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歡顏樓用過晚膳後,聶從寒就把伊爾浣送回了伊爾王府中,而他,則主動找上了孫倫。
孫倫正在戲園子的雅間聽曲,桌上點了壺小酒和一盤花生米,見聶從寒來了,又向小廝要了一個酒杯。
“怎麼?大婚將至難爲你還能想着我,什麼事啊?你這廝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孫倫瞥了聶從寒一眼,極其悠閒的扇着摺扇,好不自在。
聶從寒也不繞關子,直接冷聲道,“慕容越澤暗中有一支秘密訓練的死士,本世子要他們一個不留全給慕容越澤滅了。”
孫倫摺扇‘啪’掉了,猛地站起來看着聶從寒,叫道,“你瘋了?現在就要與慕容越澤對上?你的隱忍呢?我說聶從寒,現在可不是時候,你馬上就要成親了,要是他被激怒給你使絆子,你……慕容越澤那小人可是什麼都能做出來的。”孫倫突然想起這是在戲園子,隔牆有耳,人多眼雜的,趕緊壓低了聲音。
聶從寒冷冷一笑,“無礙的,若本世子現在嚥下這口氣反而會惹慕容越澤懷疑,不如直接滅了他的死士,諒他也不敢追究,再說了這死士是他的秘密兵力,就算全滅了,他也不敢聲張出來,只能吃了這悶虧。”
“怎麼?他招你了?下手這麼狠?”孫倫聞言,終於淡定的坐下了。
聶從寒眼裡全是冷意,何止是招惹,簡直是挑戰了他的底限,敢設計他,讓他與小丫頭差點……聶從寒越想越生氣,滅了他的死士還是手下留情了,若再有下一次,管他什麼理智,他會直接滅了慕容越澤。
孫倫也不敢多問了,一看便知慕容越澤這次是真的激怒聶從寒了,原因也不用多想,肯定與那浣郡主有關,莫不是慕容越澤對浣郡主那丫頭還沒死心?他越想越有可能。
“那些死士戰力不低,你小心些,”聶從寒又道。
孫倫哀呼,“爲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聶從寒鄙夷的瞥了他一眼,嫌棄的道,“鎮日遊手好閒,你這個副將我看快要歇菜了。”
孫倫哼了一聲,他這個副將當得有什麼好的?天天不是被皇帝算計,就是被聶從寒使喚,還得沒事聽阿澈的。
說起阿澈,孫倫道,“孫婧傳信回來了,說她與阿澈會在你和浣郡主大婚之前趕回來。”
聶從寒點點頭,如此也好,阿澈畢竟是他好友,只不過一想到阿澈對小丫頭莫名其妙的好,他就覺得不舒服。
孫倫看出他的心思,張大了嘴,大驚小叫的道,“你不會連阿澈的醋也吃吧?”
聶從寒蹙眉不語,懶得理會孫倫。
孫倫怕聶從寒真的被愛情衝昏了頭腦,連忙勸道,“我可跟你說啊聶從寒,本少敢保證,阿澈對於浣郡主絕對沒有異樣心思,”雖然阿澈對那丫頭實在是太好了。
“你可不能亂懷疑,”孫倫也怕這種莫須有的誤會傷害了兄弟情義。
“我知道,”聶從寒無奈的道,他又不是妒婦,怎麼可能看誰都像情敵,更何況,他相信阿澈根本不會去做奪人所愛的事。
孫倫見他真的沒有懷疑
,便放下了心,然後嘆氣道,“其實阿澈好像有一個失散許久的妹妹,也說不定是因爲浣郡主像極了阿澈的妹妹,所以他纔會對浣郡主那麼好。”
失散的妹妹?聶從寒凜眉,“我怎麼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還是偶爾聽阿澈醉酒說的,你也不是不知道,阿澈那傢伙平日滴酒不沾,唯一醉了一次酒,滿口都是他妹妹,所以我才知道他有個失散的妹妹。”
“不過我也不敢在他面前提,怕惹了阿澈的傷心事,這麼多年都沒有音訊,想找到可如同大海撈針啊。”
他聽伊爾王爺提起過,浣兒小時候剛被尋回來的時候總吵着找哥哥,聶從寒心裡如同亂麻,不會那麼巧合吧?
那麼阿澈是把浣兒錯認成了他失散的妹妹,還是浣兒當年要找的哥哥當真是阿澈?
“孫倫,你幫我一個忙,”他突然說道,神色認真的讓孫倫狐疑的望着他。
“什麼?”
“你幫我查查阿澈當年是在哪裡與他妹妹失散了,他妹妹,當年多大。”
孫倫驚愕的看着聶從寒,“你,你不會是想幫阿澈找妹妹吧?”
“只是想確認一些事情,”如果沒有錯的話,也許,他可以幫小丫頭找到小時候的哥哥。小丫頭雖然已經忘了,可是她心裡若是想起來,一定會很想念她哥哥的。
婚禮如期而至,慕容越澤已經沒有心思去計劃着怎麼阻止婚事了,他的死士不知爲何全部覆滅,這讓他火大之餘不免如同被重擊了一下。
而伊爾芙,則被慕容越澤送回了伊爾王府,回到王府之中的伊爾芙也不知爲何,倒是突然安生了下來,秦氏也不覺得奇怪,她的心思鮮少放在伊爾芙的身上。
伊爾王府最熱鬧的恐怕就是浣閣了,宋姨娘,伊爾凝,全都圍在浣閣,加上語畫,椿芽,一起爲伊爾浣縫製着嫁衣。
伊爾王府因爲浣郡主的親事,掛滿了紅燈籠,除了無心的秦氏和柳側妃以及閉門不出的伊爾芙,所有人的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便是冷麪王爺伊爾持,臉色也不禁緩和了許多,沒有那麼多冷意了。
慕容秋靈也經常出宮來到伊爾王府幫忙,出了宮的她如同離開牢籠的小鳥,每日在伊爾王府都極是開心,每次回宮都極是不捨。
見此,伊爾凝只好道,“歡迎公主常來府中做客啊,”如此才換來慕容秋靈的喜笑顏開。
聶親王府比之伊爾王府,熱絡喜慶的氣氛也不遑多讓,畢竟是府裡的小主子寒世子要娶世子妃了。
聶含毅一家子也不敢在老王爺的興頭上掃興,於是基本都呆在自己院子,不怎麼出來,許是看見紅色就掃興吧。
小倫子一想到浣郡主嫁過來之後,語畫也會跟着過來,一想到可以經常看到語畫,他就興奮的不得了,於是對待寒世子的婚禮那叫一個上心啊,不得不說小倫子的熱情帶動了一衆下人,整個聶親王府忙忙碌碌的。
這夜,聶從寒被老王爺派人喚了過去,聶從寒不冷不熱的坐着,也不說話,老王爺則背身站
着,他的背影似乎有些蒼老了,這是聶從寒剛發現到了,頭髮似乎更白了一些。
良久,老王爺才轉過身來,看着聶從寒的目光中沒有往日的怒火,一派平靜,但似乎還有些別的難以窺見的情緒。
“老頭子,有什麼事就直說吧,”聶從寒終是不耐的開口。
聶老王爺看着他,突然嘆了一口氣,道,“爺爺知道你怪我這個老頭子。”
聶從寒有些不適應他的語氣,皺着眉頭看着他。
聶老王爺慢慢開口道“有些事本王是不想告訴你的,可你快要成親了,也是時候讓你知道了。”
猜不透聶老王爺要說什麼,聶從寒只知道也許他要聽見什麼他一直很想知道卻沒人告訴過他的事,以往他很在意,可現在,有了浣兒的他,早就已經沒那麼渴望得知了。
“從寒啊,你可知道你父親是怎麼死的嗎?”說起這個,聶老王爺就似一瞬間老了很多,聲音裡有着滄桑悲傷,這是一個老人說起自己兒子死時的心疼和無奈,這是他獨自嚐了幾十年的傷。
聶從寒不語,父親,對他而言太過陌生的詞,他早已不報任何渴望。
“從寒,你父親是戰死的,他是英雄,是這個大承的大將軍,是人人敬仰的戰神,”他說起這個,就很驕傲,“而你,雖然也獲得了戰神的稱號,但是還不夠,你要繼續代你父親,守護這大承王朝的疆土。”
聶從寒聞言,仍舊不語,心裡卻嗤之以鼻,大承王朝的疆土爲什麼要交給他?他沒有那麼大的抱負和大義,他只想守護他的小丫頭,如此就夠了。不過這些不需要告訴老王爺,要不又得鬧翻天。
“從寒,你氣爺爺可以,但是你不能不顧你父親的遺願,好了,你走吧,這門親事是任由你自己選的,老爺子我也是滿意的,浣郡主與你門當戶對,你也不會重蹈你父親的覆轍。”
重蹈覆轍?聶從寒眯了一下眼睛,但沒有去問,然後大步走了出去。
老王爺則看着一個盒子,嘆氣道,“含楓啊,你可曾後悔?不過,那個女人唯一對得起你的,就是給我們聶親王府生了一個好子孫。”
從寒也快要成親了,待他給聶親王府開枝散葉,他老爺子也就可以面對九泉之下的兒子了。
含毅的兒子女兒雖然也是聶老王爺的孫子孫女,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愧對含楓,所以他更重視從寒一些,他常常想,如果二十年前沒有發生那件讓他後悔莫及的事,從寒是不是也可以在爹孃的陪伴下長大?而不是像現在一樣,變得難以捉摸。
不過從寒那小子看樣子是真的很愛伊爾王府的小郡主,如此也好,能有人讓從寒打開心扉,他老爺子也就欣慰了。而且浣丫頭身份地位家世與從寒都是相配的,如此便不會發生被拆散的悲劇了,這樣也算是彌補了含楓的遺憾吧。
現在的聶老爺子尚且不知,有一日他竟然會親手去拆散他今日無比認同的一樁親事。而這,也險些讓聶從寒與他這個爺爺反目,甚至因此,聶從寒將於伊爾浣迎來最大的難關,當然了,這是後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