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雲築山李天師

”鳥墜深湖裡,自此難翻身啊!“賀清風端着香茶,依着欄杆,譏諷着在湖水中上下竄動的祝枝山。

滿府上下皆知飛天鬼乃是天下少有的“急劍客”,快勝飛鳥,急如奔雷。可少有人知,這位飛天鬼竟然是位旱鴨子。

祝枝山於湖水中胡亂拍水,一拋往日高傲姿態,大喊着救命。聞聲而來的下人見世子殿下在看戲,誰也不敢救,紛紛立在遠處看戲。

見祝枝山快沉入湖中時,賀清風纔不緊不慢躍入一旁的竹船上,向祝枝山駛去,隨後將他一把拉上竹船。

吳王賀倫還在時,曾立下規矩,除他本人與棋道之外任何人不得踏入摘星樓第九層的樓閣之內,擅入者殺無赦。吳王失蹤後,這摘星樓第九層也僅剩下棋道能自由進出。

世子年幼時,也曾多次硬闖,均被屋內神秘人打了出來。直至今日也未能一睹這摘星樓九層樓閣內的秘密。

數十年來,府內誤闖的下人,以及江湖慕名而來的俠客、盜賊,身首異處者數不勝數。時下祝枝山慌忙中竟忘記了這摘星樓第九層的禁忌,未身死當場,已是他天大的福分。

飛天鬼成了落湯雞,狼狽不堪,於竹船之上不斷嘔出湖水。

“九樓的你都敢惹?怎麼,良心發現,畏罪自殺?”白玉秀面郎立於竹船之上,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卻多了幾分俊美。

吳王早年權勢在握時,不知用了何種手段籠絡了不少江湖高手,如今均藏匿在賀府各處以及這摘星樓內。

九樓藏的神秘人物,均未曾見過,且武功極高。世子殿下幾次硬闖,也僅見到出手之人的身形,壓根沒有機會看臉,而飛天鬼連看影子的機會都沒有。

“世子殿下,就別取笑我了。”祝枝山被湖水嗆的一臉哭相,躺在竹船上望着碧藍的天空大口的喘氣。他當年跟隨吳王出生入死,三十七處刀疤,十六處劍傷。三千人對戰二萬人,身先士卒,從容不懼。而這一次卻是他感覺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他的無往不利,他的勢如破竹,他的殺伐果斷,似乎都隨吳王而去,一瞬間長滿哀傷、低落......

世子殿下看他無趣,便也懶得再理,留他一人在船上陷入天空中過往的雲。

鸞鳳城收徒之後,陳封帶着衆弟子回到了雲築山,在星臺宮中一直坐立不安,立在窗口注視着山上的峰巒面露難色。

雲築山有五大峰巒,也對應五大殿宇。分別是雲霧峰的天啓殿,烏託峰的星河殿,雪域峰的玉泉殿,離火峰的融炙殿,以及齊天峰的曌世殿。其中雲築山的掌教洪毅便在這齊天峰的曌世殿飛昇。

相傳飛昇當天齊天峰上七彩祥雲籠罩,曌世殿內仙澤繚繞,金光閃爍,衆弟子均無法接近,隨後便在整個雲築山衆人的注視下,洪毅掌教乘着一隻碩大的仙鶴,伴隨七彩流雲從殿宇飛出,奔向天門。

在踏入天門之際,一道天雷引着怒火劃過,仙鶴以身替洪毅遮擋,葬身火海。洪毅則趁機躍入天門,消失在雲層深處。

此後曌世殿的仙澤環繞殿宇整整三天才逐漸消散,曌世殿也成了雲築山仙人的殿宇,再無人敢進。自此雲築山無論是在江湖還是在當今王朝的地位,均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其他四座殿宇,便住着雲築山的四大天師。掌門飛昇之後,便由天啓殿的餘拓城天師寄任掌門之位。時下掌門正在閉關修行。

玉泉殿的付夜擎天師生性放任不羈,常年雲遊四海,寄情山水之中,雲築山中的大小事務從來不問,從來不管,以至於雲築山很多弟子僅聞其名,不識其人。

融炙殿的鳳九幽天師精研書法,以字悟道,開天闢地第一人。一手融合道學理念的好字,深受皇室貴族青睞。因此被邀至宮中,傳道授學。

陳封雖是星臺宮長老,但星臺宮僅是雲築山底層的一個宮殿,要見天師必須從山下登臨峰頂。鸞鳳城收徒惹出事端,他要稟呈事項,眼下也只能進往烏託峰的星河殿。陳封之所以在星臺宮遲疑良久,只因星河殿的這位天師,實在是性情怪張。

陳封翻過一段曲折山路,穿過一片翠綠的竹林,便到了烏託峰。進入星河殿,尋至殿宇後院方纔見到李星宿天師,身邊還立着墨池。

李天師與墨池的關係,可追溯至二十五年前。李天師於星河殿賞景,忽見一彩色大鳥墜入山下。李天師前去尋找,見一襁褓中的嬰兒被遺棄在巨石之上啼哭不止。前去查看,見那男嬰竟是天生慧眼之姿,心中不忍,便帶入雲築山撫養。因那嬰兒瞳孔如墨深邃,便賜名墨池。

墨池十二歲那年,天生玄氣依舊不足四層,且天資愚笨。按照雲築山的規矩,無法入門。可這李天師硬是厚着臉皮自己收了墨池爲弟子,還親傳天機神術,待他如親兒子一般。其他衆弟子,羨慕之餘也想當這個兒子,可惜沒這個傻福分。

陳封見墨池也在,便心中暗啐道:“呵,真晦氣!”

正欲開口,李天師則率先說道:“鸞鳳城收徒之事,墨池已告於我知。鸞鳳城氣運驟降,定於那人有關!”

陳封聽得李天師話語,便頓覺自己一路奔波來的多餘,果真墨二愣子從來不辦好事。李天師口中提的那人,陳封以爲指的是破了飛劍的賀清風,便開口說道:“吳王之子賀清風,年紀尚輕,修爲確實不凡!”

李天師輕聲一笑,略帶嘲諷滋味。“一個俗子而已,豈能壞了氣運!既然你不知,就下去吧!”

陳封一愣,自星臺宮到此僅說了一句話,還與此行目的無關,就被攆了出來。一頭霧水,心中更是不悅,但畏懼天師威嚴,也只能聽其吩咐。

陳封走後,李天師指着墨池悄悄說道:“我舍下老臉,爲你爭得如此機遇,你可要好好把握!”

墨池一臉疑惑,低身問道:“師父,什麼機遇?”

李天師聽聞此言怒目道:“怎麼天生一雙慧眼,就只在眼上了,頭腦都不及那陳封。”

墨二愣子,一直低頭不敢言語。

“你那雙慧眼不是看到維護賀清風,咒罵雲築山的那個小兒,身後有黑雲涌動嗎?去,帶弟子把他抓來!鸞鳳城氣運驟降,削減城中衆人玄氣,定與他有關。辦成此事,我會以雲築山天師的名義提你爲上層弟子。”

墨池面露難色道,“師父,我只顧得…只顧得看那人身後黑雲涌動,沒看到他長什麼樣子!”

李星宿氣的鬍鬚到豎,差點從凳子上跌下來,指着墨池就破口罵道:“自我撿你上山,舍了臉皮收你爲衣鉢傳承之人,給了你百餘次機會,你次次未能抓住。我這張老臉啊,因你都快成了城牆了。你說你,你到底讓我怎麼做纔好。”

墨池自己嘀咕道:“我又不想做什麼上層弟子!”

這話讓李天師一下暴跳如雷,一邊罵着墨池,一邊追打。墨池是一邊躲閃,一邊往殿門口跑。到了門口這位年僅百歲的天師才停了手。弄得是天師沒了天師那個仙味,徒弟沒了徒弟的尊嚴。

墨池立在門口囁嚅道:“師父,那…那我還去找嗎?”

“找,從今天起你就住在鸞鳳城,日夜給我瞪着你那雙眼睛找!找不到,就不要回來見我!”老天師怒喊道,隨即衣袖一揮,殿門直接閉上。把墨池隔在了門外。

墨池剛欲轉頭,就碰見對着殿宇牆角撒尿解氣的陳封。陳封慌忙提起腰帶,略顯尷尬對着墨池一笑,褲子因慌亂,留下了一道侵染的尿痕。

墨池看着陳封的褲子,場面一度陷入了僵局,最後還是陳封轉頭就跑,化解了這場實際性的尷尬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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