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后直接在心裡給婉妃打上了這樣一個標誌,之後的時候,只要一想起這事,便時不時的就要刺上兩句,否則這心緒實在難平。
王皇后見自己的目的達到,對着老太后的笑就變得更加的真誠,又是端茶,又是送點心的,伺候的別提有多殷勤了。
老太后心中無奈的一嘆息,唉,自己所能做的也就只能這麼多了,按理說,這皇后爲人雖有些小心思,但是平日裡的爲人卻也算公平公正,不曾刻意去做那些打壓各宮嬪妃之事。
老太后說句掏心窩子的話,自己並不討厭她,相反,還很是同情她,當年,這個媳婦,是她與先帝爺親自爲當今陛下選的,那時候,王氏一族,十代之內,有三代都是鳳天皇朝的帝師,出身書香門弟。
王氏皇后本人也是知書達理,長得又是端莊清麗,雅緻溫柔,可謂一個十分合格的媳婦人選,只可惜,自從第一胎所懷的男嬰中途流產之後,就只再生了一個公主,便再無所出。
“皇后,你向來處事公正,與人相和,只是這陛下的心,該怎麼把握還是得怎麼把握,時刻都不要忘了,你纔是這後宮之主,一國之母,這怎麼地,總得有個皇子傍身才是,不要光顧着處理後宮雜事,便就冷落了陛下。你相信母后,母后是自小看着你長大的,不會害你。”
老太后聯想到年輕的時候,眉眼便是一抹神往,良久才又道:“男子的心如冰,女子的心如火,你若是離得遠了,那冰便會結得厚,再想進去就不容易了,你必須得時時刻刻都要離他近一些,注意用你的心將他的心烘烤着,慢慢的將他心中的那團冰烤化。”
王皇后一聽,心中狠狠的悸動了一下,一顆心像是有什麼被抽走了一般,無法自已的抽搐着,王皇后不由得攥緊了手中的絲帕,手指骨節處一節一節,青筋暴露。
儘管王皇后的心中如有海浪襲擊一般,但是她仍舊很快就恢復了自如,須臾功夫就聽她道:“兒臣多謝母后的金玉良言
。”
老太后見她臉上有了一瞬間的羞紅,知道她是聽進去了,便輕鬆的笑笑,揮揮手:“得了,哀家這老太婆要歇息了,你趕緊去伺候陛下去。今日事多,陛下少不得要過去你的景仁宮,與你商量一二。”
王皇后經老太后這麼一提醒,如夢初醒,自己眼見着老太后派了宮女前去啓祥宮,光想着自己親自前來給婉妃在老太后面前上一劑眼藥,卻忘了這麼重要的一茬,便趕忙起身行禮告退。
老太后也不留她,徑直揮揮手,讓她去了,末了,看着她那依舊高挑雅緻的背景嘆了一口氣,也真是命運弄人,當年那孩子的事情,她也算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了。
老太后左思右想的,這便又想起了在千秋壽宴上面見過的那個會做所謂藥膳的丫頭,本來想要召見一下白日裡那個四海香的韓小七前來她的寧壽宮說說話的,卻被內侍告知:“稟太后娘娘,今日前來做菜的廚子、廚娘們都已經被送出了宮,此時盡數送往了各個驛站,待到三日後,便會移送出京,發回原籍。”
“哀家不是知會了陛下,將那韓小七留下的嗎?”
侍立在一旁的內侍臉“唰”的白了,跪下請罪:“太后娘娘恕罪,今日裡婉妃娘娘突然生產,又是……陛下便立馬過去了,沒來得及吩咐下去。”
“罷了,這事怨不着你,你那會兒,也沒有在哀家的身邊候着。”老太后揮揮手,千怪萬怪就只能怪那臨時生產的婉妃,平日裡多孝順的一個皇帝兒子,今日竟然就爲了她一個二品的妃子,就將自己這親生母親的話都給撂下了,這在以前還從來不曾發生過後。
那內侍察言觀色,見老太后的臉色不是很好,便小心翼翼的道:“若是太后娘娘此時便要召見那個廚娘,那奴才即刻出宮前去發詔,讓她跑一趟,也使得的,要知道,這得了太后娘娘的青眼,蒙太后娘娘相詔,這可是大好的事情。”
老太后暗暗嘆息一聲:“也罷,這事先就這樣吧,左
右還有三日的時辰,到時候,等到蕊兒回來,再與哀家一同去看看也好。”
侍立在左右的內侍和女官、宮女皆聽不懂老太后所說的意思,不過平白應了一聲,妥妥的將老太后伺候着歇息了。
這邊寧壽宮倒是安靜了,那邊皇后的景仁宮,倒又熱鬧起來,此時,正如老太后所言,貞元帝已經擺駕景仁宮,剛回宮的王皇后正在迎駕:“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后平身。”貞元帝依舊穿了那一身明黃繡金龍的長袍,衣襬的滾邊上用金絲繡着數只五爪金龍,面容端肅,身形高大。
此時已經入夜,到了掌燈的時分,景仁宮內,銅質銷金獸的八角燈臺上,點燃着燭火,燭中灌有檀香屑,那火焰明亮,又有一陣陣清鬱的香氣嫋嫋升起,那燭光隨着殿門外灌進來的風四處搖曳,但因爲燭光的數量驚人,燈影搖晃,仍然將這宮殿內照得亮如白晝。
殿內寬敞而空闊,陳設豪華而端莊,隨處可見雕樑畫棟,殿中牆壁和各個廊柱子皆飾以金色雲紋,意態多姿,五彩絢麗。
王皇后微微起身,看看貞元帝身後,那內侍總管周展手上抱着的那一堆高高的奏摺,知道今日貞元帝是打算留宿景仁宮了,只是看這架勢,只怕沒個二更三更的歇息不了,便體貼的出聲問道:
“陛下可是要用宵夜。”
“皇后自去吩咐,朕最是放心你了。”貞元帝握了王皇后的手移駕到了正殿中的龍鳳形雕刻的紫檀木長榻上面,與王皇后二人在榻上的四腳矮几兩旁分列而坐。
旁邊有眼色的宮女不用皇后吩咐,便自去端了貞元帝喜歡的八色糕點、乾果,又上了茶水,才垂手立在一旁。
貞元帝看着王皇后,只見她已經換了一身家常的絳紅色繡五彩飛鳳的上襦,外加一條長款的百鳥朝鳳的百褶裙,頭上珠飾盡取,只略略插了一柄白玉色的玉簪,右側髮髻上一支赤金鳳凰墜東珠的步搖,在淡黃的燭光下,顯得格外的柔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