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噠”一聲脆響在走廊裡迴盪着,我就這樣,眼睜睜看着李老師家的房門關上了,聲控燈很快也再次暗了下來,月光照在我的身上,我看到自己的膝蓋都在顫抖着。
“好了,”寒燁冰冷的指尖搭上了我的肩膀,不容反抗地推着我往家門口走着,“我說過讓你不要自討麻煩,下次可不是這麼簡單。”
話音未落,我已經站在了我家門口,手還插在口袋裡,死死攥着家門鑰匙不肯掏出來,我生怕一旦有了這個開始,將來寒燁進出我家就如同出入無人之境,那我爸媽怎麼辦?
誰知道我正這麼想的時候,口袋裡竟然動了動!手中的鑰匙好像在被人操縱着似的,從我的手中掙脫出來,跳出了口袋,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握着,漂浮在半空,就被塞進了鑰匙孔裡,自己轉動了起來!
房門被打開了,家裡熟悉而又溫馨的味道此時聞起來卻透着寒意,我站在門口不敢動彈,就看寒燁大搖大擺地進了我家。
我心裡又氣又惱,心說這裡又不是他家,他憑什麼就這麼反客爲主了?但是馬上,寒燁站在客廳裡就不動了。
客廳裡亂七八糟的,還保持着我上次急急忙忙出門時留下的殘局,寒燁斜睨了我一眼,目光中滿是嫌棄,只見他袖口稍稍揮動,桌上的雜物就自動歸類擺放整齊,我看得目瞪口呆,就算是最高超的魔術師也做不到這種水平,難怪是殭屍!
我侷促地站在門口,有些不知所措,一人一屍就這麼對視良久,寒燁瞥了我一眼,“愣着作甚。”
“啊?”我被問得莫名其妙,“這是我家!我愣着……我想愣着就愣着!那你想讓我幹嘛?我怎麼做您才高興?賣萌還是攪基?”
寒燁完全沒聽明白我話裡的諷刺,撂下兩個字“睡覺”之後,居然往我的臥房跑去!
說時遲那時快,我衝到了房間門口,死死擋住了房門,“你站住!這是我的房間,你進來了我睡哪兒去?”
“我不會和你同牀。”寒燁說得極其理直氣壯,見我死活不肯讓開,寒燁乾脆身子一弓雙手一送,就把我推到了他的肩膀上!這個混蛋居然就這麼把我扛在肩頭帶到了房間裡!
掃視一圈之後,寒燁的視線落在了我的牀上--這就是我死活不肯讓他進來的原因,牀上凌亂地堆着一大堆衣服,我每個禮拜會回家來拿換洗衣服,有時候走得着急,翻亂了也來不及收拾,雖然他是個殭屍,而且我也壓根兒不打算嫁給他,但是被一個雄性動物看到這樣一面,不管是哪個女孩子都會懊惱到想死的吧!
寒燁有些鄙夷地哼了一聲,一隻手勾了勾,衣櫃門立刻被打開了,掛在裡面的衣服被推到一側,騰出了不少空間,另一隻手擡起來,牀上那些凌亂的衣服已經懸在半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衣服好像有了生命一樣,各自分門別類,上衣是上衣裙子是裙子,各自找好了自己的位置!寒燁一擺手,衣服便自己進了櫃子裡面!
我看得目瞪口呆!這未免也太牛了吧?難道說他做了這麼多年殭屍就是在練習怎麼用法術收拾屋子……等等!眼看着大部分衣服都被分類收拾整齊時,半空中還留下幾件,我定睛一看,居然是bra和小褲褲!
丟人啊!一陣燥熱在臉上翻騰起來,我覺得我的臉頰都快燒着了!我居然忘了這一茬,怎麼能讓他幫過我收拾東西來着!而且這時候寒燁居然還在打量着我的bra和小內內,滿臉好奇的樣子!我連忙撲上去,撲騰着將懸在半空的小內內抱在懷裡,氣急敗壞道:“你不知道女孩子的東西不能亂碰嗎?!沒有禮貌!”
寒燁冷哼一聲,本來已經轉過身的他,眼中突然閃過一道厲色,只見寒燁突然走上前來,不由分說便從我懷裡抽出了一條bra,放在手中摸索了一陣。
“變態!”臉上的紅霞一直燒到了耳朵根,我掙扎着上去跟寒燁搶,可他個子太高,我哪裡夠得到!
就在我游泳似的四腳亂撲騰時,只聽到嗤啦一聲,bra竟然被寒燁撕開了一道口子,我扯着嗓子怒吼道:“你要幹嘛?”
“是你,你要幹嘛。”寒燁死死盯着我,眼睛裡投射出了陣陣寒光,只見他的手中捏着一根bra裡的加固鋼圈,煞有其事地盯着我道:“你說,這是什麼東西?你以爲區區此物就能傷得了我?”
“啊?”什麼什麼?我沒聽錯吧?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寒燁的意思,“傷你?”
寒燁只用兩根指頭便將鋼圈捏成了一團,“沒想到,你和那老傢伙一樣都是心思歹毒之人,將此利器貼身帶着,伺機傷人,呵,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說完,寒燁將bra和鋼圈憤憤然扔在地上,雙腳動也不動,身子就飄也似的進了衣櫃,還“嘭”的一聲把櫃門給摔上了!
我望着寒燁的背影,呆愣地站在原地……這是個神馬狀況?他剛剛是說我要害他來着?就用這個……胸罩裡的鋼圈?我……好像沒聽錯……
三……二……一……三秒鐘之後,我無法自控地發出了爆笑聲,天吶,寒燁他是故意搞笑來的吧?他是猴子請來的殭屍嗎?我笑得前仰後合,肚子都笑得直抽筋,衣櫃裡這時傳來一聲尷尬的咳嗽聲,衣櫃門被打開了一條縫,寒燁冷冷道:“食不言,寢不語。”
說完,他的指頭一揚,我的人就被扔到牀上,被子也矇頭蓋在了臉上,即便如此,我還是止不住地大笑,直到衣櫃重新被憤憤然地摔上。
然而笑着笑着,我卻停了下來,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是擔憂?警惕?還是恐懼?
或許這幾種成分都有,我恍然意識到,寒燁遠比我想象中更難以相處,他居然會以爲bra裡的鋼圈是我藏在身上的暗器,這說明什麼?
寒燁的警惕心理很強,即便我什麼都不做,他也會懷疑我要加害於他,這樣的人,是最無法交往的。
可我卻偏偏被他纏上了,想逃都逃不掉。我縮在被子裡,第一次覺得被子這麼涼,身體微微顫抖着,眼淚再次落了下來。
即便我能數出寒燁的千般錯萬般惡,可我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只能忍受!我在他面前是那麼的無能爲力,可他卻掌控着我家人的性命,稍有不慎,我就會像他說的一樣,給我的家人帶來災難……我現在終於明白爲什麼老家的親戚都對我那麼牴觸,或許我就像他們說的一樣,是他們口中的禍害……
眼淚無聲地打溼了枕頭,我不知道哭了多久,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夢裡,一片半人高的雜草廢墟中,出現了一個遊樂園,旋轉木馬上的油漆斑斑駁駁,那本來帶着童話般夢境的旋轉木馬此時顯得陳舊而陰鷙,圍欄上的霓虹燈也掉落下來,燈泡碎了滿地,掩蓋在了黃土泥沙之中。
這座廢棄的遊樂園全然沒有了歡聲笑語,反倒如同地獄的入口一般,偏偏是這樣,我的腳步卻不受控制地向遊樂場裡走去,直奔着摩天輪所在的方向。
殘破的摩天輪像一堆廢鐵,懸在半空中的箱車被風吹動,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搖搖欲墜,就在這時,喇叭裡響起了歡快的遊園會音樂,面前的一隻箱車門被打開了,好像在召喚我似的,我心中拼命掙扎吶喊,在夢境裡卻無法發出聲音,只能任由身體鑽進箱車,門外咔噠一聲,門閂被掛上,我被鎖進了箱車裡!
吱呀……吱呀……聲響在周遭迴盪,摩天輪緩緩上升,身下的遊樂場漸漸變得越來越渺小,而在這遊樂場之外,只是滿眼漫天遍地的黃沙,除此之外再看不到別的,荒蕪的景象一直延伸到了世界盡頭。
“蘇天淺……”一個顫抖的聲音在我背後傳來,那聲音就像摩天輪一樣陳舊並搖晃着,“我的美味!”
突然,一隻手從背後伸出來,蓋在了我的眼睛上,“猜猜我是誰?”
“趙銘琦?!”我從趙銘琦的手中掙脫出來,衝到了對面坐下,“你怎麼……”
剛看到趙銘琦的那張臉,我就說不出話來了,只見他的那張臉上斑斑駁駁佈滿了傷痕,顴骨已經凹陷下去,半個腦門兒也被摔得支零破碎,皮肉和腦漿耷拉在頭上,鮮血順着眼角往下跌落。
“你不是……”
“死了?”趙銘琦哈哈大笑,隨着他每次裂開嘴笑的動作,下巴都幾乎快要掉下來,“小笨蛋,我是殭屍,又怎麼會死呢?更何況,沒有品到你這樣的絕世美味之前,我哪裡捨得死?”
“放我出去……”我尖叫着,明知道這是夢境卻怎麼都醒不過來,一隻手在大腿上死命掐着,痛感是那樣的清晰而強烈,可我偏偏就是醒不過來!急得我都快哭了!不知道爲什麼,我自己心裡好像也很清楚,即便是夢境,他也會傷害到我……是那種現實中的傷害……
我掙扎着想踹開箱車上的玻璃,或許要是我從裡面跳下去的話,這個夢是不是就能醒過來了?可趙銘琦再次看穿了我的想法,他猛撲上來,雙手撐在了我的腦袋兩側,一張猙獰無比的臉幾乎快要貼到我的臉上。
“這不是夢,這叫做魘,”趙銘琦一字一頓地解釋道:“我不會殺了你,我只要你的血,只要血……”
說完,我已經看到趙銘琦那一對森利的白牙,猛地向我的脖頸間撲了過來,脖子上鑽心地疼了起來,我甚至能聽到鮮血汩汩而出的聲音,脖頸間霎時間一片溫熱。
難道說,我要死在夢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