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見他有些兒着急地看着自己身後,不但不以爲然,還回頭扮着鬼臉,心想她纔不會上當呢,這種暗示身後有人的把戲都是她玩的不要的,獨孤玦以爲這樣就能騙得到她麼?
於是,琳琅悲催了。
還沒有來得及回頭,只覺身後撞到了什麼,“哎喲”兩聲驚呼異口同聲,於是她往後倒去,只聽一片驚呼“皇上——”
糟糕,獨孤樂怎麼這時候跑來了呀?
何止小皇帝,太后也來了,看到獨孤樂和琳琅兩人都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太后臉色都變了:“這,這怎麼回事?”
幸好,琳琅倒下去的時候偏了偏,並沒有壓着獨孤樂。
她急忙翻身爬過去,獨孤樂摸着屁股,一羣太監都伸手欲扶,被趕上前的太后趕開,一把將獨孤玦抱在懷裡,心疼地邊摸胳膊摸腿地檢查他有沒有摔傷。待琳琅伸手過來也想幫着檢查的時候,太后伸手一推,竟將她推了個四腳朝天,摔的比剛纔還疼。
“你不長眼睛的,撞壞了皇上,你有十個腦袋都賠不起。”太后厲聲道。
琳琅愣住了,這樣怒氣衝衝,惡言相向的太后好陌生。
一雙大手從身後將她扶起,是獨孤玦趕到了:“有沒有事?”
剛纔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裡聽在耳中,看到琳琅有些委屈的模樣,心疼地將她摟在懷裡,爲她撣去衣衫上的灰塵,對太后道:“太后,琳琅並非有意。剛纔,你們一行恰巧從樹叢後轉出來,而皇上也跑得急,所以纔會撞上。”
獨孤玦面向他們,剛纔的事情他看得很清楚。
“玦兒,哀家聽說最近國事繁忙,皇上年幼,你代他處理朝政也是應該的,可是沒想到,哀家看見的不是該在御書房勤懇處理公務的攝政王,卻是在御花園裡與——薛姑娘如此嬉戲,你真是令人失望。”太后怒氣不減,連獨孤玦都搭進去了。
“太后,不是這樣子的。攝政王每天起早貪黑,連睡眠的時間都很少,一心一意想盡快幫着皇上恢復蒼梧的和平繁榮。是我看見他太辛苦,所以剛纔騙他說我在御花園裡不小心暈倒了,他才急匆匆趕來看我。然後,我就想留他休想一會,不想撞到了皇上。”
琳琅覺得自己的確有錯,不該不信獨孤玦的話,太后歷來覺得獨孤樂年幼,吃了那麼多苦,就算他不是皇上,心疼孩子也是一個做孃的本能。
而且,一家人好不容易團聚了,不值得爲了這麼一點兒小事糾結,她就將所有的錯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太后,剛纔是兒臣心急跑快了,不怪琳琅。”獨孤樂用小手摸着太后的臉,試圖將她皺起的眉撫平一般,十分乖巧懂事的說。
脫離了女王的控制,又沒有國事煩擾的這些日子裡,還能經常和同齡的孩子們一起玩樂,獨孤樂原先的暴戾蠻橫之氣消退了不少。
太后看看獨孤樂無事,撫額道:“剛纔是哀家太過心急。這些年來,哀家實在是爲你們兄弟兩個提心吊膽的。琳琅啊,你別怪哀家剛纔有些口不擇言。”
就說呢,太后是最慈愛最好的婆婆,琳琅鬆了口氣,上前挽住太后的胳膊,撒嬌道:“太后,剛纔嚇死我了,我還以爲腦袋不保呢。”
“哀家怎麼捨得要你的腦袋?就是有天大的錯,哀家這兩個兒子也絕不會讓人動你一根頭髮的。”太后也緩過勁來了,拍拍琳琅手上的灰塵:“疼不疼?”
琳琅搖頭,回頭看看獨孤玦,見他緊繃的臉也漸漸恢復如常,便吐吐舌頭。
“誰說朕就不會要她腦袋?你好大膽子,欺君之罪,皇兄,你說這種人該不該砍頭?”獨孤樂一揚小臉,指着琳琅的鼻子,看着獨孤玦問。
這小傢伙臉還變得真快,剛纔明明怕琳琅被太后責難,怎麼轉眼就算起賬來,一副不會饒過琳琅的樣子?
“不知皇上說的欺君之罪是什麼?”獨孤玦不慌不忙地問。
“哼,當初她自稱叫蘭蘭,說是宮裡的宮女,其實她根本就不是,這還不是欺君之罪?”獨孤樂把這事翻了出來。
這小子,琳琅那不是爲了救你才那麼說的嗎?獨孤玦有些哭笑不得。
“皇上,你這可冤枉死我啦。”琳琅正要解釋,見獨孤玦使個眼色,顯然他有主意,於是她就閉了嘴。
對於獨孤樂的胡攪蠻纏,獨孤玦見識過,不過,這小皇帝一向視獨孤玦爲偶像,所以不敢對他放肆。
而且,獨孤樂也知道當年,爲了保全尚在太后肚裡的他,獨孤玦在冷宮中受盡種種折磨,還被迫接受女王屈辱的條件。
要不是獨孤玦,他根本就沒命來到這個世上。
獨孤樂此時年歲尚小,身份尊貴,見識不少,所以比同齡的孩子心智上要成熟的多,因此對獨孤玦既親又敬。
獨孤玦牽了他的手,慢慢向前走去。
“皇上可知先帝爲什麼會英年早逝,女王又一敗塗地?”他問道。
獨孤樂搖頭,沒人對他說這些啊。
女王嘛,他想說那個對他一點也不好的女人遭天譴是活該,可是皇兄要的肯定不是這個答案,所以,他不說。
“得道者天助,失道者寡助,若是明君,能人志士自然會來相助。就像這次,我們能重新回到京城,不是因爲臣有多麼了不起,而是有許多英雄相助。皇上,你想做個明君嗎?”獨孤玦極富耐心地說。
“當然,皇兄會幫我的,對嗎?”獨孤樂仰頭看着獨孤玦,覺得他即使着了一般的長袍也顯得那麼高大威風凜凜。
“當然,臣願爲皇上鞠躬盡瘁。”獨孤玦微笑道。
“可是你還沒有說琳琅到底是個什麼罪。”獨孤樂是討了好,也不放過老話題。
小滑頭!琳琅在後面豎起耳朵,倒要看看獨孤玦怎麼對付獨孤樂。
“首先,琳琅那時候要不隱瞞身份,別說救你們,她自己都會性命不保。其次,她的確叫蘭蘭,”獨孤玦說着,回頭對琳琅含情地微笑,琳琅也甜甜地對他笑,太后輕咳一聲,兩人這才各歸其位。
“她明明叫琳琅,怎麼會又叫蘭蘭?皇兄,你是包庇她。”獨孤樂不客氣地說。
“不,很久之前她的確叫這個名字,皇上之所以不知道,因爲這是臣與她私下的稱呼。再說,當初不是皇上指使着,她怎麼能做那些宮女的事情?要知道他在臣身邊的時候,可是從來沒人敢要她做這些的。”獨孤玦呡脣,將笑意壓下,讓獨孤樂看起來他顯得嚴肅些。
這麼一說,獨孤樂覺得自己有些理虧啊,可是他還給自己找臺階:“她已經不是王妃了。”
“在臣心裡,她叫什麼名字也好,是什麼模樣身份也罷,她就是臣唯一的妻子。”
聽到獨孤玦認真地說出這句話,林玲的手輕輕一顫,不會甜言蜜語的獨孤玦,每次打心底說出這種大實話的時候,她都會好激動,覺得好幸福。
太后看看琳琅,若有所思。
獨孤樂忽然一樂,回頭衝琳琅道:“看見沒有,朕不過開個玩笑,皇兄就當真了。朕才捨不得殺你呢,不然誰能想出那麼多好玩的給朕取樂?”
琳琅是他灰色童年裡照進的第一縷陽光,獨孤樂早把她當成了玩伴朋友,剛纔只是見獨孤玦那麼關心琳琅,他便故意嚇唬琳琅罷了。
一場風波過去,轉眼便到了三對新人成婚的日子。
太子景到底是沒趕上看熱鬧,他那一隊大軍總不能就這樣駐紮在蒼梧的京城下,他不得不戀戀不捨地帶了人馬回甘圖,臨了還一再強調他很快就會回來。
因爲戰事剛剛結束,所以不宜大操大辦,雖然奢華比不上當初獨孤玦迎娶琳琅,但是三對新人,各自都有朋友部屬夥計,卻也是熱鬧非凡。
上次,琳琅在自己的婚禮上是滿心的琢磨如何逃走,而且又被蓋頭蒙着,什麼都沒有看到。這次確實讓她忙個夠也看了個夠,原來古人的婚禮真是比現代的熱鬧喜慶的多。
看看京城裡不相識的人們也都趕來看熱鬧,鼓樂喧天,歡聲笑語,新人一對對地遊街,進入皇宮拜天地。
太后主持大婚,朝臣們攜帶家眷前來祝賀,一點兒看不出來這裡數月前還是刀光劍影血流成河的樣子,戰爭帶給人的傷痛一點點地走遠。
鬧騰了一天,天黑了,賓客們已經離去,段愈自然是將柔香娶回了墨韻齋後面的小院裡,而那木羅王府還沒有準備好,於是和劉濤他們這兩對就在攝政王府裡安頓下來。
看着窗紙上慢慢靠近的兩人,對面屋頂上坐着的兩個身影也依偎在了一起。
“好了,你不會這麼折騰一宿吧?”獨孤玦看着抱着自己腰身縮在懷裡的琳琅。
從墨韻齋轉了一圈回來,又坐在屋頂上看着對面的燭光熄滅,獨孤玦就不知道琳琅這是要唱哪一齣?
哪有別人成親,他們倆在外面這麼守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