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當然了,割掉命根子,講究當然多,所以啊,”白九龍嘆了口氣看着冰牆之內,“只能求老天保佑鬼子六福大命大,別落下什麼毛病了。”
“我就想不通了,家裡那麼漂亮的媳婦兒,他怎麼能把自己閹了?”
白九龍搖搖頭,“我看啊,那不是鬼子六的意思,那小子的魂兒大概都不在自己身上了。”
“那他身上的是誰的魂兒?”
“沒聽見剛剛鬼子六說的話麼,安德海。”
這件事情怎麼把安德海也摻和進來了,他不是一個太監麼,趙爲民思來想去也不得結果,“那咱們現在怎麼辦?去找孫慶成吧,”趙爲民說着回過頭看着巧兒,“你也和我們一起走吧。”
巧兒搖搖頭,“不,我不能走,我要在這兒等我爹。”
趙爲民回過頭看着白九龍,想問問他是什麼意思,白九龍也點頭,“我倒是挺好奇那個女媧石是怎麼回事兒,有了女媧石會怎麼樣。再者說我還放心不下鬼子六。門已經關上了,但是他們肯定還有別的辦法出來,咱們就在這兒等。”
既然白九龍和巧兒都決定在這裡等下來了,趙爲民也找了個地方睡起覺,最近一直這樣昏昏沉沉沒日沒夜的,幾乎已經沒怎麼真正的睡過覺了。
現在面前所面臨的問題都是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的絲毫沒有頭緒的事情,巧兒的背囊像是個百寶箱,有吃有喝還有棉襖和洋火,想到這裡,趙爲民也安心了許多,睡起覺來都踏實。
趙爲民的鼾聲很快就響了起來,白九龍靠在了一邊眯着眼睛,喬晟找了個棉襖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擡起頭看着天上的月亮,看着看着不自覺地嘆了口氣。
“你就彆着急了,蘇綺霖被困住了,那個七星陣不是一般人能逃得出去的,我把她關在天樞棺裡了,一時半會兒都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嗯,我就是在想我哥現在在哪兒。”
“喬罟已經是個死人了,再壞也不過如此,找來了他的屍首就放心了,你踏踏實實地把心放在肚子裡,我們現在還有更要緊的事兒沒辦,就算現在找到了他,還得揹着他一起上路,還是個累贅,與其如此不如事情都辦妥了之後再帶着他回家。”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喬晟嘆了口氣說着,實際上出來這麼久經歷了這麼多侍寢過了,他還是想不明白自己如果這樣不管不顧地帶走蘇綺霖是不是太過於自私,如果兩家的家族都會爲此受到傷害的話,那他大概這一輩子心裡都會揹着愧疚。
再者說了,自己之前所說的那些辦法說難聽點兒,只是爲了取得趙爲民的同情,希望他能夠幫助自己。
如果真的有真正的萬全之策的話,喬蘇兩家怎麼又會做這樣的事情,不管喬家怎樣,單說蘇家,怎麼捨得把自己唯一的女兒送去給死人當新娘子?
畢竟,自欺欺人也是要有個限度的麼。
“我給你
說個這麼一件事情你聽聽吧。”白九龍拽出水壺喝了口水說着。
在很久以前,有這麼一個人,他從小就是孤兒,被人家抱養的,養父母家裡對他很好,但是畢竟不是自己的孩子,所以有些時候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只能自己躲在被窩裡哭。
後來這個小夥子長大了,他遇到了一個女孩兒,一見傾心啊,爲了那個女孩兒幾乎什麼都不顧了。
說起來這個女孩兒呢,兩個人是在山裡面認識的,小夥子是出去辦事兒所以不經意遇到的。
當時大晴天裡天降大雨,要是平時的話小夥子就趕路了,哪管什麼下雨還是打雷的,但是那天他是要去辦正經事兒,自己要是一身溼漉漉的太失禮了,於是他找了個山洞避雨。
“誰!”小夥子剛走進山洞就聽到了一聲叫聲,驚慌失措的女孩子的聲音。
“過路的。”
循着聲音,這個小夥子就找到了那個女孩兒,看到女孩兒蜷縮在幾塊兒石頭之後,肩膀光溜溜的,白如雪一般動人,臉蛋兒更是漂亮。
但是那個小夥子沒有打什麼歪主意,他年紀也不大,對那些事情少有耳聞但是沒有那個心更沒有那個膽子,他脫掉了自己的上衣扔了過去。
那個女孩兒受了傷,小夥子天天把自己的飯端過去給女孩兒吃,一來二去兩個人就熟絡了起來。
“我得走了,我還有事兒必須得辦。”
“那你走了之後還會再回來麼?”
女孩兒搖了搖頭,“我也只是一個過路客,沒有家,去哪兒都是過路,怎麼可能再回來了。”
聽到女孩兒這麼說的時候,那個小夥子幾乎要瘋了,但是他剋制住了,晚上的時候他偷偷跑了過來,做了一件事兒,把女孩兒給留了下來。
“那個小夥子就是我。”白九龍一邊兒說一邊兒笑了起來,回想起當年的事情還是讓人心裡感覺喜滋滋的。
“可是,你們那只是兩廂情願的事情,畢竟沒有家庭的束縛啊。”喬晟想到這裡又開始長吁短嘆了起來。
“何止是束縛,我娶了她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從來沒有見過她爹。”
“那是爲什麼?她爹是不是不同意你們在一起?”
白九龍苦笑着搖搖頭,“那天她說要走其實是約好了到時候去救她爹,因爲我的緣故,害死了她爹。”
喬晟低下頭沉默了起來,“那你後悔麼?”
“當然後悔了,但是後悔了一陣子慢慢就淡了,畢竟是已經死了的人、過去了的事兒,她也原諒我了,日子忙啊,每天吃飯睡覺過日子,哪有時間想那些不着邊際的事情了。”
“那我該怎麼辦?”
“孩子,”白九龍擡起頭認真地看着喬晟,“你們會因爲家裡人愧疚一時,但是如果失去她了你會後悔一輩子,除非你不喜歡她,至少沒喜歡到骨子裡面兒去,那你也就沒必要在這兒自尋煩惱
了。”
白九龍的話讓喬晟像是得到了高人的點撥一樣,頓時明白了許多,連連點頭,再回頭看去,白九龍已經鼾聲四起了。
“你也睡一會兒吧?”喬晟看到白九龍和趙爲民都已經熟睡,只有巧兒,連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盯着冰牆裡面,臉色憔悴。
巧兒沒有說話,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喬晟說話一樣,兩行淚水又從眼角流了下去。
像是自己以前在外面唸書的時候聽說的那句話,幸福的家庭大同小異,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剛剛親眼看到巧兒被她爹拉着要去獻給山神姥姥,喬晟心裡也感觸萬分。
然而誰又能說蘇綺霖不是另一個巧兒呢,爲了家裡人就要奉獻自己,誰知道蘇綺霖曾經在夜裡哭泣了多久呢?
喬晟這樣想着,慢慢在一旁睡着了。
趙爲民是被陽光晃醒的,刺眼的陽光正照在自己臉上,不知不覺間已經日照當空了。
轉過身,白九龍和喬晟還睡得正香,“喂,”趙爲民走到巧兒身邊拍拍她的肩膀,“不吃飯總得喝口水吧,再這麼坐下去都坐成雕像了。”
巧兒仍舊不說話,趙爲民也自覺無趣,跑到一邊兒掏出水壺喝了兩口。
閒着無聊,他順着巧兒的目光也往冰牆裡面看着,又想起了自己那天的遭遇,那個白色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呢?
突然,一個想法像是晴天霹靂一般驚人,在自己腦袋裡突然出現,趙爲民突然想到那天他可以看到樑老幺的記憶,而自己在以前從沒有過這樣的能力,會不會就是那鑽進了自己手掌的白光導致的?
趙爲民不敢多想了,越想就越覺得恐怖,自己該不會因爲那個白光最後變成什麼怪物吧?
在冰牆上可以映射出來自己的臉,趙爲民盯着那裡看着,冰牆就像是一面鏡子,而裡面的自己好像蒼老了十歲一樣。
從下來這裡之後他就再也沒洗過臉,臉上髒得能畫畫,眼眶青黑,滿臉的胡茬,簡直認不出來自己了。
趙爲民的家庭在“曾經”的時候,不是一般家庭,不說是豪門望族,但是至少也是受盡了寵愛長大的,哪裡受過這樣的罪,吃過這樣的苦呢。
想想看,和巧兒或者是鬼子六相比,自己過了不少的好日子,自己的一些東西有可能是他們這一輩子都沒有見過的。而和喬晟相比呢,雖然沒有喬晟那麼龐大的家業,但是至少自己不用面臨家族所付與的這麼大的責任。如果有一天讓趙爲民親手把自己最愛的人交給一個死人做妻子,自己又會怎麼做呢?
所以總的來說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這麼想想,趙爲民就會知足許多。
就這麼看着冰牆裡面,趙爲民看入了神,過了一陣子,太陽慢慢地移動了,由於光線的改變,趙爲民突然覺得驚奇。
在冰牆裡有一個奇怪的影子。
有四肢有驅趕,全須全引的,明明就是個人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