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接近晚冬,或者早已漸漸步入春天的季節裡,氣候變得格外不穩定,清晨時分還是陽光明媚,而到了正午便已是大雪紛飛,當這場大雪剛剛落幕不久,似乎是要揭示另一場大比的開始一般,那些零星的碎雪竟又漸漸從天空中飄落了下來。
但畢竟沒有達到可以遮掩視線般的濃烈程度,所以世界僅是被蒙上了一層淺薄的輕紗外,愈發溫暖的太陽並沒有被遮擋,無數有些發紅的陽光從天空中傾灑而來,被寒風碎雪斬斷,逐漸變得扭曲,當變幻不定的鋪灑到人們的臉面上時,似乎情緒都開始變得生動起來。
那柄足有一丈的紫色長鞭宛如由上等的晶玉雕鑄而成一般,順着青衣男子的手腕逐漸平躺在白石板上,溫潤的陽光照耀而來,頓時從其身上泛出了一絲豔美的紫色。
只是在石板上停置的時間久了,這些紫色便逐漸被一層淺雪所掩蓋,在寒風的呼嘯下,彷彿成爲了一條蟄伏於寒霜中的毒蛇一般。
陳炳在讚歎這柄長鞭的好處之時,心中也不由凜然,他不禁想到了一個有趣的故事,農夫與蛇。
故事所講述的則是一名農夫走在叢林中,看到了一條被寒霜凍僵了蛇,出於憐憫,他並沒有去想這究竟是條普通的蛇,還是一條蘊含劇毒的蛇,便把它放到了懷裡,直至寒霜被農夫的體溫化去,長蛇逐漸恢復了知覺,知道了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但蛇生性便是冷的,無論天氣多麼溫暖,它們的身體依然冰冷,或者它本身便從未擁有過好意,縱使農夫救了它,但它終究只是一條毒蛇。
於是,農夫死了。
陳炳自然不是農夫,但他卻很喜愛這條長鞭,並且在比試開始之際,他便按照讀書人的禮數向青衣男子行禮,這本是人與人之間最基礎的禮敬之意,哪怕他們本是對手,甚至會爲了博取進入凌煙閣的資格而互出殺手。
但在還沒有動手之前,他們便是最平凡的陌生人,哪怕萍水相逢,一個禮節還是應該有的。
可起初之際,這名青衣男子便從未有過一絲善意,根本就不曾理會陳炳的禮數,並且還惡言相向。
這就像那故事中的毒蛇一般,本就已經對外物充滿了敵意,哪怕你尊敬它,拯救了它,其也終究會不領絲毫恩情,甚至還會反咬一口。
“那你是打算殺我?”
陳炳眉頭輕佻,緩緩問道。
而聞言,青衣男子頓時冷笑,像是看白癡一般的看了陳炳一眼,緩緩說道:“這僅是一場比試,怎麼可能會殺你?但是……”
隨即,其話鋒陡轉,冷聲說道:“讓你下跪認罪還是可以的。”
“哦,原來如此。”
聞言,陳炳頓時陷入了沉默,若有所思。
而見此情形,青衣男子卻以爲陳炳的心神已亂,心中不由冷笑,然後手臂揮動,那條紫紅色的長鞭頓時如同靈蛇一般彈起,掙去身上的寒霜碎雪,在風雪中嗤嗤作響,攜帶着沉悶的風勢,徑直向陳炳的頭顱橫劈了過來。
但他卻並不知道陳炳剛纔的那句‘原來如此’其中的含義,陳炳發現,這名青衣男子與他的判斷並沒有差錯,看來無論他如何的充滿善意,都無法這名男子捨去惡意。
那麼,他的那種提議真的很好,下跪認罪?
陳炳忽然覺得這隻爲了勝負、倍顯枯燥的比試竟也可以如此的有趣。
無數的念力涌動,陳炳並沒有選擇任何的兵器,依然徒手,面對着橫劈而來的長鞭,神情不變,身形只是向後方倒退數步,便將這長鞭避了過去。
可這時,那條原本彎曲的長鞭忽然在半空中繃直,鞭子的頭部頓時變得格外鋒銳,宛如騰蛇出洞一般,以極快的速度徑直向陳炳的喉嚨處穿刺了過來。
步步殺招!
陳炳的神情終於有了一些變化,但並不是驚訝,也不是凝重,而是漠然。
是的,這名男子從始至終所用的皆是死手,那麼陳炳便不再有絲毫的禮敬之意,他也就自然不會像之前對戰白衣少年時那般點到爲止。
此刻,既然要點,就要點的徹底,絕不會有絲毫的止盡。
可陳炳在比試開始之前卻爲青衣男子付出了太多的善意,但其一直都在惡言相向,那麼這些所付出的善意該如何彌補呢?難道要像包子打狗一般,沒有回報?
陳炳向來不願吃虧。
於是他想到了青衣男子之前所提到的一個很好的建議。
下跪認罪?
的確是個用來彌補付出最好的方式。
無數風雪被陳炳捕捉而來,然後化爲最鋒銳的利刃,盡數向紫色長鞭碾去,同時一拳轟出,猛地將長鞭擊退了回去。
“嗯?”
見此情形,青衣男子的神情微變,但隨後便平靜了下來,手腕翻動,那柄長鞭便迴轉而來,再次向陳炳撲去。
但陳炳卻微微側身,徑直將長鞭抓去,但長鞭之上驟然升騰起一股火氣,然後鞭身扭轉,攜帶着更加恐怖的威勢,向陳炳的手腕突刺。
見此,陳炳只好將手臂收回,腳步微動,以極快的速度向男子衝去,但長鞭卻真的宛如靈蛇一般,在青衣男子的操動下,靈動非常,竟在瞬息的時間收了回來,如同巨蟒橫尾,猛然向陳炳的胸口處拍來。
陳炳頓時發出一聲低喝,無窮的念力在手臂彙集,一拳向長鞭擊去。
轟!
一道沉悶的巨響,腳下的白石廣場似乎都在晃動起來,然後有無數的煙塵從白石的接壤縫隙之中衝飛而來,並將四周的飛雪震碎,宛如齏粉一般,簌簌而落。
“我已是煉體圓滿,就憑你連凝神期都未能圓滿的小修士如何抵擋?”
煙塵中,青衣男子一聲冷笑,手持着長鞭,輕蔑的說道。
但事實上,他的心中已經極爲震撼,以他手中的長鞭等級,甚至要比之前的白衣少年所持的長劍還要高上一些,並且他還動用了一些族中的秘術,竟依然沒能奈何得了這名書生?
而更讓他震驚得是,陳炳竟然能徒手和他的長鞭硬撼,並且安然無損,毫髮未傷。
震驚之餘,他頓時震怒,以他的身份和來歷,竟奈何不了一個凝神期的小修士?
這是莫大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