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等車間隙
太陽很大，炙烤的空氣都似乎着了。
熱浪翻涌，令人渾身難受。
徐慶擡手抹掉由額頭滑落到臉上的汗珠，跳下燙腳的玉米堆，掏出煙，一邊朝臨時借住的公社專門招待客人的房子回去，一邊低頭暗暗沉思。
糧食收下，這纔是第一步，之後還要加工磨成面，再重新包裝，然後才能運到糧站售賣。
這可比單純代售國家的成品糧要繁瑣很多。
只不過，麻煩是麻煩些，辛苦也是不言而喻。
但能多賺些錢，不管是麻煩還是辛苦。
也就沒什麼了。
徐慶掀開屋門，摘下草帽，坐在炕上，將夾在手裡的牡丹煙掐滅，抓起有些褪色的白搪瓷茶缸，仰起頭將裡面的涼茶水灌進肚子。
整個人這才舒坦下來。
二麻子早上才走，徐慶知道不到晚上，怕是回不來。
這時候又是大中午，豔陽高照，公社院裡堆滿了玉米，天氣又曬，除了王明勝這位書記，安排照看公社院裡糧食的兩個公社的老幹部外，再也看不到一個人。
只有兩條土狗趴在樹蔭下打盹。
徐慶躺在屋裡炕上，背靠着被褥，睡起了午覺。
歇過晌午，下午他沒着急收糧。
而是坐在玉米堆上，一邊跟公社幾個沒啥事的人閒談，一邊等着二麻子。
公社現在沒地方放糧了，所有的空地，包括犄角旮旯都塞滿了裝玉米的麻袋。
得把昨天跟今天收下的一萬七千二百多斤糧食，拉回城裡庫房，才能接着收。
只是徐慶等二麻子期間也沒閒着，跟其他人聊天問道：
“咱們公社這兩隻土狗，買嗎？”
抽着旱菸，身穿一件滿是補丁衣服的老漢，用煙鍋子指着徐慶跟前的那條白毛土狗道：
“這白狗是公社專門看門的，買是不買，不過那條黃狗，剛生了一窩崽子，沒人願意養，公社大竈每天沒啥剩飯剩菜餵它們，徐掌櫃的你要是想要，儘管帶走，留在我們這公社，都怕養不活。”
徐慶聞言，將手裡金黃的玉米粒重新塞回麻袋裡，站起身道：
“老爺子，要不你帶我去瞅瞅那些小狗，我看下怎麼樣，要是不錯，我在咱們公社收完糧就帶回城裡喂去。”
老漢煙鍋子在鞋底一磕，起身把坐在屁股底下的布鞋穿上，煙桿別在腰間，帶着徐慶就朝公社大竈的柴堆過去。
“你瞧，那四個小東西就在這裡呆着。”
徐慶站在柴堆跟前，順着老漢的手指方向俯身一看，四隻小狗，蜷縮在一塊，瞧模樣，像是剛斷奶沒多久。
老漢彎腰抓起一隻，拿到徐慶跟前道：“這隻挺靈的，一餓就叫，養大了看門沒問題。”
徐慶沒說話，點了點頭，把另外三隻也挨個拎到手裡仔細瞧了瞧，問道：
“老爺子，這一窩就只有這四隻？”
“不是，還死了一隻，生下來就害了病，沒過兩天斷氣了，早都埋了。”
徐慶哦了一聲，掏出身上的牡丹煙，遞給老漢一根道：
“老爺子，那這四隻，公社要是真不要，我就全都帶到城裡餵了。”
老漢見徐慶遞給他的是好煙，雙手在衣服上抹了兩把，眼中露出精光，一臉激動地接着煙道：
“沒事，徐掌櫃你都抱走好了，只要是能好好養，這四隻狗，看家護院沒問題的，就是千萬別養大了宰掉吃肉，那就可惜了。”
徐慶搖頭笑道：“老爺子，我是準備養大，讓它們幫我守我剛建的庫房，吃肉沒想過。” 老漢聞言，連聲道：
“那就好，那就好，咱們這的土狗，別看模樣不是多好看，看家護院絕對一把好手，要是別的人，我都不見得給他，這不您是當掌櫃的，開糧站，我想您要狗也不是爲了吃肉。”
徐慶用打火機幫老漢點着煙道:
“那是自然，我要是吃肉，養豬多好，豬長膘，比養狗划算多了。”
老漢嘬着煙，一臉享受道：“是啊，要吃肉，還是看養豬，豬那東西，吃了不動，大半年時間就能長到一百多斤，我聽王書記說，過段時間，國家會給我們公社送二十頭豬苗，您要是過年跟前跟刁同志再來，到時候能趕上吃肉。”
徐慶笑着嗯了一聲，與老漢返回先前坐的玉米堆跟前，圍繞養豬的話頭，繼續聊起來。
如今農村養豬，並不多見。
而且都是公社指定人專門飼養。
就跟養牛，養羊一樣。
只不過，養牛是用來耕地的，不會賣到肉聯廠宰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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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人敢說把牛賣了換錢。
要是一經發現，非處理不可。
除非牛老死掉，纔會被供銷社的人，或肉聯廠的收走。
牛跟驢，騾子，都是用來幹活的。
豬跟羊則是等到能出欄售賣的時候，統一賣給國家。
而這年頭，國內的豬都是黑毛土豬，不是後世的外來白豬。
白豬生長週期短，只有短短的三四個月，也就出肉率高。
土豬的生長週期卻要十個月以上，但肉吃起來口感要強於白豬。
徐慶跟老漢一直坐在公社院裡，聊到吃日落西山，能晚飯的時候，纔跟着幹活回來的衆人一塊去大竈吃飯。
天上已經露出了月亮，可天色還亮着。
銀河倒掛，擡頭可見。
這時候的公社大院，晚風習習，涼爽宜人。
畢竟是鄉下，四周不是山就是林。
再加上鄉里沒多少人，跟城裡不一樣。
城裡這個點雖然也不再熱，可沒這時候的鄉下涼快。
以前在公社住的插隊知青，隨着十年變天結束，已陸續走了。
如今公社這邊，徐慶昨天來的時候，沒看到多少熟面孔。
有的也是鄉里土生土長的人，以及公社的幹部和各個大隊的生產隊長。
吃過晚飯，徐慶在天色即將徹底暗下來時，在公社大院裡聽見了卡車轟隆的聲響。
同時，公社院裡的兩隻成年土狗，已經警惕地吠叫起來，衝到了公社大院外面。
徐慶知道是二麻子僱車從城裡趕回來了，急忙讓王明勝這個公社書記，趕緊讓人將公社大院的大門打開。
好讓卡車能開到公社院門口，待會裝上糧食，能激動連夜運回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