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陵安城中,皇宮大內的永壽宮裡,碧瓦朱甍,雕樑畫棟,珠簾玉翠,八盞銅質八角宮燈點着的燭火照亮了整個大殿。
殿中人影影綽綽,內侍宮婢分別侍立兩旁,太后一身褚紅色鳳袍端坐在殿中的長案前,精神矍鑠,品着安陽長公主獻上的美酒佳釀,面上是一臉滿意的神情,嘴裡不停的道:“嗯,好酒,哀家此生品酒無數,還不曾喝過這般的美酒。”
“母后,您若是喜歡,兒臣一回府就讓陌然給您送幾壇過來。”安陽長公主一身紅色繡蘭花宮裝坐在殿中一側,看着太后笑意盈盈。
“甚好,還是陌然孝順,總算哀家沒有白白偏疼他。”太后的臉上帶着舒心的笑,一把年紀了,沒有什麼比晚輩對長輩的孝順更讓她開心的了,銀質雕花酒杯中,色澤殷紅的液體隨着太后手臂的動作輕輕搖晃着,激起一陣陣微微的波瀾。
“母后,您可要少偏疼他幾分吧,瞧現在,整日裡弄得跟一個猴兒精似的,如今都二十好幾的人了,都沒個定性,唉,他三叔家的阡然這都已經說上親事了,眼看着來年就要成親了。”安陽長公主面上的笑意不變,但那語氣裡卻是滿滿的鬱悶。
太后看她一眼,忍了笑道:“安陽,不是母后說你,兒孫自有兒孫福,我看陌然那孩子是個好的,這老大不成親,指不定他的姻緣就是上天註定的,你且放寬了心吧。”
“母后……”安陽長公主不依的嬌嗔着。
“你這孩子。”太后很是喜歡安陽長公主這依賴人的樣子,忍不住大笑。
安陽長公主看到太后徹底高興起來,連忙趁機道出今日進宮的目的:“母后,陌然這回可是親口答應兒臣,讓給他選個世子妃,兒臣對這朝局不懂,朝臣的千金也不算熟識,想着您是陌然的親外祖,又是從小最疼寵他的,所以這世子妃的人選,還得經過母后您老人家的同意纔是。”
太后手中的銀酒杯一頓,擡頭看
着安陽長公主,眼眸微眯:“你這是要哀家下賜婚懿旨?”
“母后,兒臣是真着急,國公爺順着他,您也慣着他,皇兄也護着他,兒臣這……這好不容易趁着陌然性子軟和了些,趕緊給他娶個世子妃回來纔是正經。”
“你這是瞧上哪家的姑娘了?”太后將酒杯放下,鄭重的問道,雲陌然可是她從小看到大的,是她幾個孫子輩、外孫子輩裡最疼寵的孩子,這婚姻大事,自然不能委屈了他。
“兒臣也就相看了幾家,這其中有姿容絕世、秀外慧中的安陽侯府馮二小姐,長相端方,容顏姣好的慧敏郡主,還有貞靜嫺慧的文正伯府的嫡長女樑大小姐。”
太后認真的聽了安陽長公主說起的人名,發現這幾位小姐倒也是陵安城中數得上名號的,當即點點頭,對於這個人選倒是示曾置疑,只是傾身問道:“陌然可是知道?”
“兒臣也將這些姑娘說給他聽過,他倒也沒有反對過。”
太后“唔”了一聲,想着依陌然那執拗的性子,便將要開口允准的話頭又收了回去,只道:“這事只怕還是要聽聽哀家那寶貝外孫子的意見纔可,改明兒,有空了,就讓陌然進宮來看看哀家這把老骨頭。”說着太后,轉了身子,斜斜的靠在了身後的大引枕上。
安陽長公主便知,太后這是累了,要休息了,便也不撒嬌了,只是恭敬的行了禮,退出了內殿。
這邊廂皇室中的母女倆在金碧輝煌的後宮裡說了一番兒孫輩的終身大事,那邊廂,王家村中的韓家大院裡,夜幕終於完全降臨,空中閃着幾點星辰,月朗星稀,小七仍舊與馮氏靠坐在一起聊着這些日子的閒事。
“娘,您心軟這是好事,只是對於下面伺候的人,咱們這做主子的該怎麼樣就得怎麼樣,無論如何,您這當家主母的身價可不能丟。今日,這一旦讓她們上了一步,明日,她們便就要得寸進尺,想着要上三步,四步了,溝壑難填,人的慾望
是一汪無底的泉眼。”
“娘想着,咱們以前也是從那樣的苦日子裡過來的,每日裡掙扎着……所以,這不是……不是,不忍太過於爲難她們,再說,那事其實也算不得她們的過錯。”
小七卻不是這麼想的,但是也沒有明着反駁馮氏的話,只是道:“我知道孃的意思,最大的罪魁禍首便是大伯孃,可惜,她是您的大嫂,所謂長嫂如母,暫時咱們是動不了她的。”小七的話中透着一股狠意,只聽得馮氏背脊裡一陣發涼。
“小七……”馮氏有些費力的拉住了小七的手,摸娑着那雙纖手上細膩柔軟的紋路。
“娘,我並沒有對她們做什麼,只不過是略略敲打了一番,您不必放在心上,我相信,經此一事,她們但凡是個聰明的,日後伺候您時便會更加上心。”
馮氏聽小七這麼一說,臉上的憂色這才淡了些許,只是還未完全放下心來,便又想起一事。
“小七,今兒個可是村裡的村長和族老們來了。”
“是啊,這來的是村長、七族老和八族老。”
“他們可是有什麼事?”馮氏一陣緊張。
“能有什麼事,無非是利字當頭唄。”小七冷冷一笑,看着馮氏的面容略帶輕愁,便繼續解釋道:“倒也沒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就是族老的孫子想要去縣裡參加縣試。”
小七便將族老們託她辦的事情詳細的解釋給馮氏聽。
“小七,這事能行嗎,若是費力,咱們……咱們推了也就是了,沒得費力去籌謀,結果吃力又不討好的。”經小七那麼一說,馮氏聽着頭都快暈了,臉上的擔憂更深了。
小七微微蹙起眉尖,她看得懂馮氏臉上的憂色,內心裡更加明白她一個爲人母親的心思,畢竟,她如今也是栓子的孃親了,有些事情,總覺得不放心,孩子明明可以自己來,也可以做得很好,爲人母親的卻偏偏巴拉着不放心,或者代勞,或者叮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