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丹枝警惕地看着他。
他們從來沒有在清晨有過什麼親密舉動, 這好像是第一次，而且還是始料未及。
又讓她有點心動。
“我沒刷牙。”孟丹枝嬌聲咕噥。
她連鏡子都沒照，不知道睡了一夜是什麼鬼樣子的, 頭髮會不會亂起來了？
周宴京佯裝反應過來, “好像是。”
“……”
這是什麼回答。
“沒關係。”周宴京道。
有好大關係。
孟丹枝更彆扭了, 頭也不回地去了洗手間。
鏡子裡的她的確頭髮有些亂, 眼睛被揉得有點紅, 乍一看，像是被欺負過的兔子。
她只稍微露出點表情，那種柔弱感頓時遠去。
“這纔對。”孟丹枝滿意。
外面有腳步聲逐漸遠去。
周宴京應該是離開了。
等孟丹枝出來後, 公寓裡果然只剩下她一人，這回桌上沒有粥, 但有生煎。
明明她也在帝都生活過這麼久, 就沒有他來得一切都知道的感覺。
他好像什麼都知道。
就連前幾天去寧城, 他在那邊也不會有任何陌生感。
孟丹枝一邊咬生煎，一邊想, 難道男人都是這個王者的？不是吧，起碼學校裡的同學不會。
兩相對比，成熟男人更讓人無話可說。
而學校裡的學生，始終會帶着股未出社會的青澀。
一想到早上那個角色扮演，孟丹枝就突然起雞皮疙瘩, 她怎麼會和周宴京那樣？
頭皮發麻, 好幼稚！
當時自己一定是沒睡醒。
周宴京一定是故意趁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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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有課, 孟丹枝沒磨蹭。
換衣服出門前, 她又回房找耳環, 眼神從衣架子上掠過，轉了腳步。
雖然周宴京的衣服都是差不多的正裝, 但每一套穿出來的感覺都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同。
這大概就是衣服架子吧。
要是別人，恐怕都覺得一星期沒換衣服。
領帶和領夾等單獨被搭在一旁。
他在國外待了幾年，有自己喜歡的品牌，很小衆，但設計有些與衆不同。
如果是許杏來，估計都覺得差不多。
孟丹枝經常設計，又經營服裝，還能分辨出，她拍照給周宴京，故意：【宴京哥，我瞧着都好像。】
沒想到，他回得快。
周宴京：【和你的口紅一樣都好像。】
孟丹枝不說話了。
幹什麼這句話都要槓回來啊。
她的口紅怎麼會一樣呢，外表的殼子都有各種形狀的，更別提顏色了。
而領帶怎麼變都是領帶的樣子。
不過……這個衣架子好像蠻委屈周宴京的，把他一整個房間都改成衣帽間的孟丹枝還有點不好意思。
她從中抽.出來一條純深藍色的領帶。
偶爾換個光線，只會覺得是黑色。
孟丹枝把領帶在自己脖子上試了試，像嬰兒帶小學生的紅領巾一般，又空又奇怪。
“……”
反正當軍閥也不用系領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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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宴京的確纔剛到翻譯司，才秒回消息。
瞥見他脣角的一點笑意，蔣冬就知道，肯定是和夫人在聊天沒跑了。
他現在腦袋裡還記着昨天的百科資料更改。
“司長。”蔣冬小聲叫。
周宴京：“嗯？”
兩人穿過大廳和走廊，無數人和他打招呼。一直等快到辦公室時，周圍纔沒有其他人。
“怎麼不說了？”周宴京問。
“剛纔有別人在。”蔣冬清清嗓子：“昨天還資料那個事兒——您確定人了嗎？”
提起這個，周宴京哦了聲。
“確定了。”
本來是有點眉目，現在是當事人自己承認。
周宴京當時注意力在孟丹枝害羞的反應上，現在回想起來，她真的只有佔有慾嗎？
也許……她開竅了呢。
只是她自己不會往那邊想。
“司長？”蔣冬喚醒他，“真是夫人？”
周宴京瞥一眼，“你是打算保證嗎？”
蔣冬果斷搖頭拒絕。
瞧這個維護的勁兒，是夫人沒跑了。
沒想到啊沒想到，他和司長在國外時，還擔憂司長會孤獨終老，回國後竟然直接開始吃狗糧。
果然不一般的人，戀愛都直接到婚後日常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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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孟丹枝到教室時，許杏早就到了，壓低聲音問：“老闆，攝影師咋樣了？”
她打開書，“明天開拍。”
她昨天和那個攝影師聊了一下，之前陳書音想拍點私房照，檔期是約了，但後來不打算拍了。
正好挪來用，陳書音舉雙手雙腳贊同。
教室裡空蕩蕩的，一半學生都已經去其他地方實習，再過一段時間，這門課也會直接結束。
上完課，孟丹枝去了店裡。
那面屏風纔是她現如今必須要做的正事。
照例是繡三個小時，然後便將視頻結束，稍微處理一下發到自己的賬號上。
一天沒點開，孟丹枝往前看，目露驚喜。
居然有幾千播放量了，還有人評論。
【好漂亮的手！】
【雖然看不見博主，但一定是個蕙質蘭心的美人。】
【期待完成的那天，就喜歡看這類視頻。】
【平時學會很麻煩嗎？】
刺繡就像學樂器一般，但樂器也許還講究天賦和音感，刺繡卻沒有那麼多要求。
勤能補拙，再笨的不會原創，也可以照葫蘆畫瓢。
只是現在社會上都是機器做東西，手工的越來越少，偶爾出現，就會受到吹捧。
孟丹枝回覆對方，而後退出。
“老闆，吃過晚飯你直接回去嗎？”許杏終於等到她結束，湊過來問。
“遲點回去。”
她今天還要給周宴京的領帶繡東西呢。
之前只是一時的主意，該繡什麼，孟丹枝卻一直沒想好，她不可能繡一些動畫人物之類的。
那都不符合周宴京。
要是他上班戴一條繡了小動物的，或者是奧特曼，又或者是米奇的領帶——
那翻譯司會炸鍋吧。
司長的嚴肅形象一去不復返。
孟丹枝想到那個畫面，就覺得好笑。
她低頭，思來想去，將領帶拆開，翻了個面，在背面的位置上用手指估算位置。
背面就不會被發現了。
孟丹枝在上面輕畫了一張紅脣，紅脣下方還會銜着一支玫瑰花，不是正常銜法，而是花瓣含在脣中。
整支玫瑰垂下，藤蔓枝幹向下，蔓延至領帶尖的尾巴，再轉至正面。
任誰也看不出來這樣的心機領帶！
讓他早上那麼調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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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杏以爲她又要繼續工作，又開始無所事事地刷視頻。
畢竟店裡現在大多賣成品旗袍，真正定製不多，價格太高，學生承擔不起。
唯一的大單來自於富婆和張騁宇的劇組。
這個劇組都還處於圍讀劇本階段，她只要在這個月交出兩件旗袍就可以，剩下的下個月來。
再者，領帶上小刺繡和屏風一比，等於一個是家庭作業的小作文，一個是畢業論文。
孟丹枝確定形狀，就開始起針。
整個圖案最多也就兩種顏色，紅脣和玫瑰的紅色，加上枝葉的墨綠色。
在領帶原本的深色上也不突兀。
“都過去一天了，我又看見周師兄的視頻，就那點鏡頭，他們都能玩出花樣來。”
許杏情不自禁感慨，聲音不大，但店裡自然聽得清楚。
“怎麼還有人故意和周師兄p合照！”她憤慨。
孟丹枝一愣，“還能這樣？”
許杏說：“就是啊，周師兄是在工作，這個博主居然p得像不正經的地方一樣。”
評論區吐槽瘋了，她也要去添磚加瓦。
不過她先把截圖傳給孟丹枝。
孟丹枝剛勾出形狀，她繡得多了，就算中途停針，也不會出現新手忘記怎麼接的錯誤。
截圖上週宴京背後是展覽會的專門背景板。
而另一邊，則是自家的電視牆。
評論裡兩邊各執一詞，吐槽居多。
【能換個背景嗎？】
【天啊，能不要腦子裡都是粉紅泡泡嗎？人家那是在工作，看個帥就夠了！】
【笑死，這就是傳說中的女友粉嗎？】
【人家都訂婚了，你是真夫人嗎？】
【所以已訂婚是真的，不是夢想家瞎改的嗎？】
“……”
孟丹枝發給周宴京：【感覺如何？】
彼時，周宴京剛至展覽會現場。
原本昨天會有一位很重要的人物，但由於天氣原因，便改到了今天。
所以現在由周宴京親自翻譯。
周宴京抽空回覆：【。】
實在沒有任何形容詞來表達他的感覺。
孟丹枝笑翻了，靠在椅子上：【不榮幸嗎，周大翻譯，你的女友粉。】
姑且算是女友粉吧。
周宴京：【不需要。】
他是翻譯，又不是明星。
孟丹枝故意：【宴京哥哥，你晚上回來讓我也拍一條，也許我的視頻就火了呢。】
這叫明目張膽蹭熱度。
周宴京淡笑：【你也是女友粉？】
孟丹枝：【女友粉？當然不是。】
得益於許杏追星，她給這個想到了更合理的一個詞，在對話框裡輸入老婆粉三個字。
但清醒過來後，孟丹枝想刪除。
沒想到手忙腳亂，點成了發送，對話框裡三個字清晰可見。
孟丹枝一把合上手機，對上許杏的杏眼。
許杏唉聲嘆氣：“老闆，周師兄的女友粉突然變多了。”
孟丹枝：“沒關係，好歹不是老婆粉。”
許杏：“你也知道老婆粉呀，老婆粉和女友粉的區別可大了——前面這個只要說‘記得回家’，後面這個說‘老公好帥’，你喜歡哪一種？”
“……”
記得回家？
怎麼能有人對周宴京這麼說，孟丹枝一聽就非常不爽，這比以前有人叫周宴京哥哥還要嚴重。
“我喜歡沒有粉絲。”
女友粉現在也不行了。
許杏驚訝，沒想到老闆是這樣的人！
看她那張臉忽然皺眉，好像吃醋哦。
許杏懷疑自己嗑cp嗑傻了，拍拍頭，自己這樣不行。
她附和：“我也喜歡這樣！”
-
繡架上手機振動，孟丹枝打開。
周宴京：【可以有。】
大臉怪。
孟丹枝心裡想着，耳朵卻微微一紅。
女生很習慣於猜測別人的某一句話和下一句話，周宴京上面才說不需要女友粉。
現在卻這麼回她。
孟丹枝口是心非：【打錯了，少了不是倆字。】
她向來這樣，周宴京熟練地將這句話忽略。
不過，能讓她敲出老婆粉三個字，就很不容易了。
蔣冬說：“那邊到了。”
很快，便有中方領導人出面，周宴京開了飛行模式，和他一起進入會場中心。
展覽會現場燈火通明，各種膚色的人□□織在其中，一派繁華景象。
今天不僅要接待，晚上還有應酬。
周宴京思來想去：【枝枝，我今晚會很遲。】
那就是不接自己了。
人啊，其實就是有一種習慣，比如每次都能借到錢，哪天對方不借了，欠錢的還不樂意了。
天天做的事也是，哪一天不做了，就覺得不得勁。
即使他們兩個的工作毫不相干，周宴京卻早已經侵入她的日常生活中。
從來不動聲色。
孟丹枝有點點的失落，回覆：【哦。】
誰也看不出來。
當然，周宴京比誰都清楚。
孟丹枝低頭繼續刺繡，如果順利的話，今天就能繡完，免得拖到明天。
答應過的事，她肯定會做好的。
雖然周宴京暗示他今晚可能沒空來接她，但晚上九點時，他打電話過來：“回家了嗎？”
孟丹枝一擡頭，都九點了。
許杏早就回宿舍，她自己太入神，忘記了時間。
“還沒，就回了。”
“去接你。”周宴京道。
原本下午以爲不會做的事，晚上又忽然可以，其實和平時沒什麼兩樣，但比平時更驚喜。
孟丹枝心情頓時好起來。
孟丹枝將領帶裝起來，正好給他。
車停在巷子口。
周宴京將車窗打開，微風疏散些許醉意，不知道孟丹枝什麼時候來，便打開手機。
雖然早在網上出名，但他還未親眼看過。
他甚少觀看這一類的娛樂沙雕視頻，就直接搜索了孟丹枝給他發的截圖。
說真的，很奇怪。
網友們的想法真是與衆不同。
周宴京想起今天孟丹枝的嘴瓢，真話往往就是這樣說出來的，他彎了下脣。
也算因爲這視頻，因禍得福？
於是他隨手給視頻點了個贊。
孟丹枝一打開車門，就聽見這段熟悉的bgm，畢竟自己下午才聽過。
但她琢磨着他不是那種會刷視頻的人。
他會看新聞聯播和翻譯視頻纔對，正經，嚴肅，工作上的古板。
不過，喝了酒就不太一樣。
孟丹枝打量，猜測他今天也喝酒了，因爲很明顯能看出狀態不同。
周宴京則問：“今天怎麼這麼晚？”
“就給……”
孟丹枝回着，眼神一下落，就看到他手機屏幕上那個“女友粉”的視頻，右下角的圖標是紅色的。
……？
不僅自己偷偷看，還點贊！
還說什麼不需要女友粉，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孟丹枝把裝領帶的袋子重重一放，配着今日的豔色旗袍，就像使用美人計後瞬間翻臉的女殺手。
“買殺人工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