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始至終,沈孤鴻都只管吃着羊肉,什麼也沒問,什麼也沒管。在這時,他還發現,大漠之星那烤羊肉的人,一直都安靜的烤着他的羊肉,彷彿發生的一切,與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衆人見得各自回到各自的位置,沒有熱鬧可看了,便都要離去了。卻在這時,青菡提起酒罈子走到沈孤鴻這裡,道:“我想與閣下喝上一杯!”
青菡的聲音如她的人一般冷,衆人的步子停下,都露出好奇之色,在他們的眼中,你能看到一句話:有熱鬧看了。
沈孤鴻心下頓時亂了,呆呆的看着青菡,覓芳見狀,不由冷哼一聲。葉子恆眼中殺機一閃即逝,因爲他真的看出來,青菡死在找沈孤鴻喝酒。
蕭凜、蕭瑟瑟、映庭、鐵楓,包括青衣在內,所有的人都是露出驚愕之色。
青菡卻是依舊冷着臉,但是她卻沒有半點退步的意思。沈孤鴻道:“好,承蒙看得起!”
“咱們去外面喝吧!”青菡看似冷如冰山,其實這麼多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也感覺不舒服。
沈孤鴻點頭,二人一前一後,就在衆目睽睽之下走出了院子。
葉子恆面色依舊,但心中怒氣已經燃到極限,拿着摺扇的手捏緊,上面已經印上了一個指印。
“沒想到青菡仙子還會喝酒,在下倒是第一次聽說!”葉子恆試探性的說道。
青衣道:“我也沒有見過師妹喝酒,今天她不知道是怎麼了!”
覓芳冷着臉坐了一會,便道:“你們繼續吧,我有些不舒服!”
沈孤鴻與青菡出了院子之後,又走出了客棧的大堂。飛雲城不比中原一代的城市,到了夜晚,便會徹底的靜下來。二人沿着城中的流水岸上行走,約莫半個時辰左右,見得前面立着一株胡楊,沈孤鴻道:“咱們就去那裡吧!”
青菡點了點頭,走到胡楊樹下,青菡擡頭望向天空中明月,道:“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沈孤鴻!”沈孤鴻答道。
青菡輕聲唸叨幾聲:“孤鴻,孤飛的大雁,兄臺志向不小!”
沈孤鴻卻是搖頭:“孤鴻,離羣之雁,或者說是······”
青菡聞言,心神一顫:“離羣之雁?”她自己也是一隻孤雁,是以沈孤鴻的話,觸動了她的心神。
沈孤鴻點頭,心裡難受至極,當下看着青菡手裡的酒罈子,道:“借你的酒一用!”
青菡就酒罈子遞給,沈孤鴻灌下一大口,火辣辣的感覺涌上心田,這才覺得舒服一些。
“你似乎並不會喝酒!”沈孤鴻說道。
青菡眼似乎想到了什麼美好的事情,那冷如冰山的臉奇蹟般出現一縷笑容,只是一閃而過,而後轉爲滄桑:“以前我曾經偷喝過,後來不喝了!”
沈孤鴻聞言,也是回憶起一些美好的事,道:“我曾經也偷過酒喝!”
青菡詫異的看了沈孤鴻一眼,沈孤鴻卻是問道:“那後來爲什麼不喝了?”
“喝酒容易犯錯,犯錯就容易死,我的人生不允許犯錯,而我也還不能死!”青菡回憶起這些年來的經歷,眼神更冷。
沈孤鴻心道:“原來我們竟然有這般相似的命運,這就是那熟悉感的來源嗎?”
“你似乎也不太會說話,而且我感覺到你說話很困難!”這是沈孤鴻的真實感受,這時便都說了出來。
青菡點頭:“我曾經也是話很多的。”
沈孤鴻聞言,心間不知道是同情,還是怎樣的,總之一抹難以形容的痛閃現,令得他整個人都在發顫。
“你不舒服?”青菡問道。
沈孤鴻點頭:“咱們回去吧!”
青菡搖頭:“我不想回去。”
沈孤鴻將酒罈子遞給她,道:“喝一口吧,免得回去讓人笑話。”
青菡腦海中忽然又閃現一道熟悉的身影,那是這些年來一直都被她埋在心底的秘密,在這時,那道身影慢慢的與沈孤鴻重合,當下她使勁一搖頭,厲聲道:“別以爲你什麼都懂。”
沈孤鴻聞言頓時一愣,他不知道青菡爲何會突然發怒,但回過神來時,青菡已經走遠。
沈孤鴻只感覺心裡空落落的,當下也是微微搖頭,繼續順着河岸行走。他的步子極慢,漫無目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見得前面有道白色人影。
月光之下,那人的白衣上閃着銀色光芒,神秘聖潔的氣息釋放,彷彿就是一月下精靈。
“公子爲何一人在此?莫非是也長夜難眠?或是心中失意?”這是一道極爲好聽的聲音,而且這聲音很是特別,令人容易記住。
沈孤鴻反問道:“姑娘莫非是長夜難眠?”
那白衣女子嘆息一聲,道:“正是如此,這飛雲城不大不小,但以往都沒有過這麼多人,習慣了孤寂冷清,一下子熱鬧起來,倒是覺得不舒服了。”
沈孤鴻道:“聽姑娘口音,莫非是這城裡的人?”
白衣女子點頭:“我已經在這裡面生活了許多個年頭,熱鬧見過,更是懂得享受安寧,如今卻有人想要這飛雲城不得安寧,公子你說該怎麼辦?”
沈孤鴻仔細的看了這女子一眼,只見她皮膚之白勝於常人,一雙美目如深不見水的水潭,一舉一動之間,蘊含着一股神秘的氣息,特別是那月華落在她身上時,她整個人變得神秘起來。
沈孤鴻道:“心若安寧,何處會有喧譁?想來這飛雲城會熱鬧起來,必定有它熱鬧的理由?”
白衣女子眼中殺機一閃即逝,但還是被沈孤鴻給捕捉。沈孤鴻會這般說,那也是想試探一下這女子身份,如今看來,這人絕對非是尋常的本地居民。
“公子高論,在下告辭了!”白衣女子身影一閃,便消失在月色之下,彷彿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沈孤鴻嘴角掀起一縷微笑,整個人頓時清醒過來,當下回頭向着大漠之星所在的位置看了一下,便回去了。
夜已深,多數人已經休息了,沈孤鴻走到走門口時,不由看了看青菡的房間,停駐一會,這才推開房門。只是這時,他自己卻是一驚,他的屋裡竟然坐着一個人。
屋裡雖然漆黑,但是沈孤鴻還是認出來那人是覓芳。此時將近子時,覓芳趴在桌子上竟然睡着了。沈孤鴻打了個呵欠,睡欲忽然襲上心頭,但這時他不由輕輕搖頭:“這傻丫頭!”
飛雲城的夜,如沙漠中一般,極爲寒冷,沈孤鴻將被子拿過來蓋在她的身上,自己卻是獨自坐在一邊,望着他熟悉的模樣,腦海中又浮現青菡的樣子。
一顆封閉的心靈,不知道自己在別人心中的位置,也無法看清別人在自己心裡的樣子,此時的沈孤鴻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