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不遠處,塵土飛揚,未知生物黑壓壓一大片,遮天蔽日,形成了一片巨大的黑霧。
這黑霧所過之處,寸草不生,萬物頹然。無論是低矮的荒草還是高大的林木以及瘋狂逃竄的試煉者,只要被那片黑霧碰到絲毫,就會瞬間喪失了所有生氣,乾涸成粉末。
這到底是什麼?
蘇寒只感覺脊背陣陣發寒,大量的汗滴禁不住流淌了下來,只是瞬間的功夫,他的衣服已然溼了一片。
不能慌!
蘇寒壓抑着內心的恐懼,緊緊的跟在大傻二傻的後面。
剛纔這兩個人是最先感應到危險降臨的,他們對於危險的感知能力比自己強多了,所以,蘇寒選擇相信他們選擇的這條逃跑路線。
與此同時,寶寶也從手錶中的虛擬空間裡飛了出來,一出這虛擬,她就徑直朝着後面的黑霧所蔓延之處飛去。
蘇寒在前跟着大傻二傻瘋狂逃竄,而後面,寶寶卻是神色淡然的向後飛去。
她如今的狀態比較特殊,並不是真正的虛體,但也絕非實體,介於兩者之間。
她自然也不畏懼這漫天吞噬精氣的黑霧。
幾息過後,她又重新飛到了蘇寒的身邊,坐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到底是些什麼東西?”蘇寒迫不及待的開口詢問。
“蟲子,漫天飛舞的莽蟲。”寶寶回答。
聽到寶寶的話,蘇寒臉上的表情稍微停滯了片刻,他吞了口唾沫,再次用餘光瞥了一下後面的黑霧。
這些遮天蔽日的黑霧竟然是由無數的莽蟲匯聚形成的,這得有多少隻莽蟲,才能形成如此聲勢浩大的黑霧啊。
百萬,千萬,數億?
恐怕,這些數字都難以描繪出這些莽蟲龐大的數量吧。
這一場莽蟲災,若是發生在滄瀾試煉場外面,絕對會引起巨大的恐慌,若是滄瀾星政府沒有處理及時,造成的後果不堪設想。
別說是普通人了,就是那些六品黑鐵戰士都無抵抗之力。
寶寶又閉上眼睛感應了一會兒,隨後她指着大傻二傻說道:“大灰狼主人就緊緊的跟着這兩個蠻子即可。”
“沒想到這兩個蠻子的血脈之力還真是濃厚,竟然能夠對危險做出如此精確的判斷。”寶寶又有些好奇的看着大傻二傻,喃喃低語。
她能夠感應的出來,這兩個蠻子的血液在不斷的沸騰着,顫抖着。他們則是根據血脈力量的指引,向着遠處遁去,而非向其他的試煉者那樣亂了陣腳,隨意找條路線逃命。
我的猜測果然是正確的。
寶寶的這句話,頓時讓蘇寒的精神愈發一震。不知不覺,就是他的速度又加快了不少。
身後,莽蟲災恣意蔓延着,原本繁茂的森林一下子就變得空曠曠的了,只有地上鋪滿的點點碎木殘根可見,這兒原本是一片莽荒林。
“是他!”蘇寒突然間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在雕像空間裡碰到的那個少年,他看自己的目光似乎是認識自己,而自己在以前卻絕對是沒有碰到過他。
那少年也感應到了蘇寒的目光,他擡頭看向蘇寒,嘴角露出一抹奇怪的微笑。
又是這種奇怪的笑意!
蘇寒心中的疑惑更甚,這個少年到底是什麼身份?但是他現在可沒有時間詢問,等逃出去之後自己一定要好好問問。
少年不慌不忙的跟在蘇寒的旁邊,看起來十分輕鬆的樣子,他手中的七枚錢幣也在碰撞着,發出清脆的聲響。
當這錢幣碰撞之音傳入到蘇寒耳中之時,他原本因爲瘋狂趕路而疲憊的心神竟然逐漸恢復了過來,一陣清爽舒暢之感頓時充斥着身心。
“這怎麼可能!”蘇寒嘴巴張得老大,這錢幣碰撞的聲音竟然有如此功效。
再次擡頭朝着少年看去,蘇寒剛準備開口道謝,這少年卻是閉上了雙眼,一副不讓人搭理的樣子。
尷尬的抓了抓頭,蘇寒乾脆也保持了沉默,只是跟在這少年的旁邊。
清脆的錢幣碰撞聲入不絕於耳,蘇寒體內消耗掉的力量也在緩慢的恢復着,但是他並沒有因此而有所懈怠。
如果這場蟲災一直沒有停止,那麼,他們這些人的力量遲早會被完全消耗掉,然而成爲莽蟲腹中之食。
“不知道這莽蟲災是試煉的一部分,還是經過長時間的演變,試煉場已經發生了某種不爲人知的變化。”蘇寒喃喃。
然而,想到這兒,蘇寒心神突然間一陣震顫,身體之中仿若有一股電流涌過。
若是第二種猜想,那是不是也有可能,這個滄瀾族試煉場的規則也發生了改變。
在試煉場中死去,等同於外界的死亡,那他們這些天來殺死的那些試煉者……
蘇寒的呼吸頓時變得有些急促了起來,腦袋中轟隆一片炸響,手腳剎那間變得冰涼。
在這片刻之間,蘇寒速度又慢了下來,身體不穩,差點在狂奔之中墜落在地。
旁邊,少年睜開了雙眼,眉頭微挑,看了一眼蘇寒,疑惑之色閃過。
他一搖手中的錢幣,叮叮叮叮……音調單一,但是卻猶如天籟般悅耳的聲音穿過蘇寒的血肉,在他的精神腦海中迴響起來。
仿若一曲梵音,撫慰着處於迷失道路中的人。原本雙眼變得通紅的蘇寒猛的回過神來,渾身早已汗透。
穩了穩氣息,蘇寒雙眼中的紅色也逐步消退。
“差點入了魔障了。”蘇寒吐出一口廢氣,心中一陣後怕。
若不是最後的錢幣之音救了自己,恐怕自己就是沒有被那些莽蟲吞噬而亡,也在自己的魔障中湮滅了吧。
蘇寒再次感激的朝着少年看去,拱了拱手。
這一次,少年也沒有躲避,而是衝着蘇寒點了點頭。
不管是哪一種情況,我必須得從這莽蟲巨災中活下來,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一念至此,蘇寒胸腔之中鬥志昂然,身後鋪天蓋地的莽蟲也不再是那麼可怕了,一股渾然圓滑之意在他的心中升起。
堅持,拼盡一切。
活着,便是勝利!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蘇寒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絕不放棄!
與時間比賽,與死亡在起跑線上奔跑。
身體發麻,忍着!四肢無力,忍着!心力交瘁,忍着!
“到前面的路標處。”少年的聲音突然間在蘇寒的耳邊淡淡的響起。
路標?蘇寒忍着雙眼的脹痛之感看去。果然,在不遠處的密林裡,一塊木頭路標,露出了尖尖的一角。
這木牌製成的路標,難道有什麼神奇之處?蘇寒充滿了疑惑。
然而,少年不待蘇寒詢問,以最快的速度衝了過去,蘇寒也是緊跟其後。
到了路標所在之地,蘇寒也看清了這路標的全貌。
路標程塔狀,共分爲七層,一層一層的縮減。說它是路標,倒不如說它是一個塔狀板子。
在其尖頂之上,一抹深邃的綠塗抹出五個大字:滄瀾第七塔。
“昔日滄瀾族建七塔鼎力於滄瀾星七大域,如今還保存完好的塔也已經寥寥無幾了。”少年伸出手,指尖輕輕地摸了摸已經破損的塔牌,感慨的說道。
“莽蟲災就要蔓延到這兒了,我們待在這兒幹嘛?”蘇寒看着不遠處黑壓壓的莽蟲羣,手心裡全是汗,他忍不住打斷了少年的感慨。
“無需擔心,它們過不來。”少年微微一笑。
過不來?蘇寒剛準備詢問,少年卻是一指前方,示意他看着。
蘇寒與這少年對話的功夫,無盡莽蟲已然衝着蘇寒跟這少年身前鋪天蓋地席捲而來,蘇寒甚至感受到了那一隻只小蟲子鑽進了他的身體裡,吞噬他的血肉。
血,從他的脣角處滑落,他牙關緊咬,沒有叫出聲來。
蠕動在喉嚨口的尖叫聲,被他硬生生的吞入了腹內。
許久之後,蘇寒踉蹌着倒退了幾步,整個身體像一攤爛泥一樣軟癱在了地上。臉色慘白,毫無血色,額頭豆大的汗滴滑落。
不斷的喘着粗氣,蘇寒攤在地上,連一根手指他都懶得動了。
站在他身旁的少年,除了面色有些蒼白之外,他並無大礙。他看了一眼閉上雙眼的蘇寒,隨後自己也盤坐在了地上。
七枚金色錢幣順着他的手臂飛到了他的額頭之上,一絲絲看不見的能量從七枚錢幣的圓孔處進入了少年的額頭裡。
吸收了一些空氣中的能量,少年的臉色恢復了幾分血色。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蘇寒撐着痠麻的手臂,坐了起來。
“這一次的莽蟲災,不知道又有多少試煉者隕落。”蘇寒心中苦澀,嘆了口氣。
再看看自己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不過,至少自己還活着。
“這個試煉場經歷了數百年的變遷,若不是那莽蟲巨災,它早就已經毀滅掉了。”就在這時,少年站起身來,看着蘇寒疑惑的目光,他又解釋道,“你要知道,這裡的每一片地域都需要能量來維持穩定,這一大片森林,你想想,得需要消耗多少能量來維持其平衡。”
“在我們來之前,莽蟲災已經發生過不止一次了,每一次都會有一片密林區域崩潰掉,如今塔牌後的區域,是最後殘存的了。”
聽他這麼說,蘇寒也立刻明白了過來,莽蟲災,原來不過是這個試煉場搞出來保護自身的方式罷了。
這麼說來,這個規則自然也沒有改變,蘇寒眼前一亮,心中壓着的一塊大石沉落下去。
“前面的區域已經崩潰,這莽蟲災也快停止掉了。”少年將手中的錢幣收起,盯着眼前的那片黑霧。
話罷,又是一聲轟隆巨響,大地再一次震顫了起來,蘇寒心頭一緊,看向少年。
看着他平靜的面容,蘇寒也稍稍心安。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蘇寒如今就處於這種狀態中。
一聲驚天巨響從天際炸落,將蘇寒耳鼓震得發顫,雲層驀地一黑,一隻通天巨腳竟然從天而降,狠狠地踩在了不遠處的區域之中。
在這一腳之力下,整片區域凹陷了下去,形成一個龐大無比寬廣邊的巨坑,這巨坑,便是巨腳留下的腳印。
蘇寒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這隻巨腳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裡,讓他心神無比震撼。
努了努嘴脣,他如同失聲了一般,頃刻間,說不出話來。
在這巨腳之中,莽蟲災近乎湮滅,包括前方的那一片區域,陷入了流空之中,化成了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