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飛揚在一旁看着蔣老爺陰晴不定的臉,他當然知道蔣老爺子在想什麼,只是沒有拆臺,如果莫糖真的活不下去,那麼將,他還是會將莫門國際還給莫糖的孩子。
半夜過去,產房裡的聲音漸漸沒有了。外面的人心裡都有種不好的預感,莫糖的生產,絕對不會順利。
產房的門開了,克爾抱着一個嬌小的小女孩出來,臉色沉重。
“只能保住孩子了,莫糖身體原本就不好,養分都被孩子吸乾了,再加上難產,早就油盡燈枯。”
莊飛揚眼前一黑,險些摔倒。蔣夫人扶着他,蔣老爺子面露喜色。女孩也無所謂,反正,莫門國際他是要定了。
莫糖的後事,他也不想管了,也不準莊飛揚管。這個女人,本來就是他爲了得到莫門國際才答應莊飛揚娶進門的,如今莫門國際他要定了,人死了,他才懶得管。
莊飛揚被這個消息打擊的有些回不過神,恍惚了好幾天,等到他想起莫糖的遺體的時候,莫糖已經被火速下葬了,後事是古心之和鷹一起辦的。
前前後後,不過才三天。
莫糖就成了墓園裡,一座冰涼的墓碑。
蔣老爺將這個孫女示弱珍寶,整天捧着不離手。
莊飛揚盡力壓下莫糖死亡的消息,不然莫門國際又是一陣動盪。如今的莫門國際是他在執掌,這也是無奈之中最好的選擇。不然落在別人手裡,將來他也無法還給莫子歌。
蔣老爺子不知道莫子歌的存在,所以他非常放心,讓莊飛揚好好看着莫門國際,必要的時候,將莫門國際收歸旗下,改名成爲蔣氏的分支。
莊飛揚面上答應,背地裡又是一套。
他要給莫糖留着。
莫糖去世後一週,英翔才知道消息,是凌靈告訴他的。
大雨傾盆,英翔一個人站在莫糖的墓碑前,看着莫糖清麗委婉的遺照,墓碑上冰冷的字跡,英翔任由雨水從臉上滑落。
曾經那個歡笑蹦跳的人兒,如今成了一座冰冷的墓碑。她獨自躺在那裡,一定很孤單吧!
“乖,笨女人,別怕,我會陪着你……”英翔越過墓碑前的鮮花,坐在了墓碑旁,抱着冷冰冰的石頭,摸着莫糖兩個字,不斷的陪莫糖說話,都是他們倆曾經鬥嘴的話,曾經的快樂。
他自己都不知道,原來他也還會流淚。感謝這場雨,他纔不怕自己的眼淚被看到。
他更嘗不到淚水的味道,流到嘴裡的,全都是雨水。
“笨蛋,爲什麼不等我?爲什麼不一槍打死我?如你丟下我一個,你讓我怎麼辦?”英翔摸着墓碑上的自己,傻兮兮的自言自語。
墓碑上只有愛妻莫糖之墓,後面卻沒有寫上立碑人的名字。古心之故意留着地方,這寫字,莫糖一定希望英翔親手刻上去的吧?
英翔抱着墓碑整整在大雨裡坐了一夜,直到天色泛白,他才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取了工具,小心翼翼的刻上:夫翰立。
他纔是莫糖的夫,是莫糖愛的人。儘管,莫糖帶着對他的恨死去。
半年後,蔣老爺子突發腦溢血去世,蔣夫人受不了刺激,沒多久也因爲心臟病去世。
莊飛揚抱着莫糖的小女兒找到英翔。
“你來做什麼?”抱着莫糖的孩子,來向他炫耀嗎?
“你看看,”莊飛揚不理會英翔的冷言冷語,“好好看看這個孩子。”
英翔當然不會去看。莫糖和莊飛揚的孩子,他纔不會看。他有莫子歌。
“這個孩子,是莫糖的。”
“廢話!”管他什麼事。
“這個孩子,姓莫。”莊飛揚淡淡的說。
英翔吸菸的手一頓:“你說什麼?”
莊飛揚重複了一遍:“孩子姓莫。我和莫糖,從來沒有過夫妻之事,婚禮前一夜,她去找你了,這孩子,是你的。”
英翔覺得自己的力氣都被抽乾了,那一晚,原來不是夢。
難怪夢境那麼真實,其實那不是夢。
他真是蠢死了,他竟然把那一晚當做了夢,知道現在!
“給我!”英翔搶過孩子,這是他的女兒,他和莫糖的女兒,莫子歌的妹妹。
“我知道,莫糖的兒子姓莫。莫糖說,她那時候任性,這一次,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隨你姓莫。”莫糖連名字都取了一堆,克爾早就告訴莫糖是女孩,莫糖卻終究沒有確定用哪一個名字,她告訴莊飛揚,讓英翔自己取吧!
莊飛揚走了,留下孩子,和莫門國際。
他能做的都做了,他要去給他的凌靈幸福。他欠了凌靈一場愛的道歉,欠了凌靈一個孩子,他要償還凌靈,不能爲了莫糖,再拖着凌靈一輩子。
他有蔣氏就夠了,莫門國際,重新又回到英翔手裡。只是英翔不再出任總裁,他只是莫門國際管事的,總裁的位置,依舊是莫糖的。
三年後,黎巴嫩的海灘。
莫糖穿着波西米亞風的長裙,在金黃的沙灘上漫步。海風很暖,懶洋洋的,吹的人昏昏欲睡。
她在黎巴嫩已經三年了,有中東莫門的勢力,她做什麼都很方便,她喜歡這裡,度假勝地,美麗安靜,不像緊張的城市,慢節奏最適合人生存。
有時候,莫糖都覺得的,這樣愜意的生活,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死了還是活着。偶爾,也會想念孩子,但是那個M市,她是不會再回去了。莫糖已經死了,現在活着的,不過是另一個人。
何必呢?一個死人,回去只會嚇壞大家。
當年,在產房,她告訴克爾,不論她是不是能活,都要告訴大家,她死了。只有死,才能徹底擺脫這一切,抽身離開,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克爾出去的時候,她一度陷入深度昏迷,就連克爾,也以爲她挺不到天亮。
沒想到,小女孩的哭聲喚醒了莫糖,她還是活下來了。
這三年,莫糖不止一次的想念自己的孩子,她不止一次的想要回去看看孩子們,可是她實在沒有勇氣回去面對M市的一切。
那是她的家鄉,那裡有關於她的一切,還有撫養她長大的古心之,還有她成長的幼兒園。總之,她的一切的一切都在那裡可是如今,她不想回去了。
近鄉情怯,她每次下定決心想要回去的時候,總是遠遠的看着,就不想走近。
她害怕被別人看到她如今還活着,儘管體內的病毒沒有在發作,可是她病弱的身體是羞於見人的。
曾經那個快樂開朗的莫糖回不來的。如今或者的,不過是個行屍走肉而已。在她的那個家鄉,她死過兩次,最後一次,她自己想方設法,
爆出了自己死亡的消息,就是爲了永遠的逃脫這個生養了她,又將她一次次推向風口浪尖的地方。
莫糖想,如果沒有遇到英翔,或許她會在自己的家鄉找個人嫁掉,然後,慢慢終老。
也會生孩子,也會有忙碌的生活。
爲人妻母,日子平淡。
可是造化弄人,她偏偏就是遇到了不該遇到的人,遇到了英翔。
那個她生命中的劫數,那個二十多年前就和她有過糾葛的英大少。
所以,就算莫糖的一切都在M市,莫糖也不想回去了。
古心之時不時會過來看她,一年前,古心之和鷹也有了一對龍鳳胎,孩子很好,很健康,和她的一雙兒女玩的很開心,四個小傢伙感情非常好。
古心之每次過來,都會帶着孩子們的照片給她看,回去的時候也會帶着她的照片,或者會拍一段她的視頻。畢竟莫子歌和莫莫是她的孩子,她自己不想回去,孩子太小,不適合帶着一大羣呼呼啦啦的坐飛機過來,就用這樣的方式,讓孩子們熟悉自己的母親。
每次看到孩子們的照片或者視頻,莫糖就激動不已。
沒有一個母親會對自己的孩子視若無睹,不會想念自己的孩子,就算她狠心能夠避而不見,但是時間長了,總是會想念的。
這是天性,莫糖再怎麼躲避,也逃不開人之常情。
誰又能肯定,將來的某一天,莫糖不會再次回到她生長的土地上麼?畢竟有句話叫做落葉歸根,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清。
其實莫糖說,她很羨慕古心之,羨慕她有着一個真正關心她的男人,羨慕她有一雙健康的兒女。
古心之笑罵:“你也有男人,你也有兒女。你纔多大?不過才二十二歲,你就是兩個孩子的媽咪了!你看老孃我,如今都四十三了,纔有了一對小不點,真是夠受的了,等這倆小不點長大,老孃不知道要老城什麼樣子!你知足吧!”
莫糖苦笑,她知足?她非常知足了。
經歷了三次生死大關,她依舊活的好好的,她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古心之看莫糖神色黯然,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轉開話題。
“你知不知道你當年身上的病毒來自哪裡?”
“哪裡?來自哪裡都不重要了,如今已經沒反應了,反正我還活着,這就夠了。”莫糖說的很淡然,她確實也看的很淡然。知道了又怎樣?她如今確實有莫門組織這個龐大的勢力,可是就算知道了,難道要她動用莫門組織的力量,去報復嗎?
似乎沒有那個必要。
古心之煩透了莫糖這種小老太太的心態,年紀輕輕的,心態比她都要老的多。
“我沒有查,也不是我查出來的,只是,當年那個下手的人自己送上門來的。”古心之說。
莫糖突然有了興趣,自首啊?她很想知道,她到底招惹了誰,竟然害了她,又來自首。
古心之見莫糖終於有了一點興趣,說的更歡暢。只要莫糖不再是一副小老太太的摸樣,她就高興了。
真是奇怪,自從有了孩子以後,逗莫糖對某件事產生興趣就成了古心之的一大樂趣。
“其實你也認識,也可以說,是兩個人,這兩個人,你還都認識。”
古心之故意賣關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