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

“你怎麼老給他夾菜?”

夏葉將矛頭直指向葉夏。

葉母瞪她一眼:“他是客人。”真沒禮貌。

“哼!我可沒有承認。”夏葉眉毛倒豎,咬牙切齒,也沒忘悄悄在桌子下面踢葉夏一腳。

雖然是拖鞋,卻實實在在的讓葉夏感覺到自己小腿骨頭隱隱生疼。忘記了自己原本纔是挑釁者,黑亮的眸子轉了一圈兒,詭異的光芒流轉,葉夏計上心頭。

他親親熱熱地望向夏葉,眼裡像是可以滴出蜜來,連嘴巴發出的聲音都成了甜膩膩的。

“夏葉。”

短短的兩個字,卻讓夏葉的雞皮疙瘩在瞬間全部涌上身來。她對他怒目而視,一聲大吼已經開始在喉嚨間醞釀。更可怕的是就在這時候,她敏銳地感受到了從隔壁傳來的視線,哆嗦着回頭,果然,父母都在看着她,尤其是媽媽。媽媽的目光雖然如水般溫柔,裡面譴責的意味卻十分明顯。

吞回吼叫,夏葉無奈地對媽媽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小夏,我記得下午有人信誓旦旦地對我說,不認得隔壁鄰居,怎麼現在,好象還蠻熟的樣子啊,嗯?”

背後又溼又熱,恨意也油然而生,夏葉擺出從小到大無比乖巧的那副樣子,“我真的,真的不認得他。”她舉起右手,做了一個發誓的動作。眼角卻掃到那頭的葉夏正向她看來的不懷好意的目光,不是吧,他還想做什麼?不好的預感從心底升騰起來,有種被螞蟻爬在背上的寒慄感覺。

果然,葉夏做出被人拋棄的可憐模樣,眼睛水汪汪的:“夏葉,你這麼快就忘記我啦?”

這一次,夏葉怎麼也沒忍住,她騰地一下站起來,大吼:“我——不——認——識——你!”

一室寂靜。

媽媽的聲音很快響起:“你很沒禮貌哦,小夏。”淡淡的語氣,可是再笨的人也知道殺傷力有多大。

夏葉心裡暗叫,慘了,這下可慘了。

她媽媽最討厭的另一點就是有人在她面前大吼大叫了,這一次,她無疑是正好撞到了槍口上,跑都跑不掉了。沒想到的是她望過去時卻發現媽媽竟然笑得一臉陽光燦爛,她的心裡又涼了半截。如果這時候是陰風慘淡黑雲壓境,她還有活命的機會,可是現在居然萬里無雲,夏葉哀嘆一聲。

“孃親大人——”哀嘆一聲,她朝媽媽那邊蹭過去,撒嬌地搖搖她的袖子。

“小夏,你看人家葉夏多懂事。”媽媽的笑臉和她的話簡直一點兒也不相符。

夏葉向葉夏望去,他懂事?她還真就沒看出來!

“你看看人家,從頭到尾,輕聲細語,一看就比你乖!看他和你差不多大的年紀,就一個人生活,做什麼都要靠自己,哪像你,什麼事都不做,什麼都不會!”

夏葉吃了一驚,他一個人生活?父母是因爲這個原因才邀請他來家裡吃飯的嗎?一念至此,夏葉心軟了下來,好吧,姑且就不認爲他那麼討厭好了。看葉夏的眼神,也變得帶有愧疚,軟了許多。

可是在葉夏眼裡,她投射過來的眼神裡分明帶着憐憫。暗暗嗤了一聲,憐憫這東西,他最不需要了。雖然還想捉弄下夏葉,可她已經認命地聽着自己媽媽的嘮叨,他只能作罷。

不妨事,來日方長。反正他討厭生活的幸福的嬌嬌女。

吃完晚飯,已經八點多了。

夏葉一推碗筷站起來,朝房間走去:“媽,我去寫作業。”

“這孩子,又不做家務。”身後傳來媽媽小聲的嗔怪。

夏葉吐吐舌頭,她知道自己懶惰,家裡的家務從來不沾手。有時候連她自己都會不好意思起來,說是要幫忙做家務。可是,還是被媽媽阻止了,媽媽那哭喪着臉的表情她至今記憶猶新:“小夏,我就知道,你要把我的家務搶過去做,然後把我趕去工作,是不是!”她哪裡敢?媽媽是全職的家庭主婦,被父親寶貝得跟什麼似的,兩夫妻的甜蜜感情,讓她這個做女兒的都會在羨慕之餘,生出一點嫉妒來。

她正要打開自己的房門,手剛接觸到門把手,葉夏的聲音恰好響起:“阿姨,我來幫你洗碗吧!”

媽媽歡喜地叫:“好哇,葉夏就是比我們家小夏乖。”

嗬!還上綱上線了,有種無力感悄悄冒了出來,夏葉關上門,把一切隔絕在外。

寫了會兒作業,上網看看,網上的新聞看得差不多了,夏葉像往常一樣走出房間去客廳吃水果,驚訝地發現葉夏竟然還在她家。他歪着頭靠坐在沙發上,白色的襯衣和粉紫的沙發顏色交相輝映,有種說不出的好看。聽見門響,回頭,看見是她,好看的鳳眼彎成月牙狀:“夏葉,快來吃,阿姨的手藝真棒!”

他的讚歎讓夏葉都有幾分得意,那是啊,她媽媽的手藝可是遠近聞名。

記得小時候,媽媽做的甜點引來了四面八方的小朋友的垂涎,那時候上幼兒園的她,還因爲這個關係,成了班上最受歡迎的小朋友,得了老師的N朵小紅花。

得意的時候,常常會讓人放鬆警惕,比如現在,夏葉就忽略了葉夏眼睛裡忽閃而過的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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