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流一到我們的腳下,大股的水流一下子把我們湮沒,我們都憋着氣,一股腦兒朝斜上方繼續爬,因爲這是一條往上傾斜的甬道,即便岔道有洪流湮沒上來,它也不會灌滿,我們只要繼續朝上攀爬,就能浮出水面了。
折騰了小半天,我們出了水面,而斜下方的水沒有跟上來,大夥都鬆了口氣,要是沒來得及跑進來,估計我們不知道被水流捲到哪裡去。
朝裡面弓着前進不久,居然甬道變扁了,而且只能匍匐才能前進。我趑趄不前。大家都溼漉漉的,爲了確定裡面是否是死衚衕,我先暫且轉進去了十幾米,然後退了回來跟幾人說:“有種暖流,或許裡面不是封閉的。”
老拓說:“既然這樣,大家趴着進去。”
“不行。”我示意了一下癱軟的燁磊,說,“剛纔貓腰拖拽他我幾乎就要脫臼了,他要是平躺在這麼扁的甬道內,我們根本沒有任何着力點拖他前進,他的體重能跟拉一截車廂一樣。”這種情況是真的,你要是鑽到一處只能趴着朝裡前進的甬道里,那麼再帶上一個跟死人沒有差別的燁磊,那麼根本就帶不動,他都黏在地面上了。
要不然把他綁在我的腳踝上?我邊走邊拖?
亦萱不安地說:“難道把燁磊擱在這裡不管麼?”
我也沒轍,現在不是一將無累死三軍,而是一個同行癱瘓,累死小組。帶着燁磊走的話,我們恐怕走出地面要等上猴年馬月。
老拓嘆了口氣:“總之我們是不能拋下燁磊的,如果我們丟下他,即便我們出得去,再回來時可能就找不到他了,這地下空間全部是迷宮一樣的甬道,就連我們所處的位置大家都不知道在哪,更別提日後下井了。因此,不管有多困難,咱們一定得帶上他!”
我掄了掄發酸的臂膀,現在我的力氣全然已經是透支:“好吧,你們都幫我記着,燁磊欠我三條命。”
亦萱道:“不是一條麼?”
“都一樣,他這輩子恐怕都沒機會還我。”
“……”
我們的做法就是把燁磊的一邊手臂綁在我的小腿上,我朝前挪一點,他的身體也跟着挪一點。離初晴在後面推,但是如果我不朝前挪動,她就是死命推,燁磊也紋絲不動。誰不信可以試着趴着用手去推一個平躺着的人。
我們這速度無疑成了龜速。
咬牙切齒地朝前趴着挪了幾十米,我都感覺到絆住燁磊手臂的腿也準備脫架了,越發感到燁磊像個跟屁蟲,真想把他一腳踹了。
“這裡就是個產道,比難產的孕婦還難產……”我嘀咕着,突然感覺到周圍的空氣混濁起來,並且還摻雜着一種泥土的腥味。
我示意大家停了下來。
離初晴對氣味極其敏感,她立刻覺察到了我們誤入了一條空氣質量極差的甬道內,她說:“這裡的二氧化碳好重!”
老拓摸了摸岩石牆壁,發現上面也都含有很重的水汽,證明這裡的溼度很重。其實我的兩邊肩膀都溼透了,全部是摩擦在甬道兩壁的溼氣造成的。
離初晴告誡我們使勁把腦袋昂起來,因爲二氧化碳很重,一直在下沉。
我有些慌了:“怎
麼會有這麼重的二氧化碳?”
我們都毫無頭緒,我正打算讓他們退回去,但是老拓堅決不肯,說退回去根本就是死路一條,剛纔的水流速度看,估計短時間內是消停不了,我們退回去也就是撤到那個足夠我們彎腰的甬道里,在哪裡跟只鼴鼠窩着也不是辦法。
我對身後的離初晴說:“你能不能幫我把綁在我腿上的燁磊解開,我得先上去查一下情況。”
離初晴點點頭,艱難地重疊到燁磊的身上,給我解開了我腿上的手臂。我整個人像是卸掉了千斤重,再朝前挪輕鬆多了。前面有幾個彎曲的拐角,這個得跟泥鰍一樣,有拐角的地方跟着扭腰肢就行了,就怕老拓再進來的時候他的骨質疏鬆症得犯了。
我稀裡糊塗地朝前蠕動,這時,不知什麼時候我的兩手都黑了,而且粘上了一種奇怪的黑泥,好像白蟻的排泄物。我聞了聞,有硫酸氫的味道。這時,一隻小昆蟲爬到了我的食指,我一看,居然是活的,還長着一雙翅膀。
天啊,這不是長翅白蟻麼?
我忐忑不安地昂起頭朝前看去,頓時讓我渾身發麻,只見離我頭部不到三米的地方,一大批長翅白蟻相互踩踏移動着,就跟一堆蛆蟲一樣,竟有成千上萬只!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難道,這個扁扁的甬道是通往白蟻巢穴的通道?
我儘量不讓自己打攪到它們,輕輕地把食指的這隻長翅白蟻放回地上,這隻長翅白蟻似乎沒有受到什麼威脅,就又順着我的手指爬到了地上,而我緩緩朝後撤退。
退回了幾個拐彎,總算安然無恙回來。
“老旭,怎麼樣,前面有通道麼?”
“有,但是被一大堆長翅白蟻堵死了!在我們的前方,是白蟻巢的一角,這條甬道是它們的通道之一!”
老拓吃驚道:“你說前面有長翅白蟻?”
我點點頭:“密密匝匝的,把甬道都堵死了。”
“我知道怎麼回事了。”老拓若有所思,“之所以這裡的二氧化碳這麼重,白蟻是生活在半封閉的巢穴系統中的羣體生物,它們必然有通道與外界發生聯繫,並通過各種方式來獲得空氣中的氧氣,把羣體呼吸作用所產生的二氧化碳排出到巢外。白蟻巢穴系統的特點是二氧化碳含量特別高,比空氣的二氧化碳含量高數十倍到上百倍。我猜得沒錯的話,這條甬道就是白蟻排放二氧化碳的地方!”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悶熱得想要窒息,趴在地面上呼吸很急促,臉一趴下就特有暈眩感。原來這裡是白蟻特有的‘排煙囪’管道啊。
不過我們後面已經沒有了退路,唯一的希冀就寄託在前方了,可是前面是長翅白蟻大軍,也可能是通往蟻巢中心的通道,我們打算要冒險嗎?
“老拓,你不是說天氣悶熱的時候長翅白蟻會飛出地面嗎?剛纔我看到它們熙熙攘攘地蠕動着,顯得十分煩躁不安,恐怕它們已經在前頭排隊朝出口出發了。”我說。
“沒錯,前方纔是我們要找的出口,不管怎麼樣我們都要跟上它們!”
“咱們夠瘋狂的!”我搖了搖頭,此時別無選擇。繼續聽天由命吧。綁了燁磊的手在我的腿上,我們一行人魚貫前行
,拐了幾個彎,我已經看到前面的長翅白蟻羣了,不過就隔了一會兒的時間,本來熙熙攘攘的蟻羣突然減少了好多,估計是朝某個方向遷移了。
我一看正好,免得它們堵道。
我一邊驅趕着前面的蟻羣一邊朝前挪,頗爲奇怪的是,這些長翅白蟻見到我後沒有像工蟻一樣要襲擊我,而是都朝一個方向移動,看來準是一條通往地面的通道急着去婚飛了。
我祈禱着這條通道能跟我們現在爬行的甬道一樣寬敞,要是就一條極小的縫隙的話,我如此努力求生能被直接被氣死。
爬出了甬道,我滾落到了地上,前方居然另有乾坤,這裡居然有一個小車間般大小,雖然很粗糙,而且巢殼層層疊疊,巢殼牆壁上還有不少蟻卵和工蟻,我大抵弄壞了一些,空間也顯得很寬了。
“好寬敞的一個側室!”我由衷驚歎,之前我們預測的這個龐大的蟻巢估計有一棟大小還真不假,就一室的長翅白蟻就佔了二十幾平方米。
老拓他們也陸陸續續鑽出來了,幾人個個滿臉污垢,身上邋遢不堪,但也都鬆了口氣,擠在逼仄悶熱的二氧化碳甬道中我們不白眼都算奇蹟了。
“天啊,這是不是真的蟻巢啊,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亦萱驚奇地看着四周,四周都是灰色的巢殼,宛如一個迷你型的科幻的空間站,複雜又有序。
我們自然不能跟着白蟻鑽過的地方出去,因爲它們的身體實在太小,但是我們已經進入了它們巢穴的內部,要想破壞巢心,弄出一條通道還是可行的。
我掰開了一層又一層的巢殼,這時還能聽到某側傳來水流的聲音,但是這裡滴水不漏,白蟻的建築果然防水性很強。呆在裡面就跟一艘諾亞方舟似的,無論多大的洪水沖刷都大可高枕無憂。要不然,這白蟻也不可能存活這麼安逸了。
正是拆着,突然,我們腳下一脆,巢穴中心突然坍塌了,糟了!那些巢殼承受不了我們五個人的重量,一下子穿破,我們全部朝下面陷了進去。
這一下不打緊,我們造成的聲勢甚於地震,把整個巢穴的白蟻都驚動了,噗噓噗噓的身體不停往下落,就跟五顆流星穿透一個巨大鐵塔似的,我只覺得腳下的巢殼實在脆極了,勢如破竹,掉到了一層還沒緩回來,這層馬上又穿透了到了下一層。
好一陣子,穿透了七八層我們終於落到了蟻巢的最底部,滿眼前都是烏煙瘴氣,不少白蟻也跟着掉落。擡頭一看,我們落下來的高度居然有三四層樓之高,要不是中途連續不斷地阻礙,恐怕在蟻巢內能跌出個半身不遂。
老拓最慘,他是經受不了摔的,幸好我們年輕人都在前面,他最後一個掉落下來,我們成了他的肉墊,饒是如此,他還是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等塵埃落定,我開始觀察周圍的情況,這裡出奇地寬敞,我們站起來頭頂居然沒有頂到任何東西,而四周都黑魆魆的,我剛擡腳,就覺得腳下黏答答的,不禁低頭一看,糟了,我們的下面居然是一大堆蟻卵!再用礦燈掃視周圍,我們四周都分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卵室,裡面都堆放着不計其數的蟻卵……
我們不偏不倚地掉落到了最底層的大卵巢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