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那塊石碑砸的鬆動以後,平白無故的冒出一口棺材來。隨着棺材蓋子一開,多了一個身穿民國服飾,像是從黑白老照片裡走出的鬼老頭子,懸在我身後的半空。毫無疑問,這老頭兒是從那棺材裡出來的。我想,‘他’一定是守護這個局的惡鬼,被那個叫王道仁的給鎮在這裡的。
不知是因爲被鎮的久了,還是什麼其它原因,這老鬼的能量跟怨氣都很強大,‘他’居然不怕師父給我的那塊五行印,很輕巧就躲了過去。一直把我攆進廁所裡,我把玄女賜我的那種‘神力’召出來,正準備打‘他’,‘他’卻突然從半空墜落在地,朝我跪下了。
我一愣之下,急忙把手縮了回來,原本已經涌到胳膊上的‘神力’也跟着一縮,回到了我腹部…看來這種神力真的很了得,還沒揮出去,就把這老鬼給鎮住了!
我看向跪在地上的這個老頭兒,‘他’整個蜷在那裡,跟之前相比,似乎不大一樣了,究竟是哪裡不一樣,我也說不上來,總之,沒有了那種陰森可怖的老照片的感覺…難道我就用手指了一下,‘他’的怨氣就被鎮壓住了?
我驚奇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向這老頭兒,忽然意識到一件事…這老頭兒跟我以前所見的那些‘鬼影’一點也不一樣,而是像我和聶晨當初在火車上遇到的那對男女鬼,是實體影像,彷彿是現實存在的!我感覺,‘他們’之間肯定有某種共性,想到那男鬼能聽到我說話,我心說,不知這老頭兒能不能聽的到…
雖然這老頭兒一直跪着不動,但我還是不敢大意,捏了個訣在手,隨時準備用神力打‘他’。
定了定神,我冷冷的問:“是不是有人把你鎮在這裡,讓你守護這個局的?”
那老頭兒一動不動,毫無反應。
我上下看‘他’,突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看這個老頭兒的樣子,莫非,‘他’是當年被殺死在這裡的,那一家四口的其中之一?
“這宅子是你家的,對不對?!”我又問。
見老頭兒還是沒反應,我心裡面暗覺失望,看這情形,‘他’根本就聽不到我說話。算了,還是先把‘他’給收了吧,然後繼續去破那個局…這座宅院的天地門都被我給封了,這老頭兒就算能量再大,‘他’也休想跑的出去。就在我打算去院子裡拿包的時候,那老頭兒忽然點了點頭!
“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我愣問。
‘他’的目光也不知看向哪裡,我心裡還是沒底,突然,‘他’又把頭點了點…
“原來你能聽到!我問你,這座宅院是你家的嗎?你是不是當年被人害死的那老…”我應該叫他什麼呢?解放以前,這老頭兒就有這麼大年紀了,“老爺爺?”
這老頭兒再次的點了點頭。
我心頭一陣狂喜,語無倫次的,把我過來這裡的目的講給了他,“老爺爺,你聽我說,我不是壞人。我之所以過這裡來,是爲了調查當年的事,給你們一家四口伸冤的。所以,你能不能告訴我,是誰害死的你們,當年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問完以後,我看着這老頭兒,緊張的握住了拳頭,過了足有一分鐘,這老頭兒既不點頭,也不搖頭,我忍不住問:“能告訴我嗎?”
忽然,這老頭兒的嘴巴動了起來。
“你說的什麼?”
我聽不到任何聲音,只能看到老頭兒嘴巴在動,“我什麼也聽不到…”
我往前湊了一點,突然間,這老頭兒一下站了起來,我急往後退,險些撞在牆上。正要像之前一樣衝‘他’指過去,忽然,老頭兒把胳膊一擡,緩緩的衝我招起了手。
我愣了愣,指指自己的鼻子,“你是讓我跟你走?”
老頭兒不答,仍是招手,‘他’那種木偶般機械,毫無聲息的慢動作,令整個廁所裡都是陰森森的鬼氣。
我試着往前走了走,老頭兒直挺挺的轉過身,往廁所外飄去。我跟着‘他’,出了廁所,一直來到院子的正中,那口棺材還在那裡。
老頭兒一下飄進棺材,轉身面對着我,‘他’那樣子告訴我,讓我也進去。我猶豫了,我…進這棺材裡?
想到今晚本來就沒奔着活着出這宅子,我咬牙把心一橫,一步跨了進去…我的腳並沒有踏到棺材板子,而是彷彿跌入了虛空裡,整個人被黑暗包裹了起來,急速往下墜,我不禁聯想到《西遊記》裡的‘無底洞’,忙把眼睛閉了起來。墜着墜着,感覺到底了,我慢慢把眼睛睜開,驚奇的發現,自己正處身在一座古宅裡!
這是一座挺有古氣的宅子,宅院裡坐落着好幾座房子,正中一座大屋,青磚黛瓦,飛檐翹角…看着看着,我感覺這座宅子有些眼熟,突然反應了過來,這就是那座鬼宅子!可是,它怎麼變這個樣子了?毫無荒涼的景象,院子裡的草都不見了不說,兩棵樹之間還拉着一根繩子,繩上晾着一塊塊的布,被風吹的一晃一晃的。
我試着用手去摸那布,手卻從布上穿了過去…我嚇一跳,就在這時,一切開始變的模糊,正中那座大屋卻越來越清晰了,怎麼回事?我驚奇的看着這一切,突然產生一種用力回憶的感覺…我恍然大悟,這一切並不是真實存在的,而是那個鬼老頭兒的回憶!那老頭兒沒辦法同我用語言交流,於是,他應該是藉助那個局的能量,把我帶進了他回憶的世界裡,真是不可思議…
通常的時候,比如,我們回憶小時候住過的大雜院子,當專注於回想哪座房子時,那麼,其它房子的影像在腦海中必然就會變得淡薄和模糊。
眼下就是這種情況,那鬼老頭兒的全部意念都集中在這座大屋上,因此,其它屋子就變得模糊了。
我這樣想着,眼睛猛一花,我根本就沒動,就來到了屋子裡,是那老頭兒的意念轉到屋裡來了。我知道,我所看到的一切,全部都是‘他’回憶的影像…只見一個老女人兩手扶着腿,坐在屋正中的圈椅上,旁邊站着一個身穿粗布旗袍的年輕女人。
那女人也就二十四五歲的樣子,雖然衣着跟髮型都很土,但是那長相,就算放到現在也是個美女,當然,如果跟晨晨相比,還是有一定差距的…我看着這一老一少兩個女人,有一種時空穿越感,只是,她們在說些什麼,我一句也聽不到,更無法和她們接觸…心裡只是想,原來民國時代的人是這樣打扮的,跟電視電影裡的一點也不一樣,跟老照片裡那種古舊的感覺也不大相同…
忽然,年輕女人扶着老女人站了起來,她們要幹什麼?我的眼睛又一花,影像轉到了外面,院門開了,一個老頭兒和一個身穿長衫,提着皮包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老頭兒正是那個鬼老頭兒,至於那個中年男人,大概三十多歲年紀。當我看清那男人時,忽然產生一種強烈的厭惡跟憎恨。這人長的並不難看,甚至可以說挺帥,慈眉善目的,可是,我爲什麼看到他會有這樣的感覺?
初時我很不解,但很快就明白了,我看到的一切,都是那鬼老頭兒回憶的影像。在他的回憶中,他很恨這個中年男人,因此,這個中年男人的身上,便帶有一種令人咬牙切齒的恨意…(這就好比我很恨一個角色,恨不得殺了他,帶着這種感覺,我把他寫出來,大家看了也感同深受,恨不得殺了他,性質是一樣的,這是一種精神的傳遞)
我看着那中年男人,看着他慈眉善目的臉,心裡道,莫非,這個就是害死這一家人的元兇,那個叫王道仁的?我終於見到了他的廬山真面目,卻是以這樣的一種方式…
影像再次跳轉,老頭兒和中年男人進了屋,兩個女人忙碌起來,又是端茶,又是遞水。很快,四個人全部坐了下來,老頭兒指着那年輕女人不知在說什麼,中年男頻頻點頭,那女人則紅着臉低着頭,連連用手撫摸自己平平的肚子…他們這是在幹什麼?看來看去,我明白了,老頭兒應該是在說,這年輕女人一直都不懷孕,讓中年男給看看是什麼原因。
中年男從包裡取出一個羅盤,用手比劃了一圈,好像是說,我看看是不是你家風水出了問題。影像又跳轉,來到外面,中年男端着羅盤走來走去的,停了下來,一臉凝重的比劃來比劃去,老頭兒連連抹擦腦門兒上的汗,跟那個年輕女人也不知說了句什麼,那女人抱着一牀新被子,走進了東面那座廂房。當女人進門時,中年男兩眼直勾勾的盯着女人的屁股…
後面的影像跳轉很快,顯示那中年男住在了這老頭兒的家裡,就住在東面那座廂房,也不知住了多少天。影像在我眼前跳來跳去,忽然一下慢了下來…呈現在我眼前的,是夜晚的這座宅子,一種說不出的寧謐和壓迫感告訴我,有恐怖的事要發生了…就在這時,院門開了,那老頭兒走了進來…
老頭兒看樣子好像喝過酒,臉紅撲撲的,走着走着,他停住了腳步,豎起耳朵聽了聽,朝着東廂房走去。當他行到那格子窗前,影像跳轉到了屋裡…我看到,屋裡那張牀上的蚊帳裡面,有一男一女兩個白花花的身體,正在翻雲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