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爾薩看得專注，看完一頁，又從桌上拿起一頁。
等他將索爾全部的推導公式看完，難得疑惑地皺起眉頭。
“很天才的想法，沒有借鑑，直接選擇融合，但風險更大。他怎麼確定能在這場靈肉摧毀、重建中活下來呢？”
戈爾薩放下草稿紙，完全不在意自己已經打亂了它們原來的位置。
他走到石棺旁，看見了彷彿被石化的小藻。
與優拉不同，戈爾薩沒有對小藻堪稱不敬的防禦姿勢感到生氣，甚至還摸了摸小藻光溜溜的頭。
“你是個好孩子，我相信索爾會比優拉更適合你。等索爾成爲三級學徒，我就把你的種子起出來送給索爾，好不好？”
小藻愣愣地張開嘴巴，鯊齒型的牙齒間探出一根黑色的舌頭，輕輕舔了一下戈爾薩的指尖。
它不會說話，只能作出最基於自身認知的本能反應。
就像一個正在做夢的人，努力把自己叫醒。
她怔怔地看着索爾，一滴在眼眶中積蓄許久的淚珠落在索爾臉頰。
索爾一愣，“你受傷了？”
“索爾的想法很有意思，但更有意思的是他的推解過程……很多假設方案都在一半被突然終止，然後換到了思路幾乎沒有關聯的另一個推演方向上。”
精靈搖頭，“我要死了。”
小藻豎着晃動觸手。
意外地，整張臉很漂亮，漂亮到有些夢幻。
是保持沉默，還是主動搭話？
精靈愣住了。
更像是精心繪製的一幅畫卷，可以避免世間一切缺憾。
索爾努力運轉精神力，想讓自己儘快清醒過來。
“是誰？”索爾問完就笑了，能進入第二庫房的還有誰呢？
“優拉夫人還是塔主？若是前者你就點點頭，後者你就捲成團。”
不需要保密的自然可以記錄在書頁上。
“你在哭什麼？”
哭聲越來越大了。
突然，一張臉出現在索爾上方，直接擋住他的視線。
戈爾薩笑得眯起了眼，“這麼高興嗎？”
指尖彷彿觸碰到了水滴，和身下衣服上傳來的潮氣相呼應。
可是當他入目，卻是看見了藍天白雲。
“到底是他的思維比較跳躍，喜歡在大腦中思考，還是……他有什麼方法可以確定原來的推演一定是錯的？”
綠色短髮的精靈哭聲一頓，看着索爾，一臉哀傷：“我要死了。”
而且成爲巫師學徒後，精神體一點點變強，索爾的大腦就足夠儲藏他需要保守的秘密知識。
既然第一個方法沒有成功，索爾決定換個方向。
“嗚嗚嗚……”
不過索爾並不緊張，如果是塔主，就算將這次的改造公式給他看見也沒關係，所有材料都是過了明路的，沒有什麼不能見人。
他不喜歡被動地閉眼。
索爾有些吃不準，如果自己繼續追問下去，會不會引發陷阱。
而且塔主翻看毫不掩飾翻看的痕跡，也是一種安全的信號。
索爾選擇了後者。
戈爾薩笑笑，身影從第二庫房消失。
“別人給你的？”
“唔，在這種情況下，好奇心還是會害死貓的。就算沒有生死危機，也可能給我造成麻煩。還是當沒聽見好了。”
比如說問怎麼辦，對方直接來一句“讓我吃了你就好了！”，然後立刻進行女鬼變臉。
索爾側頭，看向左肩。
“如果在紅燭燃盡之前，索爾還沒有醒來，伱就拿燭火燒他的手心。”
他偷偷摸着身下的地面，觸感反饋是夾雜着泥土的草坪。
索爾眼前出現了第二倉庫的天花板，還有小藻那黑黢黢的大臉，以及即將從它嘴裡滴落的口水。
小藻捲成團。
在強者如雲，詭異四布的巫師塔，這樣做無異於向其他人告知自己有問題。
可是越看，索爾越覺得自己可能不在幻象中。
索爾睜開眼睛，他好像聽見誰在哭。
又是那個哭聲。
小藻點點頭。
因爲這個女孩除了美得不真實外，其他都很真實。
“塔主親自過來了？他是怕我這次改造會出問題嗎？”索爾回頭看向自己的實驗桌，立刻就發現上面的東西被人動過。
“嗚嗚嗚嗚——”
“嗚嗚嗚嗚……”
隨後，世界突然如玻璃破碎，嘩啦啦掉了一地。
索爾一下坐了起來，趕緊摸向自己的臉，還真讓他摸到了一滴液體！
“你想吃了我嗎？”
好像是因爲索爾沒有理會，因此故意放大了聲音。
儘管一直感嘆精靈的美麗，但索爾一聽見這個哭聲還是立刻警覺起來。
索爾剛剛努力過，也看見了日記，但他還是沒有回到現實世界。
他僵硬地坐在柔軟的沙發上，一雙銀色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雖然天空很真實，微風拂過帶來的花香也很細膩，但索爾還是認定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覺。
他拉過小藻分出的觸手，在紅燭上纏了幾圈，確定對方拿穩了，才鬆開手。
索爾直接整了兩秒，理智才告訴他要麼閉上眼不看，要麼好好看，尋找其中破綻。
精神體開始輕微震盪，索爾努力回憶着巫師塔地面的觸感，想象着自己摸着的不是潮溼的泥土，而是乾燥的石磚。
淺綠色的短髮垂下來，每一根都能找到其歸處。
“嗚嗚嗚嗚嗚嗚……”
一滴眼淚落到索爾臉上，原來剛剛在哭泣的就是這個精靈。
一看見這對耳朵，索爾立刻想起一個名詞——精靈！
“真的是精靈嗎？還是我對精靈的臆想？”
小藻將一根紅色蠟燭伸過來，蠟燭只剩下短短的一小截，蠟油淌了一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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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好像是剛下過一場大雨。”想到一半，索爾又收束了思緒，“不要跟着幻象跑，會陷入更深程度的迷失。”
……
索爾想了想，還是說道：“節哀。”
見狀，戈爾薩伸手入“懷”，從繃帶裂開的縫隙中取出了一根紅色的蠟燭。
“紅燭？”索爾接過蠟燭，“你從我櫃子裡拿的嗎？”
而且索爾現在也不會像剛剛穿越過來那樣，還用前世的文字書寫秘密了。
“難道是巫體改造造成的幻覺，像上次看到世界變成泡泡一樣嗎？”
“我現在是在幻覺中嗎？”索爾伸出手，向着天空抓了兩把，“好像是有風？”
小藻橫着晃動觸手。
他打了個響指，紅燭立刻被點燃。
在兩側的髮絲中，還露出了尖尖的耳朵。
穿過滿是眼珠的夾層，戈爾薩瞬間提速，回到了自己的起居室。
索爾見過的所有美人都比不上這張臉。
“我靠，剛剛不會也是你的口水吧？”
小藻看了看蠟燭，又看了看戈爾薩，乖巧地點點頭。
日記還在那裡漂浮，這讓他放下心來。
這個時候，小藻突然又點了點頭。
索爾擡手拍拍小藻。
這個動作不像是它對索爾剛剛推測的肯定，因爲隔得時間有點長。雖然小藻某些方面反應弧的確挺長的。
“所以，不只一個人進來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