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聞言又驚又怕,當下便運氣驗證,果如所言,哪有不信之理?那溫思思將場內被點到的數十人一一解了穴道,又將泰山派候樹威和龍令先一干人也一般地照此辦理。那候樹威和龍令先二人立起身來,微一運氣便知張小寶所言不虛,二人大是傷怒,卻又只好打破了牙齒往肚裡吞,做聲不得。神色甚是尷尬,悻悻然地退了回去。
待思思又依法解了魂夢山莊的總管連天塹的穴道時,張小寶特意又傳音道:“你雖有幾成天煞婆羅功,卻也休想奈何了我們。適才你若敢妄自施將出來,只怕此刻你的人頭早已落地了。”
那連天塹雖有一身本領,卻也無可奈何,驚駭之餘,傷怒不已,惟有自認倒楣而已。
待解了衆人的穴道,石慕英大聲道:“現下天色已晚,敝莊已爲衆位大俠安排了歇息之處。”餘總管應聲召來數十名莊丁,要領衆人去莊內歇息。
張小寶忙對石慕英道:“今晚須得小心些,將南宮龍這邊的白道中人就近分住在一起,不可離得太遠,須得提防五毒教人作亂,有事也好用得他們幫忙。”
石慕英忙又如此這般地吩咐一番。
張小寶又傳音給南宮龍,叫他們將自己人安排在一起,小心提防。末了又傳音給魂夢山莊的師爺聶鳳鳴道:“現下天色不早了,你且先隨衆人去歇息吧,待會兒我會叫人來找你。”
待衆人散去這後,石家兄妹又命人將地上的幾具屍首擡到外面掩埋了,才與張小寶二人朝靈堂後面走去。
卻說張小寶和溫思思隨着石家兄妹來到靈堂,只見靈堂裡躺着五六具屍首,卻是被飛身蜘蛛二人擊斃了的守護之人,那石朝天的靈柩似也被揭開過,石慕仙朝牆邊一大漢道:“阿六,這些兄弟的棺木準備好了沒有?”
那阿六道:“已擡到了後院,正在上漆呢。”才進後門,忽又見四五個受傷的大漢正躺在室內呻吟,有不少人在替他們上藥纏傷。
只聽一人道:“當真是怪事,老莊主入棺時,我們是在旁邊打點過的,如何適才那兩個狗賊一掌推開棺蓋,裡面卻是空空如也?”話音才落,石慕英沉聲道:“阿彰,這話也可隨便說得麼?若是讓外人聽到了,那還了得?”
那阿彰年約三十歲,忙低頭道:“小姐說的是,我……我再不敢說了。”
來到先前那密室中,只見玉曉芙和她的侍女阿佩坐在裡面,見衆人到來,玉曉芙立起來道:“如何?那二人果然是魂夢山莊的絕頂高手麼?只怕……只怕他們已回去了吧?”神色十分擔憂。
石慕英道:“若非張小寶公子二人出手,那兩個狗賊便再無人制服得了的,那青衣人的身手駭人,莊內無人可擋得他十招。聽張公子說,這二人都是五毒教的,想來與魂夢山莊無關了。只是……只是五毒教人怎會與我家爲難?”
玉蝴蝶吁了口氣,領着阿珮朝張小寶和思思施禮道:“多謝二位相救之恩,請受我們一拜。”
石慕英也道:“今日多虧了兩位在此,否則不唯玉妹妹二人的性命難保,便是我們這白龍崗也再無安生之日了,兩位也受我一拜。”
張小寶和思思忙道:“不可不可,快快請起。”兩人雙雙伸手,勁流暗涌,玉蝴蝶三人便被罡風托起,怎麼也拜不下去。
玉蝴蝶三人暗暗驚道:“這兄妹二人小小年紀,怎麼這麼深的功力?當真是不可思議。”
張小寶道:“我們二人初涉江湖,諸事不知,還請諸位相告,今日之事究竟有什麼蹊蹺?”
玉蝴蝶望了石慕英一眼,道:“阿英姐姐先說吧。”
石慕英微一遲疑道:“不瞞二位說,我爹爹確實不曾去世。”她話才落音,她的丈夫和兩個兄長同聲驚道:“爹爹果然還活着麼?如何……如何連我們也不知道?”
石慕英淡淡一笑道:“爹爹心知你們心直口快,心無城府,不善掩飾自己,若是知道他老人家沒死,你們便不會這般哀傷了,讓人看出些端倪來。唉,爹爹乃是接了那武林秘貼,心知躲不過去,便先服了七日迷魂丹,入棺數日,騙過那下貼的魔頭。這事便只有我和曉芙妹妹知道。”
張小寶和思思同聲道:“那武林秘貼是怎麼一回事?”
石慕英道:“那是十天之前,爹爹早晨起來,忽然發覺枕邊有一張貼子,上面寫道:‘收貼人三日之內須持本貼到雲夢山下的亂石崗相候,參拜主人,聽命行事。否則三天之後,必受罰而死。’爹爹見了這貼子,心知便是武林中傳聞的‘招魂貼’,收到這貼子的人,若不臣服發貼之人,三日後必定暴死,武林中許多成名的白道人物都死在這貼子之上。爹爹見這貼子神不知鬼不覺地便到了自己的枕邊,心知來人武功駭人,要取自己的性命易如反掌,故才服了那七日迷魂丹,以求騙過一時。”
玉蝴蝶接道:“這日,我正好來拜訪世伯,他老人家告知了我這貼子之事,又如此這般地吩咐一番,我們便照他老人家的話張揚喪事。第三
日我一人又悄悄照貼中所說,來到那亂石崗,只見亂石崗裡似是布的一種奇門異陣,我仗着自己身手過得去,當下飛身掠入陣中,不料穿行得一會,竟然找不到出路。在陣中轉了個把時辰,也未出得那片亂石叢中。”
“我心中暗暗驚詫,想師付曾教了我許多奇門陣法,怎麼獨獨不能破解了這個陣門?忽聽有人說話道:“來的可是收貼之人麼?”我只道被人發覺,纔要聞聲驚去,忽又聽得有人答道:“正是正是。在下承蒙主人賜貼,豈有不來參見之理?”我悄悄掩過去一看,原來陣門的出口就在我的側面不遠,只見一個蒙面人立在陣門口,外面立着一個五十來歲的青衣漢子。你道這人是誰?原來卻是鳳凰莊的莊主梅長青。這廝在江湖中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平日十分倨傲,自視甚高,殊不知卻是這般貪生怕死,全沒半分骨氣。”
“我見那蒙面人領着梅長青朝陣內穿去,便悄悄跟隨在後面。行了一會,不覺出了亂石陣,來到一條林蔭小道,那小道逶迤好幾里路,又來到一個去處,極是隱秘,卻是山青水秀,花光映人。但聽雞鳴狗叫,山林中隱掩着一個大山莊,莊門上寫着‘魂夢山莊’幾個字。待那蒙面人領着梅長青進了莊門後,我也飛身掠過院牆,不料才一落地,便聽得身邊有人道:“難得你一路跟蹤而來,也省得我們去請你了。”只見我旁邊立着四五個玄衣老者,個個神色木訥,不言不語。那說話之人卻是立在莊門口,離我竟有十來丈遠。我適才聽他說話時,呼吸可聞,只在我扭頭轉身的當兒,他便退到了莊門口。”
“只見那人一身青衣,年約五十來歲,眼中寒光似電,形貌桀驁,氣勢不凡。我雖暗暗吃驚,卻也還不懼他,想自己在江湖中已難逢對手,這幾個人未必便奈何得了我。當下飛身掠起,只想脫身出去,不料身形才起,那五個玄衣人各出一掌,勁氣如流,將我逼將下來。我心驚之餘,施展出本門的無影劈空掌,這掌法自我出道以來,還不曾落敗過。不料卻無法取勝,與他們鬥了百來合,兀是佔不到半佔優勢,忽聽那青衣人道:“你們退下,待我來會會這位玉蝴蝶!”不知他如何認識我?”
“那五人悄然退下,青衣人身形微閃,已朝我虛發一掌,我只覺罡風逼人,壓得透不過氣來。我與那青衣人交手二十來招,忽見他雙掌在空中微微晃得兩晃,傾斜而下,招勢也不怎麼奇奧,只是緩緩朝我劈將過來,我頓時便覺氣血翻滾,欲吐欲嘔,渾身全無勁力。只聽那人道:“哈哈,即來之,則安之,想走卻是沒門。”話猶未了,忽然伸手製住了我的穴道。哼,這青衣人便是那位總管連天塹。”
張小寶道:“他使的那招勢便是五毒教的天煞婆羅功,這天煞婆羅功乃是天下最霸道的邪門功夫,可以吸取別人體內的功力。想來這魂夢山莊便是梅花幫的總堂所在了。”
思思道:“那連天塹若是這般了得,爲何和我交手時卻不施將出來?”
張小寶道:“只因天下英雄在此,他不想讓衆人知道魂夢山莊擅使這種邪門武功,天下只有五毒教的教主惟我獨尊才最善用此功。”
思思問道:“玉姐姐你如何脫身出來的?”
玉蝴蝶道:“連天塹制住了我的穴道後,說我是江湖中極少見的好手,須得特別調練。”
一聲呼喚,立時又奔來四五人,爲首一人年約三十來歲,身着藍袍,躬身道:“總管有何吩咐?”連天塹打量了他一眼,道:“你是老夫人的外甥桑丕?現下做了八院的管事?”
那藍衣人道:“小的正是八院管事桑丕。”
連天塹道:“我須得出去一趟,這位女子便是江湖中大名赫赫的玉蝴蝶,你將她帶到二十一院去,交給天魔師,待她服了忘我丹後,須得好生調教,爲本門所用。”
那桑丕唯唯喏喏,將我送到二十一院,途中只見那魂夢山莊寬大無比,莊內山水樹木,竟不知有幾里路遠。每個院落各不相連,甚是隱秘,不知有多少院落?來到那二十一院,只見院內房屋衆多,不下百間,有許多神色木訥的玄衣老者往返穿梭,不知在做什麼?進得一個大廳,又見二三十來人在練什麼武功招式,都是六十歲以上的玄衣老者,卻無一人說話。那桑丕進了大廳,又朝左拐進一條小徑,卻讓那幾個跟隨他的玄衣人都留在大廳裡。
那小徑通到一個大藥園裡,只見一片奇花異草,香氣撲鼻。藥園的後面是一個百仞高的峭壁,峭壁下有許多石洞,那桑丕在峭壁下呼喚了幾聲,從一個石洞裡出來一個十多歲的丫鬟,桑丕問她道:“天魔師在哪裡?”
丫鬟道:“天魔師在十二洞裡調練新收的四十名玄衣死士,須得半個時辰才能出來。”
桑丕道:“又收了四十名老者麼?”
丫鬟道:“非也,是四十名壯漢,他們都是收到我們秘貼的武林高手,他們已立誓效命,也沒讓他們服那忘我丹,待他們練成了本門的神功,又須回到武林中去的。莊主說,三十餘年前收的那批人現已太老
了,這幾年全都要換掉,還得再收一大批青壯年人來。”
這時從一石洞中依次行出十來個玄衣老者,個個神色木然,不言不語,卻身法輕捷,功力不凡。那丫鬟指着他們道:“這些人便是三十多年前在揚州蓬萊客店收的一批成名人物。再過兩年,便用不着他們了,象你們八院、六院,四院的死士,都是十年前才收來的,這幾年還不要換。”
桑丕道:“新近收的死士,還有女子麼?”
那丫鬟打量了我一眼道:“有十來個,只是沒有這位女子美貌。你隨我來,先將她送到玉女洞,半個時辰後我自會把她交給天魔師的。”
說罷,領着桑丕進了一個石洞,似是什麼人的住處。那丫鬟先自進了左邊的一個小石洞,裡面有日常生活食用之物,還有三個二十來歲的女子,服飾各異,神色木然,但舉止卻是十分輕快。
那丫鬟道:“這三個女死士都是去年底收來的,現已調練得甚是了得,昨日虞美人的侍女來說,要分三個給她做侍衛,現下我先將她們領去,且看虞美人看不看得上她們。”
當下朝那三個女子打了個手勢,那三人立即隨她出了小洞。
丫鬟又回身對桑丕道:“你怎麼還不走?這女子我自會交給天魔師的。”
桑丕笑了笑道:“總管吩咐過了,說這人便是江湖中大有名頭的玉蝴蝶,須得好生看守,我要親自交給天魔師的。”那丫鬟沒說什麼便走了。
“那桑丕兩隻賊眼卻只在我身上亂轉,忽然將我抱到牀上,便要……便要非禮。我因穴道被制,氣得眼淚直流……呃,忽聽有人冷冷道:‘什麼人這般卑下?竟敢在此胡來?’只見門前立着一個三十來歲的瀟灑書生。桑丕見了那書生,嚇得兩腿亂顫,連連打着自己的耳光道:‘小的該死,小的該死,請師爺饒了我。’那書生瞥見我衣服已被撕攔,怒道:‘還不給她找件好衣服來!’桑丕忙朝右邊的小洞奔去。那書生卻朝我一拂手,我的穴道立時便解了。只聽那書生悄聲道:‘自己小心,伺機脫身,萬不可服了那忘我丹,這桑丕的身手在你之下,二十一院的左邊是玉人樓,那裡的主人虞美人是我姐姐,她會救你脫險的。’說罷便轉身又立在洞門外。我正驚疑時,那桑丕提了一件紅緞袍過來,只聽書生在外面道:‘你若敢再打她的主意,我立斃了你。哼哼,別以爲你是老夫人的外甥便可以無法無天了,惹惱了我,照樣斃了你!’那桑丕唯唯喏喏,連說不敢。書生又道:‘你出來,讓阿青給她穿好了衣服。’說罷,果然走來一名綠衣女子,卻是先前那名丫鬟,她望着我吃驚道:‘我纔出去一會,還未到玉人樓,遇到虞美人的侍女便折了回來,怎的……’書生道:‘這桑丕不安好心,姦淫成性,今日權且饒了他。阿青,你替這女子穿好了衣服,然後去叫阿紅來一道看守這女子,免得桑丕又使壞。’那桑某連說不敢,丫鬟道:‘是,奴婢知道。’那書生唔了一聲便走了。丫鬟替我穿好了衣服,又對桑丕道:‘我去叫阿紅過來,你安份些!可別連累了我們,這聶相公是最恨奸邪之徒的人了,又鐵面無私,不要自找倒楣。’桑丕又說不敢。待那丫鬟走後,桑丕這廝竟又湊近我,要佔便宜,我乘機出手制住了他的穴道。奔出玉女洞,直朝左邊的玉人樓奔去。
“奔了一會,果然便見前面有一個大籬笆院,裡面是一片黃花草地,草地的後面是一棟精緻的樓房,樓房側面有一池碧綠的清水,池邊又有一個涼臺,我才奔到草地上,忽有兩名十六七歲的美貌侍女迎將上來,一人悄聲道:‘快隨我們來。’一人拉着我的手,如飛奔去,轉眼將我拉到樓房後面一輛華麗的大馬車裡,裡面坐着一位絕色女子。那女子微露笑意地朝我點了點頭,輕聲道:‘現下我送你出去,別出聲,一切有我擔待。’說畢,那馬車已然登程上路了。那兩個侍女便在車上替我裝扮起來,只一會兒我便成了另一付模樣。一路上也沒有人阻攔我們,馬車周圍尚有二十來個青衣侍女打馬跟隨,個個身背弓箭,卻是一付去打獵的模樣。那馬車如飛般地奔了半個多時辰,絕色女子才讓我出來,道:‘這裡已是官道了,再走半里路便到長江了,你好自爲之吧。’我見這絕色女子才二十來歲,不似是聶相公的姐姐,便道:‘多謝小姐救命之恩,不知……不知救我的那位書生是誰?’不料那女子笑了笑道:‘那是我弟弟聶鳳鳴呀,我便是他姐姐虞美人聶無雙。是我弟弟叫我們接應你的。小丫頭,你以爲我與你一般年紀麼?只怕我女兒也比你大呢。’旁邊一侍女道:‘我們小姐已有四十的年紀了。’……呃,我拜別了虞美人,便這麼脫身出來了。只因我發覺了魂夢山莊的秘密,所以他們四處追殺我,必欲置我於死地才甘心。”
張小寶沉吟道:“現下我敢肯定這魂夢山莊便是五毒教的總堂了,那莊主必是惟我獨尊無疑了。那些玄衣老者,都是被他們用藥物迷失了本性的成名前輩。三十年前的逢萊客店之事,我也曾聽人說了的,果然是惟我獨尊施的奸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