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魏冷着臉，一句話不說。
那人爲了表示誠意，雙手都舉高了：“誠王，世子讓我帶着信物，你一看就會明白的。”
“拿出來。”
包綿綿從元魏的肩膀上面看出去，那人取出了一角羊皮地圖。
原來是這個。
世子估計把一份地圖分成很多份，的確是個很好的信物。
地圖是元魏看過的，做不了假。
元魏果然淡淡瞄一眼，就放鬆了很多。
“世子在壩下鎮留的人出事了。”
“是，世子擔心誠王誤會，派出多人在你們回去的必經之路等候，總算是等到了。”
“一直有人在追我們，是你們可汗的人嗎？”
“可汗並不知道世子與誠王見面，那些人依然是前面要抓所謂大梁國貴人的那一撥想要領賞的，誠王放心，既然在這裡遇到你們，世子會想辦法把這些人徹底剷除，保你們平安。”
“有什麼消息留給我？”
“這是世子的信。”
說是信，就是竹管中卷的很細的紙卷。
元魏打開一看，那個救了尉遲將軍而深陷在胡曲國軍營中的人，年約四十，雖然身份沒有明朗，卻肯定不是凌霄。
他把紙卷握緊在手心中，再張開手時，已經變成了碎屑。
那人始終看着元魏的舉止，被他這樣小小露了一手而震懾住了。
世子要和敵國的某位王爺結盟，雖然他們效忠於世子，對這個決定依然不能完全認同。
一個猶如喪家之犬的王爺，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武力。
在胡曲國，武力值越高越容易受到尊重。
他剛纔想了想，這位誠王的武功恐怕是他能夠想到的人裡面最強盛的。
世子肯定是及不上的，可汗的話，也未必可以。
所以態度馬上變得不同了。
“你在這裡等了幾天？”
“三天。”
本來當着誠王的面，他絕對不敢開這個口，不過誠王王妃看起來好像很很好說話的樣子：“不知道有沒有可以吃的，給我一點墊墊飢。”
要有一點，他們蒸的應該是白飯，爲什麼會這麼香。
“飯剛蒸好，我做個菜給你們配飯。”
包綿綿想他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樣的意志力，在灌木叢靠喝水撐了三天，聽起來是很辛苦，說要蹭個飯也不算過分。
她把現成的鹹兔肉加些幹蘑菇一起燉，薑片和白酒直接加分。
也不知道人家吃不吃辣，還是不放辣椒了，袋子裡的酒還有，不用杯子，直接用碗裝上。
那人一看她這麼熱情，都快感動哭了。
她另外用兩顆雞蛋給元白做個蛋羹，他以前就喜歡吃這個。
中間是切開十字的一朵香菇。
那人本來不愛吃米飯，今天一直吃了三大碗，要不是怕別人沒得吃，他能把一桶飯都給倒下去。
“誠王，我敬你一杯，感謝你的款待，世子說有緣自會相見，等到下個鎮子，你們可以放心進去，絕對不會再出事了。”
說到絕對兩個字的時候，他的眼睛眯了一下，殺氣都掩不住了。
“有勞世子費心了。”元魏與他喝了一碗酒。
他起身告辭，很快消失在茫茫暗夜之中。
“魏哥哥，他說的絕對不會出事是什麼意思？”
“世子知道事情不能再拖延下去，會把所有作對的全部斬草除根，一個不留。”
到時候，對他們來說就沒有追兵，更沒有危險了。
好事是好事，世子突然變得這麼衝動，是打算直接和可汗槓上了？
“這人還真是餓了三天，太能吃了。”
包綿綿看看剩下了，真沒有什麼了，她和魏哥哥還都沒吃上呢。
“隨便弄點，今晚我們不趕路。”
元魏忽然站起來，看着不遠處的那個鎮子。
燈火閃爍，看起來很平和，可惜只是假象，這會是第一個被世子開刀的地方。
如果按照胡曲國的慣例，不會留下活口的。
包括那天元魏很明白孔西和婀娜兩個，世子怎麼會隨便放出去，婀娜可以出賣他們，也就可能出賣世子。
好點的話是留在世子身邊做牛做馬，要是世子嫌麻煩可能直接就殺了。
這些話，元魏都沒有和包綿綿說。
聽了她不會開心，何必讓自己媳婦心裡頭添堵呢。
包綿綿向着他看的方向張望兩眼：“魏哥哥，這個鎮子上也不都是壞人吧。”
“在他們眼裡，什麼是好人什麼是壞人？”
“對自己有利的就是好人，反之都是壞人。”
包綿綿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去救人的，她沒有這個本事。
不過心裡還是非常不舒服的。
魏哥哥說留在鎮子外面也好，總比眼睜睜看着而什麼都不能做要好得多。
然而這一晚，包綿綿還是做了噩夢。
除了剛出門的那段日子，她的心裡防守能力一天天在變強。
很少會做噩夢，而且是這麼清晰的。
滿眼看出去都是血，她知道自己低頭在找什麼。
很重要很重要的，爲什麼找不見。
她把地上的人使勁的翻轉過來，像是在確認死人的長相。
找了這麼多，累得胳膊都快要擡不起來，還是沒有停下來。
她在死人堆裡走了很久很久，忽然像是發現了什麼。
放下手中的活，快步往前。
看到有個年輕女子合身撲在地上，她明顯猶豫了一下，還是蹲下來，去扳過那人的肩膀。
與屍體面對面的時候，包綿綿一下子驚醒過來。
那是她的臉，那個脖子上有很深勒痕的人是她。
眼前除了搖晃的火堆，天色濃黑濃黑的。
她急促的喘息，雙手抱住膝蓋，把腦袋藏起來。
元魏何等驚醒，一發現不對勁，馬上跟着坐起來，從身後摟住了她。
“綿綿，你怎麼了？”
包綿綿想要開口說話，發現自己的牙齒不自覺的打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是不是做噩夢了？”
元魏有些懊悔，在發現世子的暗探時，就應該把人帶到另一邊去詢問，不該讓她聽到這麼多的。
“不用擔心，醒過來就沒事了。”
元魏放軟聲音，把她轉過來抱在懷裡，用體溫暖着她。
“他們是不是會把鎮子上的人都殺了？”
“說什麼傻話，那些老百姓什麼都不知道，怎麼會殺，要殺就是殺那些敵對的潛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