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她在我身後說,“你自己看吧,反正今天玫瑰莊園會很熱鬧,我爸的大壽,還有我和我姐的訂婚儀式……”
“曦兒!”我道,“我要開始訓練了”
她頓了兩秒鐘,爾後在我身後說:“你一點都不在乎麼?”
“在乎什麼?”我轉身看着她道。
她看着我說:“在乎我姐……”
“命中註定不是我的,我拼命抓也抓不住,命中註定是我的,逃也逃不掉”我看着她道。
她說:“你以前可不是一個宿命論者。”
“沒有絕對的事情,”我看着她道,低頭繼續纏手上的繃帶,“就像沒有絕對浪漫主義,也沒有絕對的現實主義。浪漫主義裡也有現實主義的影子,現實主義裡也有浪漫主義的影子。而當一個人無助的時候,他就是一個宿命論者,但這是暫時的……”
“你對我姐失去信任了麼?”她看着我的眼睛問。
我道:“我可沒這麼說。不過,當愛的人在訂婚儀式上跟別的男人喝酒的時候,你還會相信她對你矢志不渝麼?”
她看着我的眼睛問:“那我呢?”
“……”我擡頭看着她
“沒什麼,”她的神態突然黯淡下來,“我去沖澡了。”
說着她轉身,慢慢朝健身房門口走去。
“我祝你們幸福吧,我……”我看着她的背道,還想說句什麼,喉頭就感覺有點堵了。
她回頭看了我足足三秒鐘,爾後低聲說句“謝謝”。
從上午九點到十一點,我一直在健身房裡訓練,我訓練得很兇猛,整個健身房裡都是“嘭嘭嘭”的擊打沙袋的巨響,只是這聲音時而緊密,時而稀疏,那個沙袋在我拳腿下戰慄,我把他們想象成了林嘯天,想象成了歐陽澤和張天瑜,想象成了蔡老大。
累得精疲力盡,累得喘不止,累得汗如雨下,我仍然沒放過那隻沙袋。
我的膝蓋和肘部都被沙袋擦傷了,我竟然也沒覺出疼來。
衝了澡,換上衣服,離開西西里莊園後,我來到了一家冷飲店要了一大杯忙過柳橙汁。
坐在靠窗的位置邊喝邊吸菸,時間已經十一點過了,離林嘯天的壽宴開始不到一個小時了。
窗外烈日當空,沒有一絲雲,沒有一絲風,街邊的行人都靠着樹蔭下急急地行走。
我心裡在舉行一場拔河賽,A方是我的自尊心,B方是玫瑰莊園。
兩方都在竭盡全力地拖拽,勝負難分,有時候是A方稍佔優勢,有時候是B稍站優勢,但整體上而言,勝負難分!
一想到今天是自己愛的女人的訂婚之日,我的心就止不住地抽痛!一股悲哀的情緒籠罩着我的身心。
而曦兒的突然訂婚,更是在這層悲哀的情緒上又罩了一層悲哀的情緒。
我想不去想這些事,我想把注意力集中在冷飲店裡播放的英文歌曲上,可是不行,做不到,我沒法把注意力集中在歌曲旋律中。
我眼前又浮現出曦兒左腹部那道觸目驚心的傷疤!
事實上我想的是《巴黎聖母院》,當極醜無比的敲鐘人卡西莫多,在恥辱柱下受鞭刑時,當圍觀看熱鬧的人們用各種各樣難聽的話辱罵他時,當他渴得嗓子冒火想要水喝時,當萬千羣衆面對這一要求哈哈大笑時,那個阿西莫多之前得罪過的天真善良的吉普賽少女艾絲美拉達,這個時候卻輕盈地走上刑臺,毫不顧忌周圍人驚詫的眼光,把自己的水壺從腰間解下來,喂卡西莫多喝水。卡西莫多這隻怪物感動得流下他人生中的第一滴眼淚!
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聯想到《巴黎聖母院》裡這個場景。
或許是因爲在我看來,艾絲美拉達和曦兒之間有某種共通之處,而我和那個卡西莫多也有着某種共通之處吧?
曾經有那麼一瞬間,我整個身體倏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我想我現在必須要去玫瑰莊園!
但這也只是一瞬間的念頭,爾後我又泄氣般地慢慢坐回到椅子上了。
我去幹嗎?有何意義?
如果夕兒是被逼的,那我去攪和場子,把夕兒帶出那個見鬼的訂婚儀式!那說明我的確是個男子漢!可問題是今天的訂婚儀式是夕兒自願的,我去幹嗎?區別在於,如果我去了能把夕兒帶離訂婚儀式現場,或許身後還會留下浪漫的故事,可如果我衝到林嘯天的壽宴上,而夕兒卻不願跟我離開,那我豈不是在身後留下攪亂別人浪漫的罪名?
因此我不能去!
我抓起手機看了一下時間,已經過十一點半了,離林嘯天的壽宴開始不到半個小時了。
我知道我完全還有時間趕在壽宴開始之前趕到玫瑰莊園,我也知道如果我再猶豫下去,我再想去都趕不上了!
這個時候,我的身體脫繮了,它已經不再受我的意志力控制。
“去看看!”我從嘴裡蹦出這句話。
身體倏地再次站起來,這次沒猶豫,我擡腳離開了桌椅,快步奔出了冷飲店。
跑到停車場,打開車門,跳上車,發動車引擎,踩上油門,越野車“轟然”一聲駛出了停車場。
這一系列動作我做得非常乾脆利落!連安全帶都來不及系。
彷彿有人在後面趕我,或者是有人在前面拉我,我被動卻又堅定地朝着那個方向飛馳。
一路風馳電掣,很快就趕到了玫瑰莊園大門口,遠遠就聽見了莊園裡熱火朝天的喜慶氣氛。
莊園大門口立着大紅色拱門,拱門兩邊垂掛的條幅分別寫着“生日快樂”、“壽比南山”之類的生日祝福語。
想必是夕兒叫公司裡的人制作的。
我順利地進了莊園大門,遠遠地就看見林嘯天的生日壽宴是在玫瑰城堡外面的草坪上舉行的,當然在這酷暑難當的夏季,在室外舉行婚禮,必須要採取一系列遮陽和降暑的措施了。
這個不難,對有錢人這個更不難,即使林嘯天想舉行一場空中壽宴,對他而言,也是可以做到的。
這個時候喜慶的音樂聲突然停止了,大家的喧譁聲已經逐漸平息下來,只見一個老男人在兩個年輕女孩的
攙扶下走上鋪着大紅色地毯的臺上去。
我一眼就認了那是林嘯天和林氏姐妹。
主持人在試麥,對話筒喂了一聲語調歡快地道:“各位來賓,各位朋友,請大家安靜下來,現在有請我們林董也是我們今天的大壽星發表生日感言……”
主持人轉身面對林嘯天,笑着把話筒遞給他道:“林董,您可以講話了……”
怎麼?林嘯天要向所有人宣佈林氏姐妹的訂婚消息了麼?
進了莊園後,我的車開得比較慢,幾乎是慢慢向那喜慶的草坪上靠近的,到近前了,我的心又開始猶豫起來。
我突然意識到我來這裡就是一個荒唐的決定,甚至我都想不明白我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
那邊的全景我還看不到,因爲中間有一些綠色屏障遮擋着,但那熱鬧喜慶的氣氛卻無遮無攔地向我撲面而來。
再過去一點是個臨時設置的停車場,這裡簡直就是一個小型車展,目光所及均是世界豪華名車。
這個時間,賓客們都已入席,臨時停車場這邊顯得十分安靜,不見一個人影。
越野車悄然駛過去,我索性打轉方向盤,把車駛到其中一個空出的停車位。
這個位置很好,我既隱藏了自己,又能看到對面草坪上的全景了。
那邊搭了一個很大不知道是什麼材料的遮陽棚,遮陽棚下面全是歐式的那種巨長形餐桌,都撲着潔白得耀眼的桌布。
可以看見桌布上擺放的形形色色的銀質餐具,那邊的酒桌上擺滿了酒瓶子。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身着華服,而且幾乎都是禮服,大部分人都已落座,少部分在桌椅間穿梭。
不同角落都有專人拿着照相機在拍照,還有兩個男人分別抗着攝像機在錄像。
看來,林嘯天還請到了不少媒體,當然,也不需要他請,那些媒體對濱海首富的私生活自然會感興趣的。
我躲在車裡,上身向前傾,爲的是看的更清楚。
林嘯天接過主持人遞過來的話筒,掃視全場,很威嚴得咳嗽了一聲,全場肅靜。
林嘯天用他一貫從容不迫的雄渾嗓音拿着麥克風開始講道:“各位來賓,今天是我林某人的生日,有幸邀請這麼多朋友前來捧場,不勝榮幸……”
我的注意力不在林嘯天身上,而在他身邊的兩個女兒身上,雖然隔比較遠,但我依然能看出來林氏姐妹爲了這個場合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的,都穿着白色夏季簡約禮服,遠遠看去就像“朝朝暮暮”一樣嬌美可人。
我的目光又在臺下搜索,很快我也看見了歐陽澤和張天瑜,倆人都站在臺下,端着酒杯注視着臺上林嘯天和林氏姐妹。
他們兩位也都穿得西裝革履,看上去像兩顆並排而立的筆直的楊樹。
外表醜陋內心善良的敲鐘人卡西莫多愛着純貞的吉普賽少女艾絲美拉達,而艾絲美拉達卻狂熱地愛着騎軍少尉浮比斯,浮比斯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浪當子弟,他憑藉貴族身份和長相不錯的外表,穿着騎軍裝更是威風凜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