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是。”
陸城輕笑,在猩紅的月光下張開了翅膀一樣的雙臂。暗色繁雜的封魔圖在他的背後頃刻間光影斑駁的鋪展開來,一隊面目兇悍爪牙猙獰的魔兵亮着暗紅色的雙眼,一對獠牙撐開的血口中是森森的屍氣。
“別緊張,”漸漸顯露出屍王本相的陸城拍了拍顧陽的肩膀,“拿你當自己人,這纔沒有藏着掖着。”
“這……這是什麼情況?”饒是心理素質再好,在目睹了一羣魔物憑空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後也難免不會兩腿打顫幾圈。顧陽的反應還算鎮定,只是這濃郁的王氣瞬間壓抑而來,再加上魔屍們一個個被陸城本體蘊養後更爲兇悍的面容,估計此刻他的心裡已經炸開了不下成百上千個高壓鍋。
“自己人!”
陸城很大氣的笑了兩聲,沒再多做解釋。
話音剛落,他身後的一隊人馬像是已經加足了馬力,只是一個殺氣凜然的眼神示意,便掄開了鐵鏟般的臂爪,刨向了水泥澆築的路面。
剛剛心裡有所緩和的顧陽再次有幸見證了一下什麼叫苗疆屍族恐怖的肉體力量。
對常人來說用工具都未必能損毀的路面,在他們眼中只像是一層加固了的鐵皮,金剛般的鐵爪洞穿之下,其威懾力當真是比道路施工所用的衝擊鑽還要甚上三分。而且他不清楚這羣面目猙獰的“機器”間是否存在着智慧這種東西,因爲即便擁有着媲美金鐵的身軀,在破壞路面的過程中,這幫有組織有紀律的人間猛獸仍然沒有放棄所謂的“取巧”之徑。像是爲了保護自己的軀體,明明是不講道理的暴力施工,這羣傢伙卻依然採用了車輪戰的輪番攻擊頻次,以每人一輪爪爲單位,進行了衝擊之間的無縫銜接!
在這種破壞力之下,僅僅只是半分鐘的時間,CBD地磚加水泥的雙層地面結構便被破開了完整的一個大洞。如顧陽所料的是扒開層層泥土的瞬間,的確是一節樹根像見光的鼠婦蚯蚓一樣飛速的鑽入了更深層的土壤中。單是這一點,已經證明了從根節開始查起的思路完全正確。
打破了最堅硬的一道壁障,剩餘的工作就顯得水到渠成。
只見這些魔物排成了一列縱隊,從第一個開始,一個一個跳水一般的鑽入了厚厚的土層之中。
和陸城這樣的怪物之王相交,就註定了這一幕絕不可能是這位傳燈子弟這一生見過最爲震撼的畫面。
因爲下一秒,大概是嫌他們入土的效率太低,化成青面白牙屍王態的陸城已經直接掄開了那柄體型不知何其誇張的魔劍黑龍!
“幫你們一把!”
他淡淡一笑,舉起的雙手,像是托起了一座月光下黑鐵澆鑄的九層寶塔!
在顧陽極度扭曲的表情中,舉重若輕的屍王騰空一躍,猛然砸下了手中獠牙參差的絕世兇兵!
千真萬確,在這個臨海的平原地帶,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體驗到了什麼叫地震的感覺。
這一擊之下沒有金鐵交接後絢爛的火花,更沒有兩相硬憾下刺耳的轟鳴,有的只是漫天的飛沙走石,以及讓人站都站不穩的大地震顫!
素聞陸城此人戰鬥風格暴力無匹,誰知親眼一見竟能兇悍如斯?!
理智尚存,決定了今晚所見將成爲顧陽一生都無法忘懷的陰影噩夢。
他突然在想自己當初是怎麼想到在孫家老宅和這傢伙發生衝突的。
天可憐見!那廝當日是留了多少後手?!
別說這一個個怪物般的傀儡魔兵,單是魔劍黑龍之上的這一身怪力,就足夠將他掄成只圓不方的鐵餅球!
地面上更大的豁口打開了,一隻只得到命令指示的魔屍魚貫而入,憑着利爪屈臂間開金斷石的力量,足以讓他們穿行於這城市的每一片土地之下。
而收回黑龍的陸城鬆了鬆手腕,臉上的表情居然是意猶未盡。
“早就想試試我這個狀態下的極限力量了,可惜一直害怕在城區內動手會引起公安部門刑事糾紛。可笑的是現在破壞公物已經沒人來抓我了,因爲能抓我的人都已經死在了我前面。”
他嗟嘆了一聲,隨腳踢飛了一塊拳頭大的碎石。
顧陽掛着滿臉的冷汗,心裡盤算着要不要過會兒找個時間伺機逃跑。
他心說這殺坯會不會一時興起,打水泥沒打夠,順道拿自己開了一遍刀?
開什麼玩笑!正常人會整天想着拿公共財產測試自己的極限力量?!這明顯已經是迷醉於暴力喪心病狂的人才能幹出來的事兒好麼!
“這這這,這就是你的極限力量了?”嚥了口唾沫,他乾笑着問了一句。
“還不算。”陸城撇了撇嘴,看了一眼遠處被鮮血染紅了一面牆的大樓,“這個狀態下的極限力量,應該是一擊幫那棟樓完成局部拆遷。”
“哈哈哈哈陸城兄威武啊!”顧陽大力地鼓着掌,內心早已是篤定了一會兒絕對得找機會逃跑的念頭。前不久他人模人樣還好,現在這青面獠牙的怪獸姿態,說這話時的感覺怎麼聽怎麼像舔着刀頭的血說“好久都沒用這個狀態下的力量虐殺過凡人了啊顧陽!”
在一陣不算漫長的等待後,外放的那些魔兵們一個個又自地面上的大洞中回到了陸城的身邊。
最後趕回的是一名手執關刀的金甲武將屍。
與其他殭屍不同的是,這個明顯穿着上要高出一個檔次傀儡在陸城的耳邊耳語了幾句,這纔回到了他背後的封魔陣圖之中。
輕輕抖擻了一下背部肌肉,回收了整個形態的陸城看起來又變回了原來的模樣。
“你沒猜錯。”對着滿臉不知所措的顧陽,他點頭後說出了這句話,“順着你的思路,我想我已經搞清了事情的絕大部分謎團。”
“啊?你弄清了什麼?”還沒掌握即時信息的顧陽一陣錯愕,半擦着額上冷汗半問出了疑問。
“跟我走一趟,我會跟你解釋我的那些‘眼睛們’所看到的一切。”陸城輕輕一笑,已經邁開步子繞向了別方。幾步走到了路邊的一輛車前,他隨手拉開了黑色桑塔納的車門。
裡頭的車主已經身亡,看他緊握方向盤的架勢,死前一刻應該是奮力想要狂踩油門撞死CBD內迎面衝來的妖物。
可惜,他沒能如願。
對方直接撞碎了汽車的前窗,手法老練地一爪掏出了他的心臟。
“上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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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地將原車主抱離了車身,鞠躬後,陸城毫不客氣的坐上了駕駛員的座位,而在方向盤的斜下方,還是車主臨死前未拔下的車鑰匙。
“你爲何這麼熟練……”
捂着臉吐了個不該吐的槽,顧陽還是坐上了這輛來路不太光彩的車。
他現在越發肯定這廝在洗白成爲通靈人之前一定是個職業暴徒。破壞公物、公然搶車,這兩樣放在太平年代哪樣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送進局子的惡行?偏偏這廝幹起來一點也不生疏啊!看你抱出死者對人家鞠躬的樣子明顯不是幹第一回了吧喂!
但是很快,顧陽就意識到了這樣一點。
那就是看見陸城劫車而不阻止並不是他一生中幹過最愚蠢的事,上了這輛由他開的賊車纔是。
如果把開車的危險等級劃分成一百個層次,身患多動症的初生嬰兒是五十級,陸城的修爲明顯已經可以直接登頂了。
因爲怎麼說呢……在顧陽的眼中,這傢伙的腳下應該就只有一個東西,那就是油門。
把住了方向盤以後,接下來的路就是無差別的狂飆。相比之下QQ飛車跑跑卡丁那些簡直就是鬧着玩,看着這位人民路上時速不下90公里的車技,那些充錢的人民幣玩家就該去面壁思過自己爲什麼要上手這類競速類遊戲!
而最關鍵的地方在於,這輛破車的大半個車窗都已經在妖族第一輪的襲擊之後光榮下線。
迎面而來的寒風中,陸城面無表情地帶上了腦後的黑色連衣帽,嘴角的微笑像極了那些收錢賣命的死客,坐在他身旁面如刀割的顧陽就是被別人重金賣命的人。
“這輛車到底還是差了。”籠罩在黑龍之鱗的避風領域內,眼前的一切對陸城來說就像是遊戲裡的即時鏡頭,“還是張家人有錢,上次的那輛奔馳在我手上起步是時速150公里,只可惜開了一次就報廢了。”
“哥你在逗我呢吧……”深深地埋下了被烈風颳得生疼的臉頰,顧陽一臉的有苦不能言。“別告訴我這車你也打算開一次報廢,人家車主同意了沒?!”
“你傻不傻,當然不可能一次報廢?”陸城轉過頭來瞥了他一眼,手上是一個足以把人甩飛出去的大轉彎。“我們不是還得回來麼?”他笑了笑,在短如白駒過隙的減速後,又一次更狠地踩下了油門。
路的盡頭是無盡的夜空,而車窗外,是零星幾隻叫囂的妖物。
匆匆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行路的方向,卡着遠處漸漸逼近的壁障,顧陽突然明白了陸城想幹嘛。
他要衝出這個多少人沒能逃離的魔都,驅車一路駛往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