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突然出現在戈爾薩和自己之間的黑影,索爾心絃立刻緊繃起來,差點兒就釋放了一個靈甲術。但想到塔主可能是要給他檢查精神體,又連忙放鬆了精神。
“日記沒有提示。”
索爾有些緊張。
日記已經成爲他的定位儀,彼此之間的聯繫進一步加深。他不知道戈爾薩如果利用特殊手段觀察他的精神體,會不會察覺到日記的存在。
但面對越來越接近的黑影,索爾只能選擇繼續相信日記的能力。
黑影速度很快,眨眼間,就已經站在索爾正前方。
他的身形細長,卻又薄如紙片。
有那麼一瞬間,索爾甚至以爲這是被戈爾薩收入體內的優拉夫人。當優拉夫人以影子狀態出現時,也是這麼個薄如紙片的剪影。
但他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眼前這個黑影給人的感覺和優拉夫人完全不同。
“觀察你的精神體,看看有沒有你說的異常。”他將手臂拄在膝蓋上,“不過剛剛你的定位儀阻隔了我的視線,也因此沒有辦法看透你的精神體,所以我並沒有發現異常。”
它的動作很慢,但是當它逐漸靠近索爾,索爾眼前的世界也開始變形。
黑影在索爾眼中越來越清晰,四周的景象漸漸模糊。
日記只是翻動白色的書頁,並沒有停留下來顯現文字。
但這也有可能讓他人看穿索爾隱藏的秘密。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流汗了。
但它不是戈爾薩。
成了!
“你定位儀很不錯,但更令我驚喜的是你的意志,依舊如我們初見那一晚頑強。”
它不是在預警。
索爾緊盯着黑影,但在時間的推移中,索爾的眼神漸漸集中在黑影的面部。
它不暴躁,也不憤怒,只是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當它向前傾斜身形俯視着索爾時,那輪廓隱隱和戈爾薩的身形重疊。
現在他的精神體就像一個主人離開卻忘記鎖門的豪宅,只要有人注意到這裡,就可以大大方方地走進來,然後探索全部房間,順便再搬點值錢的東西離開!
這不是一種死亡危機,而是一種認知崩潰。
索爾雖然清楚黑影碰到自己後會發生什麼,但絕對不會是好事!他不死,怕是也要瘋了!
“如果它碰到我,我所處的世界……會不會變成一條無限長的支線?”
對面的戈爾薩慢慢站了起來。
要麼就是日記將他保護得太好,要麼就是失魂花的印記種得很深,想要找到印記,就必須將他的精神體翻來覆去找一遍。
所以日記就算是爲了自我隱藏,也必須出手阻止窺探。
“嘩啦啦……”
現在他已經沒有精力去想身側的牆壁爲什麼變成了弧形,前方的塔主什麼時候已經遠到看不清身形,他只想看着面前的黑影,仔仔細細地看着,期待能在一片模糊的黑暗中,分辨出對方的五官。
是的,索爾覺得自己馬上就要看清楚了,只要對方近一點,再近一點……
“這個黑影越靠近我,我眼中的世界就被拉得越長。而這種扭曲程度是呈倍數增長的。如果它繼續靠近,我眼中的房間恐怕就會變成幾百米、幾千米長。”
眼看着黑影距離自己已經只有一兩釐米,索爾遲鈍的大腦終於想起來要逃跑。
它微微向後傾斜,讓索爾的頭顱,遠離了黑影……一釐米。
突然,翻頁的聲音將索爾從沉迷解密的心態裡喚醒。他猛地一個激靈,終於注意到精神體內的日記正在翻動。
他只能點點頭,對着塔主道謝,“謝謝塔主大人,想來是我太敏感了。”
而清醒過來的索爾也發現,自己現在的精神體正處於一種極爲散漫的狀態,哪怕他的意識已經恢復正常,但他的精神體依舊沒有緊張起來。
“不能讓它碰到我!”
可是日記卻依舊沒有反應。
巫師塔塔主戈爾薩,正靜靜地坐在兩米遠的牆角。
他默默將手背到身後,拉了拉被汗水吸附在身上的上衣。
索爾假裝驚訝地擡起頭,“失魂花?這個名字聽起來似乎是針對靈魂的。”
這是第一次,索爾自己的直覺瘋狂呼救,但日記卻沒有任何反應。
在他不斷的努力下,脖子終於動了。
黑影還在緩緩靠近,他眼前的世界也依舊在無限地拉長,房間的盡頭距離他已有百米遠。
索爾連失魂花這個名字都不應該聽過的。
“這個房間……有這麼大嗎?還是我的視線被巫術影響扭曲了?”索爾模模糊糊地想着。
就彷彿剛剛什麼也沒有發生。
視野恢復的一瞬間,黑影也隨之消失。
“這不是危機預警,而是日記在幫助我穩定意識!”清醒過來的索爾立刻意識到,日記現在是在履行定位儀的職責。
索爾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如雷鳴,危機感從未如此清晰。
“不,我相信你的感知力。”
索爾微微喘息着,但這已經是他努力控制自己的結果了。
也就在黑影后仰站直的一瞬間,索爾眼前的世界轟然收縮,瞬間恢復了原樣。
因爲塔主本人,還在索爾對面的角落裡坐着呢!
黑影注視着索爾——儘管索爾看不見對方的眼睛——繼續向前俯身。
誰料,什麼也沒有發現的戈爾薩卻肯定了索爾的直覺,“這次我沒有發現,反而說明對方的手段不低。”
日記阻止了戈爾薩的窺探?
索爾有些意外。
儘管這個房間實際非常狹小,但他也要最後掙扎一下,哪怕只能掙扎幾釐米!
“不過這樣一來,塔主豈不是無法確認陸地行舟的陰謀?”索爾的眼神暗了暗,“我總不能直接告訴他,我被種了失魂花的印記。”
索爾聽見一聲輕笑,“陸地行舟最拿手的是什麼呢,不過就是他們的依仗失魂花罷了。”
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但一時又想不起來是哪裡不對。面前越來越近的黑影,吸引了他幾乎全部的注意力。
“後退,後退,後退!”
“這肯定是塔主的能力。好像能麻醉我的意識。”索爾心裡想着,有點兒焦急,但反應卻似乎慢了半拍。
余光中面前的房間被無形的力量拉長,原來離他只有兩米的戈爾薩已經遠到了十米開外。
隨後,就像拉伸到極限的彈簧一樣,那黑影猛地挺直腰板。
“塔,塔主大人,剛剛,剛剛那是什麼?”索爾的聲音還有些顫抖。
索爾拼命地告訴自己要躲開,就像一個被夢魘住的人,拼命地告訴自己要醒過來一樣。
但也就是這一釐米的後撤,讓對面的黑影突然停滯了動作。
他站立的姿勢也很奇怪,沒有用手撐扶,也沒有縮回腳踝,就那麼直接地,彷彿氣球人偶被充滿氣一樣地,站了起來。
索爾隱約看到他扭動着脖子。
“的確是這樣,但更準確地說,失魂花是針對意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