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出嫁,嫁妝滿滿五十車。
隨嫁宮婢與奴僕二百人,算上樑國三殿下帶來的隨從,近五百人浩浩蕩蕩上路了。
一路如花哭的梨花帶雨,捨不得她爹捨不得娘。我只能讓假扮宮娥的雲師兄前去哄她。
眼看快出燕關了,錯過了好幾次偷偷逃走的機會。可如花逮住雲師兄,就是不放他從鸞駕中出來,可真是讓人惱火。
蕭殊隨列騎行,見我隆拉個腦袋,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湊近喝道:"是不是在想怎樣才能溜走?"
我瞥他一眼,冷哼道:"離鄉惆悵一下,不行麼?"
出了燕關,又走了近乎半月行程,方到大梁地域。
一列人穿城入巷,夾道兩側擠滿了看熱鬧和迎親的百姓與官兵,把各色鮮花拋向鸞駕。
如花這才高興起來,掀開簾幄,對衆人頷首笑謝。
大梁皇宮,可比我天朝金殿氣派多了。
在美女如雲、花團錦簌中坐着個老頭,著着皇袍,緩緩走下金殿來,牽住如花的手親熱道:"公主殿下大老遠和親至此,一路辛苦。"
"參見樑皇。"如花不知所措,用眼睛瞟了瞟雲師兄。
"公主先好生休息幾日,屆時寡人大宴天下,與公主結縭百年之好。想我大梁已無國後多年,此番有幸求得公主爲妻,寡人真是三生有幸啊。"樑皇捋了把黑白參半的鬍子道。
我們聽完,再瞅瞅如花,皆懵了圈。
"不是嫁樑三王子嘛?"
"咋成了樑國老皇帝了?"
"新郎換成兒子他老子啦?
如花在一片竊竊聲中昏厥。
夜半,樑宮。
明月當頭,人無睡意。
此時正逢花季,微風搖落花千樹,飛紅伴香入夢來。
誰道花木無靈氣?
順着迴廊,一路走去。
"半夜不睡覺,還有心思賞月觀花。"
坐在迴廊一側的男人,手裡擺弄着個酒壺。
"蕭……三殿下,安。"藉着月色,我認出蕭殊。
"既遇見了,陪我喝杯酒。"他身倚廊柱,眉眼盡藏寂寥。
"你傷好透了嗎,就飲酒?"
"你是在關心我?"他懶洋洋問。
"我只關心我家公主,爲什麼好端端駙馬就換成了樑皇?"我問。
"本來就是替父皇去聯姻的呀。"他絲毫不在意如花,仰了口酒,道:"嫁給皇帝多好,多少大梁的女子求都求不到。"
"我看你大梁,根本就不是真心與我邦和好,不然你也不會去行刺我朝天子。"我哼道。
"作爲一個奴婢,你話有些多了。"他瞥了我一眼,貼近我道:"不過做爲救命恩人,我拿你當朋友。"
兩人離得那樣近,彼此心跳聲都聽得到。我臉唰的熱了下,退後幾步道:"若你真拿我當朋友,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待公主殿下與你父皇成親後,就放我與"姐姐"回故鄉去。當然,行刺那件事,我一定爛到肚裡。"
"你是要回昆吾麼?"他神秘的說。狹長的眼裂眯成了一道縫。
"我……你……怎麼知道?"
"猜的。"他莞爾一笑,重瞳如水。
"曾經有一個人,他長了一雙和你一樣的眼睛。"我望着他的重瞳,想起阿風。"後來那個人死了,爲了救我,跌落山崖。"
"你永遠都忘不掉那個人,是嗎?"蕭殊問。
"是啊!他伴隨我長大,又因我而死;我怎能忘記他。我還要回到昆吾去爲他埋屍葬骨。"我黯然落淚。
"你是不是喜歡那人啊?"蕭殊吟了口酒,又問。
"我不知道。我只是一介女冠,不染紅塵情事,此番下山只爲救師父而來,誰知誤打誤撞來到樑國。"我說出了真話。
"嗯,想起來了。你就是當初街頭擺攤算命的那個騙子嘛!還有,當時在皇宮見到我的時候,你爲什麼會淚流滿面?原來是想到你死去的那個小相好了。"蕭殊鄙夷地瞧着我。
"什麼小相好?虧你是樑國王子,講話真污耳。"我捶他一拳,卻被他順勢擒住手腕。
"鬆開我!"我掙扎,心中對他充滿厭惡。
他卻將我手一背,抱在懷裡,在耳邊輕語道:"你當真認不出我了?……阿囡。"
我周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