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江陰湖上,一條客船正靜靜地停在水面上,現在已經是晚飯的時間,客船的船尾聚集了大量的船工,一邊吃飯一邊閒聊,不時還會傳出陣陣的笑聲。相較於京師城那邊,這裡的春天已經早早的到來了,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長衫,邵景瑄站在船頭,臉上掛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他輕輕地搖着手中的摺扇,目光悠遠地望着遠處那些隱沒在蘆葦從中的島嶼。
“公子,吃飯了。”輕手輕腳地走上前來,船老大搓着雙手,有些侷促地乾笑着。對於這位年輕的僱主,船老大總有一種被人壓得擡不起頭的感覺,就彷彿在他的面前有一座山,任他如何擡頭仰望,也望不見山頂的樣子。
“嗯,”輕輕地應了一聲,邵景瑄收回目光,返身向着船的中部走去。走了幾步,他突然停了下來,微微偏了一下頭,對身後剛剛鬆了一口氣的船老大問道“看見姑娘了麼?”
本來是沒打算讓上官若言同往的,只是她執意要來,最後實在是拗不過她,邵景瑄只得答應帶她一同來了江陰。由於剛上船時,杜府的護衛們都稱呼上官若言爲姑娘,這些船工也就有樣學樣的跟着這麼叫了。略微想了一下,船老大才猛然想了起來,趕忙回答道:“姑娘她在船尾呢。”
“船尾?”微微挑了挑眉梢,邵景瑄有些疑惑地嘟囔了一句,然後繼續問道“她在船尾做什麼?”
“好像是在看您的那些護衛和那些被僱傭來的人比劃拳腳吧?”來的時候只是匆匆地瞥了一眼那抹倩影,船老大也不是很清楚她在那裡做什麼。對於這位美若天仙般的女子,船老大卻只敢遠遠的偷瞄上幾眼,她的氣質實在是太過清冷,以至於稍一接近,就會讓人有種想要發抖的錯覺。
輕輕地哼了一聲,邵景瑄徑直來到船尾,遠遠的,就聽見一陣高過一陣的歡呼聲傳來。心中疑惑,他悄無聲息地走過去,他雙手環胸地倚着一側的桅杆,雙目微眯地看着場中正在纏鬥中的兩人。只見楚何一身黑色勁裝,左腿微躬,右臂猛地
向前一推,對面赤着上身的大漢忙一擰腰身,險之又險地避開他的一拳,大漢立刻揉身撲了上來,右腳向着身側微微地滑了半步,楚何讓過他的身體,右掌對着他的頸部猛然劈下,只聽咚的一聲悶響,大漢被手刀狠狠地劈中,腳步踉蹌着向前強了幾步,然後就一頭栽在了甲板之上。
“好!”帶頭叫了起來,小宋跟着一幫杜府的護衛一齊鼓起了掌來,對面的那些人倒也不氣惱,只是出來幾個人將那暈厥的大漢叫醒,隨即就又換新人下來繼續比試。船上的生活是很枯燥乏味的,這些護衛都是些年輕的小夥子,爲了打發這些無聊的時光,他們就開始互相比試起來,再加上邵景瑄曾暗中授意他們去摸摸這些江湖門派裡的人的底細,所以,現在他們沒事兒就會聚到船尾來切磋比劃一番。
“看出什麼了?”一早就看到了他,上官若言繞過衆人來到他的旁邊,雙目在那些人身上輕輕地掃了一遍,然後才悄聲地問道。
輕輕地搖了搖頭,邵景瑄只是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他一邊向着自己的房間走,一邊輕聲地笑道:“我們邊吃邊說吧。”
邵景瑄的房間很大,兩扇窗子都是開着的,使得房間內滿是溼潤清新的空氣,中央的桌子上擺着幾碟精緻的小菜,一壺美酒,兩幅碗筷,卻獨獨只有一隻酒杯,形單影隻的放在酒壺的旁邊,顯得有些怪異。拉着上官若言在桌邊落座,邵景瑄笑眯眯地坐在她的對面,一面喝着酒,一面不住地爲她夾着菜。
“我自己可以的。”對於他的照顧而感到羞澀,上官若言面頰微紅,空着的左手輕輕地擋在碗的前面,以此來制止他繼續用菜在她的碗裡堆小山。
“我也只是順手而已,你不必介意。”輕輕地笑了笑,邵景瑄收回探出去的筷子,將酒杯送到脣邊來淺酌了一口,他淡淡地說着,眼底卻是柔情一片。
低垂着頭,上官若言依舊維持着單手護碗的動作,踟躕了半天,才以略微有些妥協的口吻,小聲地嘟囔着:“
那也不用夾個沒完吧。”
“誰讓你這麼瘦呢?”聽力極好地將她的嘀咕一句不差的收入了耳朵,邵景瑄挑眉一笑,毫不掩飾地取笑起了上官若言“身體差,吃的又少,還偏偏要跟着我東奔西跑。如果我不看好你,讓你有個頭疼腦熱的,緋雪可是一定不會放過我的。所以啊,就算是爲了我的人身安全着想,你爺要多吃一點,反正你瘦得跟雙筷子似的,也不必擔心是否會發胖這個問題了。”
沉默了半響,上官若言並沒有再去爭辯什麼,只是再次動起了筷子,默不作聲地將那座由各種美味佳餚堆砌而成的小山一點一點地送入口中。見她開始乖乖的吃飯,邵景瑄也很愉快地吃了口菜,只是還不待他將其吞入腹中,就見那邊的上官若言開始悄悄地將細細的青椒絲挑到碗的一邊。
“你不吃青椒麼?”單手託着腮,他歪着頭看着她,笑着揶揄道。用鼻子輕輕地哼了一聲,上官若言沒有說話,只是臉上猛地升起了兩團紅暈。輕笑着搖了搖頭,邵景瑄微微向前傾了一下身體,手中的筷子靈巧地將那些綠色的細絲全部夾了起來塞入了自己的口中,然後一邊慢慢地咀嚼,一邊很自然地說道“我僱來的這些傢伙據說是收費標準最高的,不過,看他們的樣子,一個杜府的護衛基本上就可以解決掉十幾個他們這樣的,我現在真的很好奇,他們是如何保護船隊不受侵擾的。”
“……我也覺得很奇怪,這些人也就算是一些功夫底子不錯的人而已,完全談不上所謂的江湖高手。”儘管臉上還帶着些許紅暈,上官若言還是開口說出了自己的看法,這幾日,她幾乎一直都在觀察那些傢伙,以她的武功修爲,很容易地就看出這些人根本就連一絲內力都沒有,又怎麼能算得上是江湖高手呢。
微微地笑了笑,邵景瑄的目光深邃,全身都散發着陰謀的味道,把玩着白玉的酒杯,他單手拖着腮,臉上的笑意愈發別有深意起來:“就看晚上來到訪我們的客人會表演出什麼有趣的事情了,呵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