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和晚上的溫度差的屬實有點大,車站門口,我凍得牙豁子上下打架,緊緊捧着手機跟個電線杆似的杵在當街,跟王影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從我們縣城到市裡差不多一個半小時左右,也就是這九十多分鐘讓我體味到了什麼叫真正的度日如年,也讓我理解王影這些天心中究竟是有多煎熬。
凌晨兩點多,一輛淺藍色的出租車緩緩從街口出現,當看清楚是我們縣城的出租車時候,我連跑帶蹦的狂奔過去,嚇得出租車司機趕忙“吱”的一腳踩下剎車,輪胎摩擦着地面拖出半米長的黑印子。
出租車司機隨即探出來腦袋撇嘴:“兄弟,你這太雞八澎湃了吧。”
“不好意思啊大哥。”我縮了縮脖頸,瞪大眼睛望向車內,王影坐在後排,頭髮披散在肩頭,一隻手還拖着手機,就那麼盯盯的望着我,眼圈泛紅,說不上的委屈還是激動。
我“嘭”一下拽開車門,竭力裝出平靜的樣子,朝她小聲說:“歡迎王大小姐蒞臨,我是您本次的私人導遊小王,將爲您竭誠服務。”
王影的臉上出現一抹笑容,宛若綻放的白蘭花,一泓清水似的大眼睛眯成月牙,特別的好看。
出租車司機不合時宜的咳嗽兩聲:“你倆待會再秀,車費二百四,誰先給結一下?”
“我給我給。”我趕忙把手摸向短褲口袋,摸索了半天才想起來錢都在孟勝樂身上,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頭。
“微信轉賬吧。”王影很善意人意的掏出手機。
結完賬,出租車“嗖”一下開走,整條街上就剩下我們倆人。
我和她彼此凝視,剎那間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麼。
別看電話裡剛剛那麼聲情並茂,可實質見上面,互相又有點羞臊,沉默半晌後,王影攏了攏耳邊的碎髮,嬌聲問我:“我是不是特別不矜持?”
我齜牙壞笑:“我就待見你沒皮沒臉的樣兒。”
“你纔沒皮臉呢。”王影白了我一眼,嬌嗔着瞟視我一眼,低下腦袋聲音很小的說:“爲什麼走都不肯告訴我一聲。”
我咬着嘴皮解釋:“事發突然,根本沒來得及,如果不是今晚上實在太想你了,我其實一直不打算聯繫你的,再有就是我現在混的確實也不咋地,都不好意思喊你..”
她仰起頭看向我,唏噓的說:“王朗,我從認識你的第一天開始,你就是個混混,我也從未奢望可以改變你,只是希望你不要把我當成空氣,有事情你告訴我,即便我幫不上忙,但至少讓我知道你心裡有我。”
我使勁點點腦袋保證:“好,以後有事我都第一個跟你講。”
她兩手抱在胸前,打了個冷顫,紅着臉說:“好冷啊,帶我去你住的地方看看吧。”
“好..”我條件反射的點頭答應,說完以後纔想起來,我特麼哪有住的地方,總不能領王影去“洗頭房”裡對付一宿吧,乾咳幾聲說:“前面有個肯德基,咱先吃點東西吧。”
王影立馬狐疑的望向我問:“是不是不方便?”
我摸了摸後腦勺訕笑說:“確實有點不方便,我一塊的還有倆傻狍子,他們睡覺都習慣裸睡,這個點我怕喊不醒他們。”
王影瞪着大眼睛,臉上寫滿了不信:“真的只是兩個男的嗎?”
一看她的表情,我就知道她肯定想歪了,馬上舉起右手發誓:“天地良心吶!我真沒胡來。”
“哼,勉強相信你。”王影俏皮的皺了皺鼻子,一把攬住我胳膊撒嬌似的喃喃:“我要吃全家桶,還要喝大杯可樂,我都兩三天沒好好吃過飯了,都怪你。”
我輕扇自己倆小嘴巴子,接着像二鬼子似的牽住她的小手諂笑道:“怪我,怪我..”
不多會兒,來到肯德基裡,要了一大堆吃食後,我和她面對面而坐,她跟我簡單說了下我走以後家裡的情況。
我像是見着鬼似的張大嘴巴問:“燒烤廣場現在一天能賣七八千呢?”
王影點點小腦袋說:“嗯,就這還只是四五家小吃攤入駐,楊晨說如果能夠再多一倍的話,一天淨賺六七千沒問題,楊晨的烤串和含含姐的炒海鮮特別火爆。”
聽到王影的話,頃刻間我感覺自己的血脈都開始沸騰了,嚥了口唾沫嘟囔:“不行,我有點飄,讓我喝口可樂冷靜一下。”
歪頭思索幾秒鐘後,王影擦了擦嘴邊的油漬說:“還有個事情,侯瘸子那個叫張鵬的手下你還記得嗎?”
我抽了口氣使勁點點腦袋道:“刻骨銘心。”
王影面露不解的說:“他這兩天經常去美食廣場,而且動不動就帶一大幫人。”
我眉頭立時間皺緊:“去鬧事?”
她搖搖頭說:“不是,是捧場,每次都消費兩三千塊錢,從來不還價,有時候還會給幫工的小費,錢龍說是因爲侯瘸子跑路了,他害怕你,所以故意巴結大家。”
“捧場?”我捏了捏鼻頭,陷入沉思。
據李俊峰說,我之所以會跑路,完全就是張鵬一手策劃的,這個人不光手上功夫了得,腦子也是一流,按理說他現在取代侯瘸子,成爲老城區新的大咖,肯定不存在怕我的心思,可他整這一出究竟是圖個什麼。
我搓了搓臉蛋問:“陸國康呢?”
王影想了想回答:“你走以後,他就沒去過美食廣場,倒是劉洋和程正龍每天晚上都會過來幫忙,對了鈕濤昨天跟劉洋吵了一架,現在徹底跟咱們站成一條線了。”
我連珠炮似的問:“內個小超出現過沒?警察有沒有去鬧過事兒?”
王影搖搖頭說:“應該沒有吧,我和媚兒只管當服務員,很少去參與他們的事情,反正我沒見過。”
“沒有就好。”我長舒了一口氣,又和王影聊了一些別的,叮囑她別把我在市裡的事情告訴任何人,有時候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錢龍他們身邊的不安定因素太多了,保不齊誰說漏嘴,警察就能順藤摸瓜的找上我。
凌晨五點多的時候,王影終於熬不住了,打着哈欠朝我撒嬌:“郎朗,你坐過來好嗎?我有點困。”
我沒說話,直接坐了過去,她把腦袋輕輕靠在我肩膀上,自言自語的喃喃:“有你在旁邊,就感覺踏實。”
“睡吧。”我輕輕撫摸她的秀髮,腦袋貼在她的額頭上,享受這份來之不易的依戀,我始終保持一個姿勢擁着她,即便腿早就麻了,仍舊不願意驚醒到她。
直到早上六點多鐘,肯德基裡的人慢慢變得多了起來,把她給吵醒了,這時候孟勝樂的手機也響了,看了眼是個陌生號碼,我猶豫一下接了起來:“不是本人,待會讓本人給你回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孟勝樂的喊聲:“朗哥,你跑哪去了?”
“呃,我在街口的肯德基呢。”我看了眼王影趕忙交代他:“我對象來了,待會你別特麼舔個大嘴瞎嗶嗶..”
別的我到不怕,就怕孟勝樂大嘴巴,待會胡咧咧,把昨晚上我們跟江靜雅一塊吃飯的事情抖出來,王影本身心眼就小,聽完又得難受好半天。
沒等我說完,電話直接掛斷,我暗罵一聲,扭頭看向王影淺笑:“待會給你介紹一下,我認識的兩個新朋友,不對,還有一個是老朋友。”
五六分鐘後,孟勝樂、李俊峰一前一後走進肯德基,看架勢倆人處的還不粗,正有說有笑的交流心得,只不過李俊峰面寒,笑起來都跟呵斥人似的。
然而我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屁股還沒坐穩,孟勝樂就舔張大臉目視王影,粗鄙的抓了抓胳肢窩嘟囔:“挖槽,朗哥牛逼啊,又換人了..”
“別跟個大傻逼似的行麼?”李俊峰瞪了眼孟勝樂,側頭看向王影,禮貌的伸出手道:“咱們見過面的,你記得不?”
王影有點害怕李俊峰,並沒有跟他握手,反倒往我跟前靠了靠,輕聲說:“記得,你叫瘋子,劉琪喊你乾哥,過去總請你吃飯。”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李俊峰齜牙笑道:“咱們現在是朋友,對吧王朗?”
我一巴掌拍在李俊峰手背上,厭煩的說:“鐵子,狗爪伸回去,別嚇到我媳婦。”
孟勝樂搓了搓手壞笑:“朗哥,剛纔我跟瘋子研究了一下,覺得洗車、賣車位賺錢太慢,而且風險還大,既然同樣是擔風險,咱爲啥不往社會事兒這個方向靠攏一下?”
我瞄了眼他倆,直接搖頭說:“跟你倆一塊當社會人?快歇歇吧盆友。”
李俊峰是個瘸子,自己走道都得用人攙,孟勝樂鼻青臉腫還有點痔瘡,不幹仗的時候瞅着像個人,一動手蹲的姿勢比誰都標準,我後脊樑上的刀口還沒癒合,我們仨湊成一堆,簡直就是個殘聯小分隊,唯一的主力的就是我旁邊的王影。
孟勝樂着急的說:“不是,你先聽瘋子哥說說他的想法,不合適咱再換套路研究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