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決戰5

79決戰5

史儼坐在馬上,腰桿筆直,渾然不似已經在馬背上顛簸了好幾個時辰的模樣,數千甲騎在他兩側展開,如果從高空看下去,就彷彿一隻巨大的大雁,而史儼就在雁首的位置,一里外的鎮海軍本陣就好像一尾鮮魚,橫陳在淮南鐵騎面前。()

“籲!”隨着一聲嘶鳴,史儼勒停了坐騎,仔細觀察戰局起來:鎮海軍已經達成了對己方中央陣線的突破,正向左席捲,想要將己方趕入運河中一舉殲滅,看眼前敵軍的旗幟儀仗來看,應該就是敵軍本陣,甚至呂方本人應該也在陣中,與其去和陣勢嚴整,人數衆多的鎮海軍主力廝殺,不如猛攻敵方本陣,反正只要斬殺俘獲呂方本人,整個鎮海軍這股割據勢力也就不復存在了,想到這裡,史儼拿起掛在脖子上的骨笛,猛的吹了起來。

隨着一聲尖銳的骨笛聲,沙陀騎兵的速度慢了下來,開始向中央靠攏,形成了一個巨大的三角形,而尖角就指向一里外的鎮海軍本陣。相距鎮海軍陣雖然還有裡許開外的距離,但巨大的壓力依然讓陣中不少人口中發乾,手足顫抖,連手中的長槍都拿不穩當。

“這是淮南軍最後一口氣了,頂過去了,他們就完蛋了。斬首一級賞桑田五畝,子弟復役三年,戰死者子弟除其役五年,家中免其糧賦!”王佛兒行走在行列中,大聲呼喊道,身後的親兵校尉高聲重複着王佛兒的話語,十幾個口音不同但同樣渾厚的聲音在行伍上空迴盪,鎮海軍的士卒們在將佐們的打氣下漸漸平復了下來。

很快史儼就將自己的騎兵整理好隊形,開始向鎮海軍本陣衝擊過來,相較與平常,淮南軍騎兵的隊形要密集的多,左右兩騎之間的空間只容得下一人側身而行,原因無他,史儼知道時間緊迫,容不得像平時一般先試探進攻,再投入全力一擊致命。反正己方佔有巨大的優勢,索性承受一定的損失,沖垮敵軍陣型,就算不能斬殺呂方本人,也要奪取大旗,扭轉整個戰局。淮南軍一開始的速度並不快,也就和步卒小步快走的速度差不多,但隨着距離的靠近,速度越來越快,就好像一堵移動的厚牆,向鎮海軍本陣衝去。

“弓弩手上前!”隨着校尉的號令,弓弩手走出軍陣外,首先是弩手發射,接着是弓手,射完箭矢的弓弩手們退回陣中,換上大棒和長柯斧,這兩種兵器在近身肉搏中更爲有效。

稀疏的箭矢落在沙陀騎兵的行列中,大部分箭矢被騎兵身上的甲片彈開,少數被射中馬匹或者盔甲間隙的騎兵慘叫的跌落在地上,被後面的騎士踏成肉泥,但相對於如同奔流一般的沙陀鐵騎來說,這種程度的抵抗連針刺的程度都算不上,沙陀鐵騎還是如同泰山壓頂一般的氣勢壓了下來。

“救命!”隨着兩軍間距離的縮短,鎮海軍陣中終於有人承受不住這種壓力,丟下手中長矛,轉身逃走,督戰的校尉立刻將其按到立即斬首,由於這些軍隊都是已經苦戰經日的疲卒,建制也被打亂了,老卒軍官戰死了不少,抗壓能力自然是差了不少。就在這當口,沙陀鐵騎的三角尖便一頭扎入鎮海軍陣中。

如同絕大部分衝陣一般,混亂在這一瞬間統治了一切,慘叫聲、金屬的撞擊聲、嘶鳴聲充斥了刺激着每個人的耳膜,可是兩邊的士卒卻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一般,瘋狂的揮舞着手中的武器,向敵人砍刺着。鮮血就好像清水一般噴灑着,不少身負重創的沙陀騎兵不但不退,反而揮刀刺入自己戰馬的馬股,連人帶馬一頭衝入前方如同樹林一般密集的長矛陣中,硬生生的撞死了四五名鎮海兵方纔罷休。即使在十餘年後,不少已經是一州刺史的鎮海軍將佐,重新提起這場鐵騎衝陣之戰,依然是臉色慘白,如同夢魘一般。

眼看在沙陀鐵騎的衝擊下,鎮海軍的防守已經搖搖欲墜,侍立在呂方身旁的高奉天臉色越發慘白,好幾次要開口說話,可看了看呂方的臉色,卻又說不出口,他也知道此時和方纔不同,如果說方纔呂方退入大營中尚屬可行的話,呂方現在一動,就是土崩瓦解的下場,雖然身後兩三裡外就是大營,恐怕也是可望不可即了,眼下之策,只有咬牙死定,剩下的只能指望神佛保佑了。到了此時,高奉天不禁下意識的默誦其已經多年未曾念過的《金剛經》來,祈禱奇蹟會出現。

呂方聽到誦經聲,回頭看了一眼高奉天,也不多言,只是莞爾一笑。也不知怎麼,高奉天看到呂方如此鎮定,心下的驚惶頓時便少了三分,正向開口說什麼,耳邊卻傳來一聲巨響,下意識的回頭一看,不由得大驚失色。

原來沙陀軍終於衝開一個口子,數百騎正從哪個口子中洶涌而出,正向呂方帥旗所在那個小土丘撲了上來,最近的已經不到七十步了。

“大王,你快將身上袍服脫了,換給微臣穿!”高奉天此時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伸手就要替呂方解身上的紫袍,這件華貴的錦袍在待會的激戰中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此時呂方臉色有點慘白,但看上去卻無甚驚惶,他伸手攔住高奉天的動作,問道:“若是如此,你怎麼辦?“

“天下可少我高奉天,可少不了大王!”此時高奉天早已心急如焚,厲聲道:“來人,快將大王衣衫脫了,換上普通士卒衣衫,送回大營去!”

土丘頂上正忙亂間,沙陀騎兵已經衝到了土丘下,史儼正在其中,他正準備當先衝上土丘,突然土丘下的灌木叢後閃過一陣紅光白煙,接着便只覺得右肩被雷打了一下一般,半邊身子頓時沒了知覺,身前兩側的騎兵頓時倒了一片,頓時亂作一團。

“呂方難道真的有天命在身,有鬼神護佑?”在史儼腦海中立刻閃過一個念頭,不禁驚惶無比。這時,一陣微風吹過,將白煙吹散,史儼立刻看到灌木叢後有不少人影閃動,依稀正是先前自己在武進城下鎮海軍攻城使用的奇怪兵器。史儼頓時精神爲之一振,他知道這玩意固然威力無比,但發射兩次之間的間隔很長,只要乘他們還沒有準備好第二次發射之前殺過去,就能取勝。

“兒郎們不要慌,鎮海軍就這一下子了,大夥兒衝上土丘,斬呂方之首的,賞錢萬貫,絹五千匹,官升州刺史!”史儼不顧右肩傳來的陣陣劇痛,用左手高舉佩刀,嘶聲喊道。這些騎兵都是百戰餘生的精銳,生死之間是見慣了的,方纔遭到神秘兵器的突襲一下子被打亂了陣腳,這下看到主帥無恙,又懸下如此高的賞格,士氣不降反升,紛紛驅趕着戰馬向土丘頂部大旗所在衝去,一旁灌木叢的臼炮陣地反倒沒人管了。

“好厲害的傢伙,捱了一次霰彈齊射,居然還這麼有勁頭,果然是野蠻人!”呂方看着土丘下的沙陀鐵騎,不由得喃喃自語道,一旁的高奉天也不再拉扯他的衣衫了,看到主公有所預備,自己卻被矇在鼓裡,他臉上滿是被欺騙的不平之色。

“神機營鳥銃隊預備,目標——”呂方拖長了聲音,他已經看出了衝在最前面的史儼,雖然半身浴血,但胯下的神駿戰馬和盔甲服色已經暴露了他的身份。“就是那個騎黑馬的,一定是個大人物,用一伍兵集中射殺那人!”呂方高聲下令道。

按照呂方的命令,火繩槍射手們立刻瞄準了起來,原來雖然在戰前鎮海軍的火繩槍已經試製成功,但時間太短,累計起來也不過一百五十條,這麼點武器在數萬大軍的戰場上能起的作用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呂方索性將其編爲兩個隊,留在身邊禁衛之用,正好碰到史儼衝陣,便派上了用場。

隨着一陣巨響,沙陀騎兵們彷彿被巨雷猛劈了一下,紛紛落馬身亡,尤其是被集中瞄準的史儼,更是身中五彈,他雖然身披重甲,但在六七丈的距離內,大口徑火繩槍鉛彈攜帶的巨大沖量,即使沒有擊穿鐵甲,也足以將他的內臟全部震碎,更不要說身中五彈了,自然是當即身亡。王佛兒乘機領兵發起逆襲,將餘部盡數消滅。

“大王,大喜呀,大喜!”

呂方正在丘頂看着遠處的戰局,卻聽到身旁有人高聲叫喊,回頭一看,卻是高奉天,身旁還站着手捧一枚首級的王佛兒,也是滿臉喜色,正要開口發問,卻聽到王佛兒沉聲道:“大王果然慧眼,方纔那騎黑馬的賊軍頭領正是淮南賊左翼主將史儼,已然被我軍士卒斬殺。”

“當真?”呂方聞言大喜,方纔雖然己方殲滅了那一小股敵兵,但土丘下形勢還是岌岌可危,但想不到那史儼勇猛的過了頭,被自己的火器擊殺,當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不錯,末將手中首級便是史儼本人的,我方纔詢問過四五個淮南賊俘虜,都說是他,還從他屍首上搜出好幾件東西來!”王佛兒從懷中取出幾樣東西來,放在呂方面前,都是些印信,兵符之類的東西,呂方一一細看,一顆懸在喉嚨的心這才完全放了下來,笑道:“太好了,看來這一仗咱們總算拿下來了,佛兒你且將首級用長矛挑了,選幾十個嗓門大的士卒,喊話給淮南賊聽聽。

“喏!”王佛兒乾淨應了,快步下去了,不一會兒,“史賊首被斬!”的喊聲便迴盪在戰場上空。

“什麼?史將軍戰死了?”運河河畔,朱瑾的臉上滿是不肯相信的神色,這個豪勇蓋世的漢子此時雙手竟然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正是!鎮海軍那邊喊的聲音震天響,還挑了一枚首級,旁邊還有些印信盔甲,說是史將軍的。”稟告的校尉說到這裡,再也不敢說下去,只是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你且起來說話!”一旁的李簡勸解道,自從開戰以來,他所領的右翼和對面的羅仁瓊打得便是不溫不火,原因無他,運河岸邊的土地崎嶇不平,無法投入大量軍隊結陣而戰,運河的存在又限制了迂迴側翼的可能,兩邊都在你推過來五尺,我推回去一仗的拉鋸戰。一直到被王自生突破了中央陣線,席捲過來,李簡才越發焦急起來,雖說那運河不過四五丈寬,深也不過兩丈深,可這幾萬人想要越過去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更不要說在幾萬如狼似虎的鎮海兵圍觀下了,如今唯一的指望就是史儼所統領的左翼了,畢竟朱瑾一開就就把幾乎全部的騎兵和相當大一部分步兵都給了他,打得就是從那邊迂迴的目的,可打到現在,卻傳來史儼身死的消息,實在是蹊蹺得很。

“朱相公,我們還是去陣前看看吧,說不定是呂方那廝效王世充故智,擾亂我方軍心。”李簡所說的王世充故智,乃是唐初時王世充與李密在北山大戰,王世充預先選一容貌與李密頗爲相似之人,在戰場上斬殺,懸其首稱已經斬殺李密,李密士卒在激戰不辨真假,一時大潰,王世充由是擊破李密,據有中原之地。

朱瑾聞言,並不說話,點頭上馬前去,李簡卻故意拉後了十餘步,低聲對李遇到:“如今形勢不妙,我等須得準備後路,公可速速到河邊,準備船隻。”李遇會意,點頭離去。

此時的戰場上,大局已經底定,完成了中央突破的鎮海軍已經從東、北兩面包圍了淮南軍,南面是江南運河,只有西面,鎮海軍打了圍三缺一的主意,不欲逼得對方太緊,回頭死戰,反而造成太大的損失。至於史儼所領的淮南軍左翼,由於主帥身死,其騎兵主力看到戰局對己方不利,不少都獨自退走了,史儼生前知曉這些沙陀騎兵乃是自己在淮南安身立命的根本,不容外人插手,形成了一個派他性很強的小集團,結果就是一旦他身死,朱瑾又不在身邊,那些沙陀騎兵看到戰局不利,便將友軍丟下自顧離去了。結果就是左翼剩下的淮南步兵沒有他們的支援,也拿屯在小丘固守的王許餘部沒有辦法。

朱瑾來到陣前,眯起雙眼,只見十餘騎鎮海軍在陣前來回馳騁,爲首那人手中的長矛挑着的一枚首級,身後幾騎拿着便是頭盔、印信之類的東西,依稀便是史儼的物件。他心下不由得一咯噔,左翼拖到現在都沒有結果,定然出了變故,就算這首級不是史儼本人的,只怕這迂迴左翼的計劃也不太可能,那眼下自己能做的就是儘可能將更多的敗兵帶回潤州,甚至江北,以待再戰,想到這裡,朱瑾便轉身回去了。

38 崔珂90 分戰場2110 詭道下48 餘波164 撞擊647 故人28 反攻14 練兵64 犄角290 洗浴18 動員48 來客2 愛妻56 潰敗90 蕭牆439 投降246 螳螂與黃雀592 台州102 義子中1 南湖嘴寨6 裝病231 常州260 交好27 安排81 嫡庶86 蕭牆162 慘敗46 奪城中41 行動1131 裝病5 分兵78 調查40 膠着12 交鋒156 周虎彪上126 決戰24 對峙128 尾聲365 騎隊1114 血戰4245 螳螂與黃雀34勸進285 說客323 範尼僧62 定情147 衝突109 詭道中17 隱士112 營救39 弒主33 武家197 累贅22 安吉縣9138 投靠上101 風浪220 信任2112 應變98 巧逢26 驚變238 廣德279 決戰547 智取20 安吉縣730 好意6 喬裝172 王茂章下157 逃走128 亡故70 戰後35 攤牌125 折衝294 破城2173 歸降71 王茂章上189 族人225 破城110 暗鬥3 劉安280 大戰2139 崩潰201 異常149 生意經102 阻礙24 兵變125 城破389 陷阱314 計謀280 決戰68 陽謀59 朱瑾75 市場69 傾蓋如故85 戰後5214 圍城12 交鋒180 拉攏3 善德寺90 洗浴15 降兵2170 與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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