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婚禮過後,她想了很多。
腦海裡像放電影似的閃過這麼多年來的回憶,有她一個人的悲傷,有他們兩個人的和樂,兜兜轉轉再回首,心也還是會疼。
不知道從哪裡聽過,只有人之將死的時候,腦子裡纔會閃現出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那她現在算什麼?這一切是在預示他們的愛情已經消亡了嗎?
其實真的不用這樣證明,早在他與那個人牽着手走向永恆的時候,她就知道,該放手了。
可6年的愛情與執着真的能那麼容易的就消失蹤跡?她很不想承認,但心中卻無比清楚,她還是愛着他的,一如從前。
她想忘記,她想逃離,她想重新開始。
可每天醒來第一瞬間感受到的心痛總在提醒她,沒了他你活不下去。
真的嗎?離了他怎的就活不下去嗎?她不信。她寧願死在逃離的路上,也不願意一輩子像狗一樣活着。
如果可以,她一定不要念念不忘,傷口好了,就要捨得抽身離開。
她開始躲他了。
如果說以前對他的喜歡是想念,是親熱,是無話不說。那麼現在對他的喜歡就是不見,不念,無話可說。
原本一年一見的時光被她悄然抹去,只要每年一到初一,她總會自己一個人待在某個地方,不回家,也不去見他。
即使天氣再冷,即使內心有多渴望相見,即使天上下了再大的雪,即使她的心再疼,也沒有回去過。
每次的這一天總是特別難熬,難熬的想哭。
可她還是堅持了下來,她堅信,只要這樣久了,她總會忘了他。
她知道,時間纔是癒合傷口最好的良藥。他讓悲傷不再歇斯底里,他讓執着不再卑微永恆。有多少人,自詡愛的真切,好像離了誰就活不了了,可最後被時光一打磨,面目全非。
她堅信着,堅持着,帶着無盡的決絕一等就是4年。
第一年的時候最難熬,見不到他的感覺就像在心上插滿了箭,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好像每過一會她的心上總會多出一把箭,慢慢的,佔滿了整個心臟。
第二年也很難熬,尤其是想到已經有一年沒有見過他了,徹骨的思戀將她層層淹沒,她在慾望之海中沉浮,無數次的想要反悔,卻被浪潮無情掀翻,只能默默地感受着窒息的恐懼。
第三年有些意外的,比前兩年好過些。心臟沒那麼疼了,思戀也沒那麼深入骨髓,好像,時光真的帶走了很多東西。比如愛,比如恨,比如心動,再比如回憶 。
第四年的時候,她已經好過了很多。原本鮮血淋漓的傷口已經重新結疤,萬箭穿心的感覺也慢慢消失,愛而不得的感覺也不復當初那般強烈,再想起他,好像,也不再動容。
這4年來,她再沒有見過他,好像時光一去不返,恍然間她居然已經23了。
十年前的她13歲,正好與他相遇,一見傾心,結果被一顆大白兔奶糖輕易吸去了所有心神。
再後來她14歲,想見他的慾望更加強烈,她早早就守在了大門口,看着他因爲自己摔倒,愧疚的不成樣子。
15歲數時,他第一次教她玩遊戲,她大着膽子找他要了qq,從此以後他們終於有了除過年以外的交流。
16歲時,倩倩姐結婚,告訴她不是所有相愛的人都會在一起,她半知半解,卻在見了他的第一眼就認定,餘生舍他其誰。
17歲時,自以爲與他關係曖昧,每天準時問候早晚,吃飯時總是先問他吃了嗎,整個人生好像就只會圍着他轉。
18歲時,第一次嚐到絕望的滋味,看着他新發的動態,一張照片刺的眼睛生疼,趴到馬桶上大吐特吐,嘔出了胃酸。
19歲時,徹底絕望,參加了他的婚禮哭的像個孩子。從此決心忘掉他,一忘就是4年,再未相見。
現在她23歲,追了十年,夢了6年,痛了4年,終於是徹底放下了。
她曾想過,什麼時候能再見他?亦或是再也不見。
現在她想清楚了,再見不是爲了相見,而是爲了釋懷。不爲曾經的蹉跎,只爲現在的豁然。
她真的放下他了嗎?雖然說想起他不會再心動,可那份情真的忘了嗎?
直到下一年再見他時,她才知道,原來她真的已經放下了。
再見他,她早已沒了心動,沒了震顫,沒了源源不斷的愛意,也絲毫不存在說什麼恨。見了他好像和別人也沒什麼區別,都是一樣沒了感覺,就像一個每天都會擦肩而過的路人甲。
“多年沒見了,你怎麼樣了?”從沒有想過,她居然還能這麼冷靜,甚至可以說心平氣和的站在他對面。
他好像有些侷促,嘴脣顫抖像是要說什麼,但最終只是輕輕點了點頭道“過的不錯,你呢。”
她終於是彎起了多年不見後的第一抹笑“我也是,謝謝叔叔關心。”
四年,她從單純變得穩重,他從“姐姐”成爲“叔叔”,長大了,一切都變得言不由衷。
他的身形晃了晃,臉色有些蒼白,乾笑道“聽說你要出國了?”
橘子點頭,有些驚訝於他知道這個消息。
不錯,她確實是要出國了,要去的是她早年夢中常常出現的法國。她記得很清楚,當年她曾偷偷想過的,在埃菲爾鐵塔下與他旁若無人的接吻。但隨着時光,這個夢早已消失了蹤跡。
而此次前去法國並不是爲了那個夢,只是簡單因爲工作而已。
“嗯是的”
“那......還回來嗎?”他問。
橘子想想,搖了搖頭“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聽之前那些去過的人說工作很忙,大概......不會回來了吧。”
“那你父母怎麼辦?”他的聲音似乎在顫抖。
“你不知道嗎?他們和我一起走,我們家在那邊有一些親戚,可以幫忙照顧的。”
他沒在說什麼,之只是沉默着點頭。
橘子在心中輕嘆口氣,轉身離開。
兩個月後,飛機起飛,橘子一家遷往法國定居。
起飛前,她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只有排着隊準備安檢的乘客,再沒有多想,拖着行李從容離開。
那一瞬的等待,不是爲了他可以放棄一切向自己奔來,而是爲了找個藉口,不離開。
其實她想過,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她也能牽着別人的手,一起在長街上漫步,從而成功的遺忘他。只是現在,或許是沒了可能。
透過十年光景,她終於是再不去想,再不去念。其實放棄愛一個人並不痛苦,痛苦的是放棄心中的愛,慢慢的,這種柔軟的感覺徹底的從你的人生中剝離。
你將變得不去思戀,不去喜歡,不去愛。
這個世界上最可悲的,是哪怕發呆,都不再有一個人會讓你想念。
放棄了愛他,也終於讓她放棄了愛一個人的勇氣與權利。
自此以後,她終究是不會再去愛任何一個人。
她終於是成爲了一個,愛無能。
(看完的不要跑,還有一個“他”的番外,不要看完就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