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話:你追我跑(下)

等待是難熬的,離下課還有三分鐘,我把書都整理好了,做好了逃走的準備,也許是天意吧,樸智舜趴在桌面上呼呼大睡着,給我逃走的是時間,只希望老天爺保佑他不會醒來。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鈴——”放學鈴聲準時響起,我“咻”的從位置上站起來,結果上課老師並沒有要宣佈下課的意思,還嘰裡呱啦的念着今天的家庭作業。超級鬱悶。哼,等他念完樸智舜都醒了,所以我打斷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後門溜走。不是我不尊重老師,而是我們化學老師就是話癆,等他宣佈下課黃花菜都涼了。而且我現在的情況迫在眉睫,我不想和樸智舜單獨去餐廳吃飯。

我踮起腳,躡足離開,可是卻走不動,我轉身一看,樸智舜的手不知什麼時候緊拽着我的衣角不放,不讓我離開。我鬱悶的看着他,他趴在桌上有睡覺嗎?睡着了還抓東西抓那麼緊。於是我輕輕的一個個的掰開他的手指,生怕吵醒他。突然老師宣佈下課了,教師熱鬧起來,樸智舜睜開眼簾,深邃清澈綠眸閃過一絲驕傲,嘴角浮現出的得意令我很不悅。死傢伙裝睡騙我,我慍怒的瞪着他。

他以爲他贏了嗎?那就大錯特錯了,我一屁股坐回座位,賴着不走,看誰傲的過睡。我雙手抱胸,挑畔的挑高眉望着他。

“真的不走?”廢話,要走早走了,見我沒反應,不耐煩地樸智舜拉住我的手就往外拖,沒一點憐香惜玉,於是我和他抗衡着。

“不去不去,死也不去。”我不是在耍性子,而是不想去,真的不能去,我一次次的接受最後會帶給他一次次的傷害,我不喜歡他,不想傷害他太深,除非,“如果你帶上我朋友我就去。”

“不行。”他堅定地否決,有時候我們兩的性格還真相,都那麼倔強。

不同意就沒什麼好說的,我和他兩個在教師拉拉扯扯的,班級裡的同學頗有興致的免費的看着好戲。最後我使出吃奶的力氣抽回被他捏到發紅的手,立刻跑到另一張桌子,不給樸智舜抓着的機會。

受到我的挑釁,樸智舜氣急敗壞,殺人的目光凝集成一顆顆小火星狠狠的射向我。我就不怕,如果學跆拳道的我輕意就被敵人的氣勢嚇倒的話豈不是很傷面子。

就這樣,我和他在教室追來追去,好像在玩着幼稚的老鷹抓小雞,桌子,椅子在我們的“造化”下倒的倒,歪的歪,哐當聲與嘎吱聲刺耳難忍。老抓不到我的樸智舜乾脆叫他的兄弟幫忙,但被我狠狠一瞪眼,誰都不敢出手。

還不服輸的他索性跳到桌面上,跳來跳去的抓我,我很不給面子的東鑽西藏,迅速衝出教室,麻利的將門鎖釦上,然後吐口氣,乾淨利落的拍拍手滿意的微笑。終於擺脫了麻煩的樸智舜,嘿嘿,他肯定想殺了我,聽着他在裡面暴怒的吼聲,我難得理會,瀟灑的調頭走人,要是笨蛋樸智舜發生後門是開着的,肯定會追去來,所以閃吧,閃的越快越好。

淡藍的天空白雲愜意飄蕩,明媚的陽光照耀着學院,風夾着秋天的涼意。偌大的操場上陌生的,熟悉的人來來往往。我來到操場中央,望着過往的人羣,蹙眉犯難,不知道謝浩主去了宿舍還是食堂,我在流動的人羣裡東張西望的四處找尋着那熟悉的身影。終於在草坪的桂花樹下發現他單薄寂寞的身影,他靜靜的坐在樹下,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跑過去,停在他面前,他擡起頭髮現是我後又埋下頭去,似乎很不願意見到我,而我在他擡頭的那刻注意到他蒼白的臉,雙眸有絲疲倦,嘴脣白到不自然,看樣子是生病了。

“爲什麼不去吃飯?”我跪坐在他面前,伸出手去試探他的額頭,發現他的額頭涼到冒冷汗,我立刻縮回手,心裡很不是滋味。

“不要碰我。”他的聲音軟弱飄渺,病到連說話都沒有力氣。是因爲沒有吃飯的關係嗎?他爲什麼要虐待自己?這樣很好玩嗎?我纔不管他許不許自己碰他,想扶起他去醫院,卻被他無情的推開。我有些錯愕,他還不肯原諒我嗎?

也對,我傷害他那麼深,還他毀容,還諷刺他……可是現在我真的想要關係他,補償自己對他的虧欠,他卻不肯接受,說什麼我不欠他的了,可是我一次次的接進他,他一次次逃離,連看我一眼都那麼冷漠。

“我不碰你就是了,你生病了,總要去醫院吧!”我吼着,對他的冷漠感到很氣憤。

“不要你管,走開。”

“就算你恨我,也要有力氣才行啊!你現在這樣子算什麼,折磨自己,好讓我更自責難過嗎?如果你真的想要我不好過,就應該更好的愛惜自己,向我炫耀。可是你這樣子只會讓我嘲笑你,同情你,可憐你。”這只是氣話而已,他知道我不會嘲笑他。

“不用你關心

,你不配讓我恨你。如果你要嘲笑就笑吧,但是不要出現在我視線。我不想見到你。走開。”

“不走,除非你去醫院。”

見我不肯走,謝浩主撐着地面,艱難的站起來,他沒有力氣,搖搖晃晃的身體疲憊不堪,好像隨時都回摔倒。怕他摔倒,我連忙起身扶着他。最後他終於暈倒在我的肩膀上,這一刻我的心着急到快要哭起來。

*******

潔淨的玻璃窗敞開着,陽光靜靜的照耀進室內,風捲起窗簾。白色的病房裡,濃濃的藥水味四處瀰漫,可憐的謝浩主躺在病牀上,蒼白的臉漸漸恢復了血色,一直守候在他身邊的我緊張的心情緩解下來。

醫生說他是營養不良才暈倒的,可能是最近都沒有吃飯,打點葡萄糖好好休息一下就會醒來,等他醒來後做點清淡的粥給他就可以了。話說回來,他怎麼會營養不浪呢,是沒錢吃飯,還是沒胃口吃飯,他本來就很瘦,要是在瘦下去,他就剩下一堆白骨了,不要,我不喜歡受不了垃圾的他,看來我平時要多注意一下他的飲食習慣才行,把他喂得跟我一樣白白胖胖的才健康。

在醫生給他檢查身體的時候我就打電話給爸爸和謝芷露了,想必他們正在趕來的路上,我沒有辦法一個人照顧他,而且我恨害怕不會醒來,有爸爸在我會放心一些。下午我要上課,就讓爸爸把他帶回家調養一段時間好了,他這虛弱的身體根本沒有辦法去上課。

“悅夕!”爸爸和謝芷露同時感到病房,滿臉寫着焦急與擔憂。我想對於爸爸而言,他已經把謝浩主當成一家人了。

“爸爸,芷露,不用擔心,沒事啦!醫生說他只是營養不良才暈倒的,可能是不吃飯造成的。現在在掛點滴。”看着他們擔憂的樣子,我平靜的解釋着,不讓他們太擔心,其實我自己心裡還是很不安的。

“怎麼會不吃飯呢?”看着躺在病牀上熟睡的謝浩主,爸爸擔憂的問。

“難怪禮拜天我看他就不舒服,還不吃不喝的把自己鎖在房間裡。嚶嚶……我本來看到的,卻沒有去關心他,是我不好。”謝芷露害怕的哭着,在中國她只有這麼一個哥哥了,要是他出事的話,她肯定不會原諒自己的。

“好啦,不要哭了,他會好起來的。”我安慰着哭得傷心的謝芷露,自己的眼睛裡升起了霧氣,鼻子酸酸的。

過了好久好久,謝浩主還沒醒來,我本來是讓爸爸照顧他的,爸爸說回去幫他燉雞湯,讓我留下來。謝芷露因爲他們學校要文藝演出,在我的請勸慰下叫她回去,爲了防止她在表演時想着謝浩主的事情分心,所以我向她保證會好好照顧謝浩主的,她才依依不捨的離開,沒走幾步就回頭看一下,十分擔憂。

現在病房裡只有我和他,氣息很靜很靜。我靜靜的守候在他身邊,望着他瓷娃娃般完美俊俏的臉龐,聽着他均勻的呼吸聲。凝視着他,我忍不住伸手觸摸着他高挺的鼻樑,心裡的恐懼感逐漸消失,踏實了很多。

終於,他緩緩地睜開眼睛,紫色的眸子四處轉了轉,然後輕輕的落在我身上,見他醒來,我欣喜若狂,一下子趴在他身上高興得哇哇大哭起來。

哭完後,我抹去眼角的淚滴,壓抑的心口也不再那麼難過。“我去叫醫生。”我站起來要走,一雙冰涼的手拉住了我的手腕。

“不用了,不需要。”冷漠的聲音傳入我耳朵。我轉過身,不解的看着謝浩主淡漠的雙眸,他性感的嘴角沒有情緒,透着一絲冷淡。他是冷漠的,爲什麼他對一切都漠不關心,別人的關心他也可以糟蹋得一塌糊塗,就連他自己的身體也可以傷害。我愣着,眼睜睜的看着他鬆開我的手,拔掉針頭,起身下牀離開。見勢,我拉住他。

“你的病還沒好,你想去哪裡?你這樣不愛惜自己,只會讓擔心你的人很擔心。你真的那麼無情到可以對他人的關心毫不在乎,甚至糟蹋。”

“無所謂。”冷淡的說完,謝浩主連看我一眼都那麼吝嗇,甩開我的手沒有任何留戀的離開。瞬間我的手心空空的僵硬在半空,好像所有的溫度都消失,心裡閃過千萬種情緒,最後被低落佔據全部。無論我怎麼喊叫,他就像沒有聽到,義無反顧地離開。

“怎麼可以這樣,死謝浩主,爛謝浩主,笨蛋謝浩主。嗚嗚嗚……”心狠空虛,眼淚滑過我的臉頰,剋制不住內心的窒息,我蹲在地上,埋頭傷心的哭着,苦澀的嘴巴不停的咒罵着不近人情的謝浩主,猜不透也想不明白他爲什麼可以做到這麼絕情,對大家的關心如此無動於衷,他是個不擇不扣地大笨蛋,大笨蛋。

“不要哭了。”在我傷心之時,趕來的爸爸尊在我身旁,溫柔的安慰着我,輕輕地拍着我的肩哄我。感覺到爸爸慈愛氣息,我擦乾眼淚,

擡頭看着爸爸溫柔如水的笑容,爸爸在微笑,微笑裡含着疼惜。有爸爸在,我不平衡的心平緩了很多。

“爸爸,他走了。”我委屈的對爸爸說。

“爸爸知道了,他已經在車上等我們了,走吧!”語落,爸爸溫暖的大手牽着我走了。

來到爸爸的車前,爸爸幫我打開了車門。謝浩主果然在爸爸的車裡。他靠在窗前很安靜,迷人的目光有着呆滯,幽邃到別人猜不透他的心思,眼底隱藏的一絲寂寞深深刺痛看他的人的人。風吹亂他的頭髮,飄逸柔順的頭髮凌亂中透着不羈。反光鏡裡,我注視着安靜的他,我喜歡他安靜的樣子,沒有過多的冷漠,完美的輪廓緊繃着矜貴的氣息,隱匿着淡淡的憂鬱。

儘管這樣默默的看着他,我的心裡還是很委屈。無法接受他剛纔的做法與口氣。

因爲我還要上課,所以爸爸把我送到了學校門口,載着謝浩主回家了。

慢慢走進校門,碰前是下課時間,想到樸智舜,我心裡倏然浮出一絲恐懼,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樸智舜,中午那麼對他,他一定會殺死我的,畢竟他的性格就是這樣。

來到高二(10)班教室,我畏畏縮縮的爸頭探進老師察看樸智舜的行蹤,發現他正趴在桌上睡覺,我緊張得心情緩和下來,送了口氣。

“悅夕!你怎麼不進去啊?”本來幽婉的語調是讓人心靜氣和的,但對於正在偷偷摸摸的我來說卻被嚇得背脊僵直,我機械的扭過頭看叫我的人是誰,迎上樑壹羽燦爛柔和的笑臉。原來是他呀。

“我……呵呵……等一下在進去。呵呵……”我皮笑肉不笑的迴應着溫柔的樑壹羽,用乾笑來掩飾自己的尷尬與虛心。

“謝浩主沒事吧!”

在謝浩主暈倒後,我撥打了“120”,結果救護車趕來,大家都是到他生病暈倒,所以對樑壹羽的關心,我不覺得驚訝。

“沒事,他回家了,謝謝你的關心。”送上一個甜美的微笑。

“呵呵,那我先進去囉!”

“嗯!”樑壹羽進去後,我也沒打算在門口逗留,屁顛屁顛的跟着進去了,躡足坐回了位置。

我正打算拿書出來是,有人說:“浩主沒事吧!”這聲音是樸智舜的,這傢伙根本沒睡覺,只是趴着聽音樂而已。

“嗯,去我家了。”我恨我自己的心直口快,想不明白爲什麼要告訴樸智舜這個消息,可能在他看來我是故意傷害他的。

“哦!”

樸智舜的反應出乎我的意料,似乎我真的傷害了他的心。跟我說話都不擡起頭。

“呃?你沒事吧?”我不安的問。

“你希望我有事嗎?你中午千方百計地逃走就是爲了去找謝浩主,你還是那麼關心他,那麼在乎他,你知道這樣是在傷害我嗎?我猜不透爲什麼他那麼戲弄你,對你不冷不熱,你卻對他一心一意,而我這麼喜歡你,你卻滿不在乎。”平淡的語氣裡透着一股濃濃的化不開的憂傷與心碎,深深地刺進我的胸口,像要我窒息而死去。

是我嗎?是我沒有顧慮到樸智舜的感受,一而再再而三的避開他,我以爲這樣他就會覺得我不可靠而選擇放棄,而我卻是在一次次的傷害他,我一直在乎的都是謝浩主,原來我是這麼的自私自利。

“對不起。”千言萬語,而我只能說出這三個字,從沒有想過我的逃避會讓樸智舜如此傷心難過。

“你的‘對不起’已經沒有價值了。無論如何只要謝浩主沒有接受你,我就會陪在你身邊,一直愛你,好好愛你,直到你也愛上我。”一個承諾,裡面堆積着他的辛酸,他的無助,他的苦澀,這些都是因爲我。

55555……樸智舜只是個傻瓜,這樣根本就不值得,何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呢?被樸智舜的話所觸動心絃,我的心酸酸的,甜甜的,眼淚是苦澀的。

“……”我該用什麼樣的語言化開他固執的心呢,我真的不想他這樣傻下去。

樸智舜擡起頭,用難以言語的眼神望着我,他佈滿血絲的眼睛深深印入我腦海,我的心裡被痛感淹沒。他……哭過?!在我的記憶中他是個不會輕易落淚的拽拽男,今天他卻……哭了,是我傷害他太深嗎?

“對不起。”儘管這三個字從我口中說出已經沒有意義價值了,可我必須說,因爲沒有什麼言語能比這三個字肯能表達我的歉疚,那怕說一千次,一萬次也要說。

我自責內疚的低下頭,不敢也不忍心再看他的眼睛。

“我接受你的道歉,以後不要再躲着我好嗎?”溫柔的聲音充滿着苦澀,還有一點點地祈求。

“嗯!”我想我不應該再讓他難過,就算不喜歡他也不能傷害他那麼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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