第五章

一年後的某一天,速杉雙手淺握,款步行走在花團錦簇的後花園中。一路繁花盛開,風光無限,瑩瑩麗麗,映襯得速杉面若桃花,嬌美動人。

突然,一個黑影閃過。速杉警覺地回頭,卻沒發覺任何風吹草動。

速杉心生謹慎,再轉回頭時,卻被一把拉進了假山裡。

來不及驚呼,她的嘴已被死死捂住,整個人被抵在牆上,後背卻被來人細心用手護住,纔不致於磕傷。

速杉眼裡寫滿驚恐,拼命拍打着來人。待看清楚來人的眼睛後,速杉眼裡的驚慌慢慢轉化成了溫情,手上的動作也慢慢止住。

察覺到速杉不再反抗,沈臨初緩緩放下捂住她嘴巴的手。

“速杉。”沈臨初低聲呼喚。

眼前的男子俊朗飄逸,溫潤似玉。眉眼含笑,如三月春風一般,令人暖意叢生。

速杉盈盈一笑,輕輕一躍,抱住了他:“公子,我好想念你。”

沈臨初雙手撫上速杉的後背,低頭在她額間落下一吻。

“我着實想你,就假裝小廝混了進來。”

速杉聽罷,心頭更覺甜蜜,將頭深深埋進沈臨初寬厚的胸膛。

沈臨初緊緊擁住速杉,好像這樣,就能將他的思念全部傾訴給他的愛人。

“我將薰月也送了進來。”

“薰月?”薰月在閣中處處略遜速杉一籌,速杉記得她是個略微有些張揚的人,對她也總是有着若有似無的敵意。更重要的是,速杉能從她的眼神之中看出,薰月深愛着沈臨初。

“我想了想,你在這兒,萬一哪天被人看中,德陽她爲作順水人情將你送與旁人,實在太危險了。我想讓薰月頂替你。”

速杉忍不住笑出聲,她的公子竟如此可愛。

速杉幸福地依偎在沈臨初懷中,似有所慮:“那我該如何?”

沈臨初緊了緊懷中的速杉:“明日開始,你就裝病吧,薰月是個識大體的人,我相信她會幫助你的。”

速杉含羞一笑:公子待我,真好。

......

回到房間,速杉看到衆姐妹又將一人圍在中間,走近一看,正是薰月。

一如她當初剛來到這兒的樣子,薰月也沒能奪過一輪一輪的轟炸式提問,她都耐着性子一一解答。

在於速杉目光相遇的那一刻,薰月的眼裡藏着隱隱約約的恨意。

速杉眉目一沉,轉過身,裝作不認識速杉。轉身的那一刻,薰月看到她的長髮如同黑緞一般,飄逸華麗,讓人心曠神怡。

在暼到速杉腰間的玉佩後,她的眼底流露出一絲嫉妒。

那是公子從小到大的貼身之物!公子竟將此物送給了速杉!

那日公子特地來找她,要她入公主府,頂替速杉。原來是爲了能保留速杉,好與她相守。明明她和速杉,都仰慕公子。公子爲何偏偏只青睞於速杉呢?

夫人要她找機會剷除速杉這顆廢棋,斷掉公子的念想,而她最終要實現的目標,是通過德陽公主,進入後宮,引誘當今皇帝——劉玄徹!

薰月緊緊盯着速杉的背影,暗暗下了殺意。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公子。憑什麼你一個突然出現的局外人,就能輕而易舉地將公子奪走?我絕不會讓你阻礙公子的復仇大計!”

速杉一如往常地鋪着被子,全然不知背後有一雙充滿恨意的眼睛正在圖謀着她的性命。

是夜,速杉躺在牀上,輾轉反側,她直直地盯着粉色的帷帳:已經一年了,只要再等上一年,她就可以跟自己愛的人在一起了。

幾日後的某個早晨,速杉起身時突覺渾身無力,想來是昨日沒睡好,便也沒有多想。

可一連幾日,皆是如此,慢慢的,速杉的面色越來越蒼白,終於有一日,臥病不起。

請來大夫,大夫只說速杉許是勞累過度,好生休養即可。可越修養,速杉卻越覺得自己的身子愈發孱弱。

她隱隱覺得哪裡有問題,卻又全然無頭緒。或許,她換個大夫問問,結果會不一樣。想到這兒,面色蒼白的速杉拖着羸弱的身軀,緩緩走出了房門。

可就算問了幾個大夫,得到的結果都是一致。

難道,她只能默默等死嗎?

速杉渾渾噩噩地走在街頭,突然看到了薛大夫。速杉下意識地躲開,以前清苦不堪的日子,她不該再有牽扯。

可是,已經許久不見,他未必認得自己。薛大夫身子看上去十分硬朗,舊時的恩人,她應該報答一二。

想到這兒,速杉跟了上去,卻因體力不支,暈倒在街頭。

醒來時,已是晚上。

速杉起身,小時候,她也是這樣看着薛大夫忙碌的背影。

“大夫。”

速杉輕聲呼喚薛大夫,發現自己已然好了許多。

薛大夫轉過身,看到甦醒的速杉,憨厚一笑:“姑娘,你醒了。”

速杉突然覺得十分親切:“薛大夫,我這是怎麼了?”

“姑娘你氣血虧虛,神智衰弱,暈倒在街頭,我將你救了回來。”

“氣血虧虛,神智衰弱?”

速杉實在想不起來,她接觸過什麼東西可以使她氣血虧損,神智衰弱的。

在聞到了桌上的香爐之後,她突然想到了什麼。

“薛大夫,每晚入睡前,我好像都會聞到一股奇香,此香似有安神之功效,每晚我都能很快入睡,只是,隱隱約約卻覺得好像睡得不安穩。”

“我倒是聽過有一種花草,表面有安神之效,實際上香味詭異,會在睡夢中損耗人的血氣,姑娘得小心謹慎些,千萬不要誤用了。”

“多謝大夫。”說完,從袖子裡拿出幾塊碎銀,放在桌上:“告辭。”

速杉急急忙忙地走在路上,她必須趕緊回去,公主府的規矩可不能違背。緊趕慢趕,速杉好容易才趕上僕人關門,速杉軟磨硬泡了好一陣,才進了門。

速杉理了理牀鋪,放下帷帳,只要一躺下,她就能聞到那股異香。難道?

速杉急忙起身,拆開枕頭,果然在裡面找到了幾片新鮮的花瓣和葉子。就是這些東西,讓她的身子越來越弱。

到底是誰要害她?

速杉不由得懷疑起薰月,這幾日,她在每人牀頭掛了一個香囊,香味濃烈,還有安神靜心的功效。這讓她收穫了不少讚譽,香囊沒有問題,不然早就被人發現。但香囊可以掩蓋住那讓她日漸枯竭的異香......

速杉選擇裝作沒有發現,接連幾日,繼續裝病。

舊花枯黃了,新花得趕緊換上,才能確保她逐漸香消玉殞。她要捉賊拿贓!

速杉在牀上假寐,突然有一隻手伸了進來,輕輕擡起她的後腦勺,將枕頭抽出,又徐徐地塞進另一個枕頭。

速杉突然睜開眼睛,抓住了來人的手。

“果然是你!”

薰月被速杉嚇了一跳,正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什麼是我?我不過是看你的枕頭太高,想替你換個舒適些的,真不知道你在胡說些什麼。”薰月氣呼呼地抽回雙手。

速杉沒有多言,當着薰月的面,拆開了枕頭,卻沒有發現任何東西。

“哼,真是狗咬呂洞賓。”說完就轉身離去。

難道真是我錯怪好人了?速杉低頭拿起兩個枕頭,又發現了什麼。

薰月走在路上,還好她最近在周圍發現了被丟棄的花瓣,今日特地長了心眼,果然將她試了出來。

速杉看着兩個枕頭,發現這上面的繡樣都不是她的枕頭。雖大致相同,但她的枕頭上面的祥雲圖案向裡卷舒,除了用了一年多的她,沒人能發現得了!而這兩個則都是向外。下毒的人就是薰月!不然她何必要找一個一模一樣枕頭?

速杉下牀來到薰月的牀前,發現了兩個枕頭!而其中一個,正是她自己的枕頭!這下鐵證如山!

可惜,已經打草驚蛇。如果不是人贓並獲,她有太多狡辯的餘地。都怪自己太過沖動。

可是,她爲什麼要害自己呢?

她既然是聽了沈臨初的命令入公主府的,那麼她完全沒有理由害自己。難道,還有夫人的命令?

這一年來,她也算恪盡職守,事無鉅細,將在公主府打聽到的事情統統上報,雖說那些事情,很難有價值。

但她完全聽命於夫人。難道夫人根本就沒有認可她當初所說的約定?

速杉不禁感到害怕,若是夫人要害她,她該如何是好?

或許,她可以找薰月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