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果然是好主意啊!”上官夕拍手道,“讓想要出遊的人,從我,變成他,以後得是他求着我出門去!就算王家和上官家的長輩有不滿,也是衝着他發火兒,壓力他頂着!果然妙極!”
上官夕高興起來,擡手摸着李寧馨的頭頂道:“寧馨兒也可以高興了,姨母以後就又能給你四處蒐羅新奇的玩意兒了!”
樑嫤笑着點點頭,遇到別人的事情,她就能冷靜下來思考。
爲什麼事情擱到自己身上,她就變得那般愚不可及了呢?
上官夕輕嘆一聲,“唔,不知怎的,聽完阿姐這一番話以後,我竟然有些期待起嫁人的日子了呢!”
李寧馨這會兒卻沒有說話,她擡頭看着上官夕臉上忽然飄起的紅暈,純淨的大眼睛裡,若有所思。
期待嫁人的日子?
“是不是嫁人以後,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他在一起,就可以朝夕相守,相濡以沫?可以時時刻刻的相依相偎在一起?”李寧馨不由小聲問道。
上官夕笑着點點頭,“對,主要的是,嫁人以後,就有個人陪你奔波,陪你過你想過的生活……關心你,體貼你,在你軟弱疲憊的時候給你肩膀讓你依靠……哈哈,咱們的寧馨兒還小,長大了就會明白了!”
李寧馨垂眸,緩緩點了點頭。
只是她純淨的眼神裡,莫名的情愫卻無人看清。
上官夕在宮中用了午膳,大肆感慨御膳房的手藝好,吃飽喝足才離開。
樑嫤也着人打聽了大臣們讓李玄意充盈後宮的事,聽聞他一直被大臣逼得很緊,卻一時沒有絲毫放軟態度的意思。
下晌的時候,更聽聞今日朝會上發生的事。
他竟於朝會之上,毫不避諱的說出那番話來。
樑嫤心下既感動又自責。
他一番深情,一番忠貞,終究是自己先軟弱了。
終究是她先辜負了他的深情,竟然會爲此將他大半夜裡氣走。
樑嫤自責的同時告訴自己,今晚一定要保持着笑臉,一定要讓他開開心心的,以補償昨晚自己的愚蠢給他帶來的傷害。
她終於可以確信,如此的李玄意,便是病好與不好都沒什麼差別,他既然能夠毫不排斥的靠近她,便是在他心裡,真正認定的人只有她!
可滿心期待,攢滿力氣,準備好好向李玄意道歉的樑嫤,卻沒能在晚膳的時候等來李玄意。
他若不是有重大事務,一定會來陪她用晚膳的,登基以來,從不耽擱。
今日是……莫非他還在生她的氣?
樑嫤無奈的皺眉,這事兒若換位處之,她也會很生氣的吧?或許恨不得將李玄意痛打一頓?或許一連幾天都不會理他?
樑嫤在宮女的勸解中,拿起了筷子,卻沒有一點食慾。
“娘娘,您今天一整日都沒吃什麼東西,您就算不餓,也得顧惜着腹中的小皇子啊!”宮女低聲勸着。
樑嫤點了點頭,硬把飯菜塞入口中,將吃飯變得像是一項不得不完成的任務一般,被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上官夕都讚不絕口的飯菜,在她口中,卻是食同嚼蠟,了無滋味。
她勉強塞了一點,宮女見她實在沒心情,也不敢再勸。
撤下了飯菜,樑嫤翻了會兒書,李玄意在的時候,都是李玄意爲腹中的孩子讀書。
今夜他不在,樑嫤讓識字的女官來讀,可女官聲音明明輕輕柔柔的,她卻覺得怎麼聽,怎麼不舒服。
索性讓人熄了燈,她在牀上躺了。
看着被遠處長明燈照得影影綽綽的帳頂,她無奈的呢喃道:“李玄意,你也太小氣了吧,就算是我不對……好歹我是孕婦呀,你不該快些消氣,回來哄我的麼?”
她話音剛落,便聽到寢殿之中,朝南的大窗戶,微微動了一動。
樑嫤一驚,從牀上坐了起來。
隔着垂下的紗簾,向窗口看去。
這可是在內宮之中啊!難道還有人遇對皇后圖謀不軌?
樑嫤瞪大了眼睛,眼睜睜的看着那扇大窗被人小心翼翼,輕手輕腳的緩緩推開了。
“來人吶——”
當入侵者腳步輕輕的落入寢殿之中時,樑嫤也同時大喝出聲。
那入侵者一愣,擡頭向牀帳看過來。
樑嫤也終於看清了翻窗戶進來的人究竟是誰。
“皇后娘娘!何事吩咐?”宮人們呼呼啦啦的從殿外推門進來。
牀帳之中的樑嫤默默無語。
站在窗戶邊的某人道:“沒事了,你們都退下!”
宮人詫異的微微擡頭。
果然瞧見一身常服的聖上,正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們。
聖上臉上的表情,是叫做尷尬麼?
跪在前頭的宮人不由問了一句:“聖,聖上?您怎麼在這兒?”
那宮人身後的人趕忙碰了他一下。
衆人不敢在好奇帝后這點小情趣,連忙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並將殿門也給關上。
李玄意擡腳一步步向牀帳走來。
坐在牀上的樑嫤此時卻不知爲何,多少有些緊張起來。
“阿嫤……”李玄意的聲音低低的,似乎也帶着忐忑的味道。
樑嫤“嗯”了一聲,坐在牀上沒有動。
李玄意一步步走近。
輕紗的牀幔,在兩人之間隔出了朦朧的距離。
“還記得當初你取笑我的話麼?”李玄意輕聲問道。
樑嫤緩緩點了點頭,又怕他瞧不見,低聲應道:“記得。”
李玄意笑着走上前來,立在輕紗帷幔外頭,“我此生,只願爲你翻窗,只願看你一個人的笑臉,只願與你共度餘生。那所謂的病,我根本不在意,如今已經很久沒有瘙癢過了,可看到旁的女子靠近,我仍是滿心排斥,阿嫤……你相信宿命麼?”
樑嫤低聲道:“我
信……”
“我也相信。所以,不要掙扎了好麼?讓我們就這樣相愛,相守,無論是王爺也好,皇帝也好,我會用盡最大的力氣,守護你……別想那麼多……也原諒我昨晚負氣離開,我不是怪你,不是生你的氣,我只是怪自己,爲何不能叫你放心,不能叫你無憂無慮……”
夜裡的人似乎格外的感性。
樑嫤看着站在輕紗外,小心翼翼向她道歉,向她表明心跡的人。
心頭一時酸酸甜甜,妙不可言。
“不怪你……是我不好。”樑嫤小聲說道。
“如果當初,我能早一點帶兵入宮,早一點調動羽林軍,也許……寧王就不會出事,也許,如今我還是閒散的王爺,你是無憂無慮的仁濟堂神醫……不會有人逼着我充盈後宮,不會有人惦記我後院裡究竟有多少女人。是我不好,你生氣也沒錯,我不該負氣將你一個人丟下。”李玄意微微頷首,看着腳下的輕紗。
樑嫤赤腳跳下牀來,伸手挑開紗簾,撲入李玄意懷中。
“是我想多了,是我鑽了牛角尖,我只是怕……怕這病真的會影響你的健康,你的安危,既然你覺得沒事,那便是沒事!我……”樑嫤低頭咬着下脣,不知該說些什麼。
李玄意擡手摸了摸她的頭,“好了,別想那麼多了,如今這樣不是很好麼?你好好的給寧馨兒、楨兒生個弟弟,等楨兒再大一些,我就將這皇位交給楨兒。江東風景甚好,當初疲於奔波控制瘟疫,都沒能好好遊山玩水,等他大了,咱們也是該放鬆的時候了……”
樑嫤窩在他懷中擡手輕撫着自己的肚子,點頭而笑。
真好……有期待的人生真好……
兩人相擁躺在牀上,窩在李玄意懷中,好像特別容易睡着,明明他來之前,她還覺得胸悶的根本沒有睡意,以爲自己今夜又要失眠呢。
可躺下不久,口鼻之間,是他氣息,身旁是他給的溫暖。
她的心好像瞬間就安定下來。
迷迷糊糊間,她問道:“唔,如今立楨兒爲太子,不知道楨兒肩上的擔子會不會太重了?”
李玄意輕聲道:“別擔心,楨兒這孩子沉穩的很,給他壓力,才能讓他意識到自己的責任,也好早早的做好準備!再者說,有宿蒲爲太傅,他必然不會走彎路的。”
“宿蒲……唔,這個人……”樑嫤還沒說完,便沒了聲音。
李玄意低頭一看,她已經在他懷中睡着了。
立太子,並在朝會上言明自己的態度之後,大臣們估摸着也是死了心。
到未再提及讓聖上充盈後宮的事兒。
畢竟脖子上的腦袋只有一顆,誰也不想拿自己的腦袋來試試聖上的刀快不快。
且聖上不迷戀後宮,皇后娘娘雖然獨霸後宮,卻也未聽聞有干政之事。
更有皇后娘娘在百姓中間的威望着實難以撼動。
聖上的後宮之事,總算平靜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