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地牢重新回到天牢的謝長寧,一切都很順利,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不過,之前軒轅喳喳所擔心的事,也很快就發生了。納蘭毓靈果然是個心思縝密的人,在發覺一同跟隨謝語柔來過天牢的三名玉坤宮的人,久久都沒有回去稟告消息,心裡就有些起疑了。
黎明剛過沒多久,天色纔有那麼一點點矇矇亮,納蘭毓靈幾乎是一宿沒睡,就親自帶着早膳的糕點,來天牢看看謝長寧。
她先是在守門的侍衛那,隨意地問了下,發現三名玉坤宮的人,自從跟着謝語柔進入天牢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這就更加讓人覺得反常,也隱隱地意識到,這件事不太對勁。
“你們都在門口等着……”
納蘭毓靈對着身後的宮人下了命令,隻身一人,踏入了天牢之中。
由於謝長寧身份特殊又懷有身孕,而且,僅僅只是有殺害錢清然的嫌疑,並不是真正的罪犯,她所關押的地方,跟其他天牢要犯的地方,是完全隔離開來的。所以之前謝語柔帶人來興風作浪的時候,完全不用顧及什麼,只要擺平了天牢裡面幾個主要的守衛就好。
這一次換成是納蘭毓靈親自過來,自然就像是在玉坤宮那樣,無所忌憚。
“寧兒……在這天牢裡面過了一夜,感覺怎麼樣?”納蘭毓靈還未走到謝長寧被關押的地方,她的聲音,就先一步傳了過去。之前,謝語柔就已經同她彙報說,謝長寧一直蜷縮在天牢裡,連半個字都不敢說,所以她心裡認準了謝長寧是怎麼都不可能睡得着的……
“託姑姑的洪福,一切,都還過得去……”
謝長寧的聲音,出奇的精神,一點都不像是謝語柔彙報的那種狀態。納蘭毓靈更是在看到謝長寧的第一眼,眼裡的神色便泛起了一絲冷笑。她好像,又小瞧她了……
此時的謝長寧,慵懶地倚在牆邊,臉上帶笑的神情,竟然會有些意味深長。這算是在得知那個驚天大秘密之後,第一次見到納蘭毓靈,心境自然是跟以前大有不同。
納蘭毓靈沒把謝長寧的這份泰然自若放在眼裡,只當她是故作鎮定。
她的目光,漫無目的地掃四周,沒有發現之前三名失蹤了的嬤嬤和宮婢,也覺得這個天牢,不管給謝長寧多少的特殊待遇,也終歸不是一個名門千金能夠忍受的地方。
“聽說皇上道現在都還沒有醒,宮裡的御醫,一個個都是焦頭爛額。不知道,這個消息對於寧兒你來說,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呢?”
謝長寧看着納蘭毓靈一臉洋然自得的樣子,心裡一點都不會覺得,這是一個好消息。她只是希望皇上的身體,可以儘快的康復起來,她同封玄亦的事,以後慢慢再來同他解釋,她相信皇上也是一個開明的人,最後,一定會贊同他們兩個在一起的……
“也許天亮的時候,父皇就會醒了……”
納蘭毓靈倒是有些意外,謝長寧竟然還能心甘情願的,站在那個老不死的身邊。
“皇上不分青紅皁白,就將你打入了天牢,難道你心裡就一點不滿都沒有
嗎?還是說,你跟玄亦之間不清不楚,你心虛知錯了?”
謝長寧忽然一下就笑了,好像是鬆了一口氣似得,她這一副反常的樣子,讓納蘭毓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深沉了幾分。
之前還在政宣殿上的時候,謝長寧真的有一剎那,以爲宮中的任何事,納蘭毓靈都可以無所不知,就連四王府裡面的人,也能收買到,連她懷了封玄亦的孩子,她也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可是偏偏納蘭毓靈剛纔的那一番話,讓謝長寧覺得,她也只不過是個虛張聲勢的高手罷了,哪有那麼神通廣大。她跟謝語柔兩個人,根本就不能確定,自己肚子裡面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寧兒沒有做錯什麼,爲什麼要覺得心虛?而且父皇只是將我打入天牢,又沒說要定我的罪……”
“那這麼說,接下來的話,是沒有說的必要了?”
謝長寧起步朝着納蘭毓靈走近幾步,衝着她無所畏懼地一笑。
“姑姑……不送……”
“謝長寧,你以爲你還能保持着現在這個態度多久?!”納蘭毓靈逐漸擡高的聲音,足以證明,她被謝長寧這一副不買賬的模樣,給激怒了,“別忘了,你的命根本就不掌握在你自己手裡!全天下,只有本宮纔有解藥,可以解你身上的毒……本宮可以單獨留下你的性命,看着你如何承受毒發時候的痛苦,看着你和你肚子裡的孩子,如何被這毒折磨到生不如死,求死無能!”
謝長寧一下子說不上話來,眼裡的神情,難以自制地有過一絲沉重。
這並不是說,她是害怕了,只是被納蘭毓靈這麼一說,才瞬間意識到,她每三個月就要毒發一次,而懷胎十月,她所要面臨的,是起碼兩次的毒發。她想要保住肚子裡的孩子,又要承受毒發的折磨,她真的可以生下這個孩子嗎?這可是她跟封玄亦的孩子,無論如何,她都想讓孩子平平安安地出世……
納蘭毓靈看到謝長寧瞬間沉默不語的樣子,冷笑了一聲。
“別以爲,你留在天牢裡面,是對你有利的……或許謝語柔不知道你的輕功有多厲害,還天真的以爲,單單天牢裡面的這些守衛,就可以讓你老老實實地享受這牢獄之災。不過,沒有關係,本宮這次來,也給你帶了一份大禮……”
納蘭毓靈笑着擊掌三聲,剎那間,就有三名黑衣死士,出現在了她的身後。
謝長寧一眼就認出,這三名黑衣死士的裝扮,跟上次下雨的夜晚,偷襲莫青,還將莫青打成重傷的黑衣人,是一夥的。
“不要小看這些聖靈王朝的死士……這可是姬郡王,專門爲了對付封玄亦那些護衛,特地訓練出來的……上次莫青被偷襲的,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就足以證明,封玄亦這一次完全是處於劣勢……”
謝長寧的雙眉,一下子就鎖到了一起,她的雙手,一把抓住了冰冷的牢籠。
“你跟姬郡王到底是什麼關係,爲什麼,那晚偷襲莫青的人,會是姬郡王的人!”
納蘭毓靈一臉高傲地朝着謝長寧走去,最喜歡看得,就是別人過分認
真的表情。這才能說明,她纔是那個佔了上風的人。
“你不必知道,本宮跟姬郡王,到底是什麼關係……寧兒啊寧兒……你只要明白,不管你是乖乖地待在這不見天日的天牢裡面,還是試圖擺脫這三名訓練有素的黑衣死士,離開這個天牢,都永遠改變不了一個事實……只要過了今天下午,封玄亦一旦輸了,整個風月王朝,都不會有你的容身之處……而且,你也可以體會一下,做姬郡王的女人,會是怎樣的一種滋味……或許,你肚子裡的孩子,是沒有可能保得住了,甚至,你永遠也不可能再當個好母親了……”
納蘭毓靈臉上的笑意,有着一抹說不出的詭異。她能預見謝長寧落入姬郡王手裡後的下場,同樣的,身爲姬郡王的女人,那也是她自己的下場,逃離不了,也別無選擇。她能爲自己爭取的,也只能是指望封玄亦和姬郡王,最後是兩敗俱傷,那麼她連同國師和謝家的勢力,就能坐收漁翁之利,給自己一個重生的機會。
“玄亦不會輸得……他一定不會輸得!”
謝長寧幾乎是一字一句地,將這個堅定的信念,在納蘭毓靈的面前說出口。她相信封玄亦,也同樣相信她自己,不會就這麼輕易被打敗。
“本宮也希望……大名鼎鼎的三王爺,不會那麼輕易就輸了……本宮還很想看看,三王爺爲了解你身上的毒,會表示多少的誠意,願意爲你犧牲到哪個地步……”
謝長寧回以冷笑,她不會懷疑封玄亦對自己的感情,也絕對不會讓他爲了自己,再犧牲什麼。
“你做夢吧,我寧可自己死,也要拉你給我陪葬……”
納蘭毓靈看着謝長寧一副癡情於封玄亦的樣子,不屑地笑了,只有天真的女人才會以爲,女人可以比江山還要重要。天涯何處無芳草,自古,男人都是這樣……
“寧兒……知道你這一次爲什麼會輸麼?明知道這一切都是個陰謀,卻還是一頭栽了進去……就是因爲你太感情用事了……茹兒不過是一個卑賤的丫鬟,你非要冒險保她,一次是這樣,兩次依舊還是重蹈覆轍,你註定了,只能是個不堪一擊的輸家……看看到時候,封玄亦選的是你,還是這風月王朝的江山……怕是你死都不會瞑目……哈哈哈……”
納蘭毓靈笑着揮甩袖而去,刺耳的笑聲,彷彿是充斥了整個天牢,久久地揮之不去。讓人在一剎那之間,手腳都是冰冷的,好似被一種催命般的絕望,包裹住了整顆心。
謝長寧看着納蘭毓靈離去的背影,抓着牢籠的手,不斷地用力,露出蒼白的關節。
她不會就這麼坐以待斃的,哪怕這三名黑衣死士,猶如銅牆鐵壁一般的站在她的面前,她也還是要想盡一切辦法,離開這個天牢。
納蘭毓靈現在可以笑她感情用事,也可以嘲諷她,註定是一個不堪一擊的輸家。那到時候,她倒是要看看,納蘭毓靈自己所謂的那份無情,又可以讓她陷入到怎樣的地步。
剛纔有一句話,她說的大錯特錯。這天底下,不單單隻有她一個人有解藥,國師沈子軒,也一樣會有解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