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飯來張口

海面鱗波盪漾,水下湛藍清澈,老翁撐動小船向遠處劃去,因爲在不遠處的海面上漂浮着一樣東西,可能是死去的海中生物,也可能是其它漁船遺落下的東西,反正不會是活物,老翁之前看得很清楚,目標根本沒有移動過,只是隨着海水的波動而起浮。

年邁眼花是人之常情,直到老翁離的近了才發現,那並不是什麼東西,而是一個人,一個昏迷不知是死是活的小夥子,漁人多淳樸善良,就算是個死人也會把屍體帶到岸上安葬,海中捕魚有很多風險,一得一失,有一利必有一弊,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與老翁同樣的捕魚者無數,哪年沒有幾個遇難者,活着的時候多行善,多積點陰德,說得不好聽一點,說不準哪天老翁就會喪生在大海中,他可不想葬身於海水,雖然很有情調。

好不容易把生死不明的小夥子拉上船板,很有見地的伸手探了探鼻息,儘管很是微弱,但老翁可以擔保這個人還活着,輕輕的推搡了幾下,低喚道:“小夥子,小夥子……”

喊了半天也不見少年甦醒,老翁又從少年破露的衣服看了看身上是否有傷,可是令他奇怪的是居然連一點傷痕都沒有,除了長時間浸泡在水中皮膚有些泛白這外,其它並無大礙。

老翁大大了鬆了口氣,感嘆道:“這孩子蒼天憐憫,命不該絕,呵呵,回家灌幾碗魚湯,有了力氣就會好了。”

嚇(讀Hè),老翁倒是蠻風趣的,喝說喝吧,非要用灌得,不過可能連他並沒聽到剛剛天空中傳來的隱隱雷聲。

混沌的世界,黑暗的意識,沒有聲音,沒有光線,只有數不盡的閃動着黑色光芒的字體,在無邊的黑暗中翻滾跳動,就像如數只蚱蜢在凌亂的彈蹦,字能看得很清楚,但字數實在太多,令人眼花繚亂,根本分不清是什麼意思。

朦朦朧朧中,一陣對話聲傳進耳朵,讓原本寂靜的空間有了生機。

“爹,您這是……?”

“稍後再跟你解釋,小蝶,先熬些魚湯,他的身子太虛弱,得好好補一補。”

“好,我這就去。”

短短的幾句話,僅僅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模糊的意識重新歸於一片黑暗與死寂,沉重的倦意襲來,就這樣沉沉的睡去。

一戶農家小院,一座破舊的茅草房,屋內的擺設也極其簡單,一張木桌,幾把過膝的小凳子,老翁抗着昏迷的少年繞過桌椅走進臥室,輕手把少年放平在木牀,又擔心的伸手探了探鼻息,方纔轉身出了房間。

走到一位漂亮的女孩身邊,哦,不,應該是美貌的少婦,因爲她的懷裡正抱着一個嬰兒,老翁把雙手在破舊的衣服上擦了擦,接着笑呵呵的抱過她懷中的孩子。

“小蝶呀,今天爹的運氣不錯,一會兒挑條大一點的魚,你爹我也可以多喝兩盅。”

被喚作小蝶的女子也不擡頭,只是‘哦’了一聲,顯然聽到老翁說要多喝點有些不高興,淡粉的雙脣嘟了嘟,其實她真的很漂亮,粗布麻衣並不能掩飾掉她絕世的風華,窈窕的身材根本不像是一位生過孩子的母親,烏黑的髮絲用一條碎布紮在腦後,看似隨意,卻如神來之筆,更添幾分雍容美,放眼星雲大陸,像這樣絕美又俏麗、淳樸的女子可真不多見。

老翁抱着小娃娃走出屋子,在院子裡逗起了他可愛的小孫子,看他憐愛的樣子就知道對這個小孫子喜愛萬分,小娃娃彷彿也感受到了親情,溫暖的陽光下不時的傳來娃娃的笑聲。

藍天黑土,無比溫馨的畫面出現在小小的院子裡,這樣的日子說苦不苦,這種生活說壞不壞,只要生活在此處的人覺的開心,就算是苦,那也是蜜糖下夾雜的一絲良苦。

屋子裡的木牀上,那少年的手指輕輕的抖動幾下,原本死寂的空間中響起陣陣孩子的笑聲,在腦海中蕩起絲絲漣漪,生命,一個新生的小命,打破了之前的寂靜,他很想睜開眼,想看一看那個喚醒他的孩子,可是他辦不到,真的辦不到,彷彿有一種力量壓迫着他的身心,任他如何努力都無法辦到,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而已。

苦苦掙扎許久,最終還是放棄了,因爲黑暗的空間中,突然有數十個字符有規律的跳動起來,漸漸的組成一行字,可是就在組成的剎那字符再次飛散,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是什麼,他感覺很奇怪,很想知道這些字符代表着什麼,爲什麼會出現這些黑亮的字符。

就在少年沉思之際,忽然感覺到有人扶起了自己的身體,一股香溢的魚香味撲鼻而來,儘管他看不到,但他可以聞得到,肯定是魚香味錯不了。接着,盈盈熱流滑過喉嚨進入身體,很舒服,彷彿給身體帶來了莫大的生機,漸漸的,漸漸的,意識再次變得模糊。

小蝶姑娘把一碗魚湯給少年‘灌’下後便起身走出了房間,飯桌上的老翁一邊喝着小酒,一邊挑逗着他的乖孫子,見小蝶出來問道:“都喝了?”

轉身坐在桌邊的小蝶又是‘哦’了一聲,就不再說話,看得出來她並非是因爲老爹喝酒而不多言,而是本性不喜多語,老爹見怪不怪,依舊啐了一口酒。

“一會兒再燒些水,幫他擦擦身體,再換件衣服。”

正在吃飯的小蝶姑娘,動作猛得一頓,睜大眼睛,幽怨道:“啊?不會是讓我做吧,願意擦你去,我纔不幹呢。”

“哈哈……”老爹大笑一聲,總算是讓女兒多說了兩個字,真是不容易,話說回來,他還不肯讓女兒去幫陌生的男子擦身子呢,只是爲了氣氣女兒罷了。

輕哼一聲,小蝶姑娘也不理會,自顧自的吃飯。

平凡人有平凡的生活,漁家也自有漁家的生活規律,出船,捕魚,晾網,販賣,看起來有些單調,但天下間有多少人過得比他們還要庸碌,三點一線的日子不是這裡纔有的,簡單而規律的生活是活,忙碌庸俗的生活也是活,物質的需求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日出日落,牀上的少年每天都‘享受’着飯來張口的生活,他也不知道這種日子過了多少天,每一天都有濃香的魚湯喝,而且他也發現身體裡逐漸有了力氣,不再像之前那樣不能動彈分毫,他相信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睜開眼睛,看到照顧自己的一家人,不過他有一個疑問,除了老翁、孩子和一位姑娘的聲音,爲什麼這個家沒有其它的男丁,若是如此那個孩子又是從何而來,難不成與自己一樣是被‘撿’回來的?

這些天下來,少年的鼻子倒是變得靈了,隔老遠就聞到了小蝶端來的魚湯香味,還是那麼輕柔的扶起他的身體,還是那麼小心的把魚湯‘灌’進嘴裡,香,他斷定這是自己有生以來吃過得最美味的東西。暖流順喉而下,彷彿又平添了幾分力氣,他很想很想睜開眼睛,很努力的睜動眼眸。

“爹,你快來看,他好像要醒了。”

看着少年睜動着眼睛,小蝶姑娘驚呼一聲。

屋外正在挑逗着小孫子老爹一聲少年醒來,樂呵呵的跑進屋,不過他看到的少年只是在睜動着眼睛,並非真正的醒來,免不了嘆息一聲。

還在掙扎的少年知道他想看的人就在身邊,可是無論他怎麼努力就是睜不開眼睛,這一次他並沒有就此放棄,經過不斷努力,原本黑暗的空間終於迎來一線光明,雖然很羸弱,但他可以看得到模糊的人影,可以看到身邊一直照顧自己的人,然而事與願違,他還是操之過急,好不容易睜開些許眼睛再次閉合,疲倦的意識再度陷入沉睡。

哎……,大喜過望,父女二人默契的輕嘆一聲,小蝶姑娘把少年輕柔的放好,最後看了一眼熟睡了倦容便與老父親走出了房間。

有了希望總是好的,這一次少年可以勉強的睜開眼睛,那麼下一次一定可以真正的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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