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不離不棄

京都是個和東京截然不同的城市, 沒有鋼筋水泥的蒼涼,沒有霓虹華燈的絢爛,古樸典雅的建築洋溢着安詳靜謐, 天空是大片大片純粹的藍, 粉白的櫻花蜿蜒一路, 空氣裡瀰漫着櫻花的馨香。

他們去了二條城賞櫻, 去了平安神宮祈福, 又去了清水寺賞夜櫻。拋開生活的瑣碎,單純地享受着平靜而快樂的旅程,這對他們來說是彌足珍貴的。

夜裡, 他們漫步在通往旅館的小路上,兩旁的建築閃爍着明滅的燈火, 沿途大片的櫻花在朦朧的夜色的如雲似霧, 清冽的空氣裡氤氳着沁人心肺的花香。帶着淡淡的疲倦, 走在這條悠長寧靜的小徑上,內心充滿了甜而穩妥的幸福感。

若江依奈悄悄地望着身邊的男生, 劉海隨着前行的腳步在眼前輕輕晃動,嘴角掛着恬淡的弧度,神情一派怡然,胸前掛着的相機裡收藏着他們所有快樂的心情。

小路綿長蜿蜒,通向看不見的盡頭。

看不見的盡頭, 就是永恆了吧?

她情不自禁地收了收握着他的手, 十字相扣, 掌心的紋路緊緊貼合。

她願意就這樣與他並肩而行, 一直走到屬於他們的永恆。

******

回到旅館, 對這一天意猶未盡的鳴海跑到若江他們的房間裡,拉着若江聊個沒完。若江本就對和不二同住心懷忐忑, 有鳴海在倒也暫時緩解尷尬。不過無所事事又有些倦意的菊丸不幹了,一臉不樂意地催促鳴海。

鳴海正說到興頭上,哪裡願意理他,打發道:“你困了就先過去睡吧,我和依奈還有好多話說呢。”

“有話明天再說吧,今天已經很晚了喵。”菊丸撅着嘴道。

“要不我看這樣吧,”不二不緊不慢地插話,“鳴海你就留在這裡,我去你們房間睡。”

“好呀!”

“不好喵!”

鳴海和菊丸同時答道。

不二慘兮兮地揶揄菊丸:“以前合宿和英二分在一個房間英二還很開心呢,現在有了女朋友就不稀罕我了,真是傷心吶。”

菊丸覺得不二這分明是添亂,忿忿地白他一眼,轉向若江求助:“依奈依奈,你也困了對不對?”

“呃……”若江本來覺得不二的提議不錯,但看到菊丸受傷的孩子般可憐的模樣,也就心軟了,“的確是有點累了,小杪,還是早點休息吧,反正明天還能聊嘛。”

鳴海悻悻地起身,瞪菊丸一眼就朝門口走,菊丸趕緊蹦蹦跳跳地跟上去。

喧鬧散場,寂靜便格外突兀。房間裡的兩個人,一時無言。其實對於獨居的他們來說,這樣兩人一室的情況經常出現,大概因爲平時那樣相處慣了,倒也自然,現在只是換了個地方,若江就覺得自己的心跳莫名地失控了。

“吶,你先洗澡吧?”不二打破沉默。

“啊,好。”若江手忙腳亂地拿了替換的衣服就鑽進了浴室。

出來時,不二正專心地擺弄相機,看到她,笑着揚了揚相機說:“今天的成果還不錯喲。”

“誒,是嗎?那麼明天也要加油哦。”她應着,去一旁搬被褥。

不二見了,過去幫手,被她擋開:“你去洗澡吧,這裡我來就好了。”

“那麼拜託了。”他笑着接受。

房間裡只剩她一人,浴室響起嘩嘩的水聲,她的心情不知怎地愈加忐忑。一牀被褥已經鋪好,另一牀抱在手裡,遲遲沒有放下來,對着空着一邊的榻榻米犯了難。

這兩鋪之間的距離要如何是好呢?

斟酌半晌,在一鋪相隔的位子放下手中被褥,鋪好。

起身看看,又覺太過刻意,也許不二本來倒是無所謂,這樣一來反而鬧得彼此尷尬。

幾經掙扎,浴室的水聲停下,她倉促地將那牀被褥移過來,兩鋪緊挨在一起。

“呀,鋪好啦,辛苦了。”不二拉開浴室的門,房間裡立刻瀰漫了他身上的沐浴露清香,清清爽爽,很是好聞。

“嗯。”她盤腿坐在窗邊,心跳在身體裡橫衝直撞,鼓起很大的勇氣纔敢直視他。

“那麼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玩一整天呢。”

“嗯,好。”她掀開靠近窗戶的那張被子坐進去。

不二繞到門口關燈,房間倏忽暗下,這才發現是夜的月光明淨皎潔,透過窗簾照進來,在房間裡灑下一片朦朧的月輝。

不二輕手輕腳地在她身邊躺下,溫潤的聲音響在她耳畔:“晚安。”

“晚安。”她輕聲迴應。

閉上眼睛,心頭籠上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淡淡的,甜甜的,澀澀的。

身邊的人靜得沒有一點聲音,卻有他淺淺的氣息在鼻尖潺潺縈繞。

這一天是玩得有些疲倦的,此時此刻,夜色寧靜,戀人在側,卻是睏意全無。

睜開眼睛,月光霧氣般繚繞,靜夜美得如此虛幻。

別過臉,意外地對上不二的眼睛,純淨的眼眸在暗夜裡尤爲澄明,碧藍的流光靜靜浮動。

“睡不着嗎?”脣角淡淡勾起,聲音略微沙啞,卻恰到好處地融進溫柔夜色。

“嗯,有點。”她誠實地回答。

“嘛,其實很擔心的話,剛剛不要答應英二就好了。”他平靜地說。

“沒……沒有啦,”意外的坦率令她慌亂,下意識地矢口否認,轉念又想,自己的小小心思哪裡逃得過不二的敏銳,索性也坦率起來,“只是這樣的情況……還是會有點緊張罷了。”

他低低地笑出聲,語氣軟得像在哄嬰兒入睡一般:“別胡思亂想了,好好睡吧。”

“我睡着了,那你呢?”

他彎彎眉毛,說得有點不好意思:“離得你這樣近,很難睡着啊。”

她失語,怔怔地望進他明亮的眼睛,臉頰不知不覺地發燙。

“哎呀,不要這樣看着我,”不二從被窩裡伸出一隻手捂住她的眼睛,“你快點睡啦。”

她伸手移開他的手,兩隻手握在一起,便感受到對方滾燙的手心和有力的脈搏。她驚訝地發現,這一刻,所有的不安統統褪盡,內心激動而又安寧,並且懷揣着期待。

他反握着她的手,緩緩地舉到自己面前親吻,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手背,令她不禁戰慄。

純稚的藍色眼眸裡有熾熱的東西一點一點漫上來:“這樣下去,會有什麼後果的……”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沒有意見。”

“你確定你準備好了嗎?”

“除了你也不會再有別人了啊。”

她身上的被子掀開,熟悉的氣息將她覆蓋,脣舌交纏間,她感受到他前所未有的熱烈。

短暫的相離,他支起自己的身子,手指輕柔地撇開她額前的碎髮,急促的呼吸間有着顯而易見的剋制:“依奈……真的可以嗎?”

他從來沒有這樣喚過她的名,她也從不知道他的聲音也可以透出這般誘*惑。她堅定地點點頭,乖順地闔上眼睛。

他們在愛的巨浪裡沉沉浮浮。

他帶着她,她隨着他,一同抵達天堂。

平靜下來的身體有些發軟,她懶懶地像只乖順的小貓般依偎在他的懷裡。

空氣裡彌散的氣味記錄了他們方纔的親密,令她害羞,亦令她安心。

她終於伏在他的懷裡安然入夢。

原來,所有的忐忑,都源自塵埃落定前的不確定。而現在,他們完成了最後的儀式,從此靈魂交融,不離,不棄。

月色依舊旖旎,無聲地照進他們香甜的夢裡,繾綣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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