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閻家村
002閻家村
我的家在閻家村。是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太小的村子。我爹是個木匠,幹了一輩子的木匠活。當然,我的意思是說,賣了一輩子的棺材。
我爺爺就是棺材匠。他把這門手藝唯獨只教給了我父親。沒別的,他就說我父親適合做這個,人老實,邪靈什麼的不欺負老實人。這個活不能說大富大貴,但溫飽不成問題,爹爹老實了一輩子,把我供上了大學。
大學畢業後,我找了多的工作。可結果和許多人一樣,我喜歡的工作人家不喜歡我。而喜歡我的,準備聘用我的,我卻不喜歡那個工作。
所以我現在無業。只是在網上寫點東西,混口飯,是某個網站的簽約作者,主要作品靈異懸疑。
說實話在虛擬的網絡上,我看着風光,但實際,我很慚愧,賺不來錢,或者說,賺的錢少,勉強餬口。每天都坐在電腦前奮鬥好久。我有夢想希望有一天可以實現,但這所謂的夢想,或許,只是瞎想。
在別人眼裡,我只不過是不務正業,異想天開。那跟了我四年的大學女友,就是因爲這個,跟我分手了。但我始終認爲,夢想還是要有的,指不定那天就實現了呢?沒有夢想的人,活着還有什麼意思了呢。
話說了回來,即使這樣,我父親從來都是把我當成寶貝。他以我爲驕傲,畢竟我是村子裡面唯一一個大學生。
但我沒想到,今天,父親居然因爲一個老頭,把我給打了。下手是那麼的重,現在我的臉蛋還火辣辣的疼。
“哎呀,小閻你看你這是做什麼。”見父親打了我,那老頭就是走到父親邊,笑呵呵地說,“年輕人麼,都這樣,我能理解。”看着老頭那有些得意的樣子,我更是生氣,但礙於父親,我只好忍着。
再然後,這老頭又到了我那裡說了幾句話,接着就出去了,臨走時,還看着我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挑釁!這就是挑釁!我心說你等着,等我得到好了,看我不搞你。
然而,要說也奇怪。被他這麼一搗亂,那麼一鬧,屋子裡面的人居然達成了共識。我大爺三叔一家拿出五千,老姑拿出二千。
一萬二千塊。
足夠可以給我爺爺發喪了,至少可以辦的不那麼寒酸。
沒辦法,村子裡面的習俗,家裡有老人的必須請百家飯,而且還不能收份子錢。
錢都交給了我爹,我爹收過了錢,意想不到的抽出了二千還給我老姑,說:“幺妹的孩子還在念書,這錢我們不能讓她拿。我們是兒子,天下哪裡有女兒“發送”(發喪)爹的道理?我再拿出一萬。二萬塊,足夠辦的風光了!”
說着,我爹就拿出一大疊有些皺皺巴巴的人民幣。
後來我才知道,我爹早就準備好了。
父親的確是兒子最好的老師,而我很榮幸,我的父親,很稱職,他用自己的行動,用一生去教我怎麼做人,人字怎麼寫。
而當時我也沒有想到,正因爲父親這一個舉動,救了我們這一家人的命,或者說,使我們多活了一段時間。
當然這也是後話,暫且,也先不提。
祠靈很簡單,也很複雜。
就是親人都跪在棺材跟前,哭着,大哭着,說捨不得,還是捨不得。
儀式完成,已然是到了半夜,鄉親們簡單的在我家吃了晚飯,就都回去了,只剩下我們家裡這幾個人,哦,對了,還有那個老頭。
根據後來我娘跟我說,這老頭,姓張!是十里八村有名的陽先生,專門處理人的後事,我爺爺生前跟他走的很近,所以,他才那麼開玩笑。
對此,我不置可否,也不想說什麼。我是個大學生,接受過高等教育,儘管寫的是懸疑偏靈異的作品,但對這種人,沒什麼好感,倆字——騙子!
夜深了,需要留人守靈。這活父親義不容辭的接了過來。
而我,也是陪着父親。
手裡拿着燒紙,往火盆中,添了一張又一張,父親沒說話,我也沒說話,氣氛詭異又很尷尬,我無法形容那是一種什麼景。
也無法形容那是一種什麼樣子的心。
爺爺是我父親的父親。
我父親他正在給自己的父親送喪,盡孝。
而我,是父親的兒子,卻看着父親給爺爺盡孝。
這不是一般人能夠體會到的。
一些事,沒有經歷過,永遠不會懂!這是事實。
“平安。你說有一天,會不會,你和你的兒子,也就是我的孫子,像今天這樣?”父親還是開口了,意料之外理之中。
那一刻,我眼淚流了出來,我跪在地上,看着父親說:“父親永遠都是父親,兒子也永遠都是兒子,不要亂說,父親能長命百歲!”
話落,父親搖了搖頭,咬着牙皺着眉,目光有些冷冽地看着那口硃紅色的大棺材道,“這棺材真好。是你爺爺親手給自己打的,早就預備上了。”
“唉。要什麼長命百歲?”父親嘆了口氣:“我只求能平平安安,過好這一輩子。”父親站起了,走遠了,臨走的時候說:“有時間,也要給自己打上一口了。”
看着父親遠去的背影,我仿如隔世。
——不求長命百歲,只求平平安安。真的能做到嗎?無解,沒人能知道。
嗯,沒錯,我就叫閻平安,名字是父親起的。
半晌過後,忽然間,我眼前一晃,貌似有一道人影閃過。
與此同時,那硃紅色的棺材之中,發出一聲悶響,我嚇得頓時就站了起來。
誰?我喊了一句,沒有迴音。
可能是錯覺,也可能是幻聽,我在心裡安慰自己。
“小夥子,膽子大麼,這都沒嚇到你。”就在我認爲,沒什麼事的時候,突兀的那棺材邊上就冒出一個人。
等這人走進後,我定神一看,破口大罵了一句:“老癟頭,是你?”
沒錯,就是那個裝神弄鬼的什麼張仙人。
“嗨,你這孩子,真沒教養了不是?”老頭白了我一眼,道,“看你長得文質彬彬,一副書生樣子,沒想到,罵起人來真是不含糊。”
“對你這種神棍,有什麼客氣的?你騙的了別人,騙不了我......”我道。
聞言,他笑了笑:“對。說得對。騙的了別人,騙不了你。”
“看來,這就是你的命數了。”我還沒說完呢,他就把我打斷了,然後嘟嘟囔囔的開口道,“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的造化了小夥子。”
他說的我一個頭二個大,不知道都說了些什麼,最後,我只有把他當成精神病。哦對了,他臨離開的時候,還走到棺材跟前,用手拍着那棺材。
笑朗的說:“老閻頭,活着你就不消停,這死了,千萬不要再弄出什麼幺蛾子了。”話罷,他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清晨,陽光並沒有照到我的上。
冷風吹着,我有些瑟瑟發抖,一晚都守在棺材旁,真的有些難熬。
不過好在還是過來了。
鄉親們來的很早,白事那可是大事,都要來幫着忙活忙活。
“有屬龍、虎、馬、牛、豬、這五種屬相的站出來。”那張老頭站在院子前,對着衆人道。
話語落下,出來了八個人。
“不夠,還缺四個!今天這棺材,必須十二個人擡。”此話一出,大家一頭霧水,但沒人敢出言反駁。
“張仙人,我們村子的人都實在,這確實就這八個人屬這些了。”一個有些肥碩的中年人站了出來,對着老頭道。
這人我認識,我們村的村長,跟我爹的關係還算可以,一直跟我爹說,把他家那個傻丫頭,給我做媳婦,我爹不同意,就一直墨跡我爹。我知道,我是裡村子唯一一個大學生,如果能把他家的傻丫頭嫁給我,他臉上也有光。
但這東西不是強求的。
我不是說歧視她的女兒是傻子,只是說,我覺得兩個人相,靠的是緣分,而不是這種類似相親的事兒。
“這......”老頭聞言道,“那不行,必須是十二個,還缺四個,一定要找到。我就不信,這麼多人裡面沒有屬這五種屬相的!”
“不然,這引路的差事,你們誰做誰做吧。”
接着,村長就問了半天,但村子裡真的就沒有這種屬相的人了。
老頭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神色有些黯淡了下來。
足足半晌過後,他纔來了一句,那行,既然這樣,你們這三個兒子,頂上吧。
好嘛。
我爹,我三叔,我大爺,也被湊到了擡棺材的隊伍中。哦,還有村長。
於是,十二個人擡着棺材,後面跟着一羣人,浩浩的就出了院子,直奔閻家祠堂而去。
呵呵,沒想的到是,有些人,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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