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憾嗎?那之後的很多年他經常會問自己這個問題。
他想,遺憾什麼?是遺憾再也見不到她,還是說遺憾這麼多年來壓抑的內心沒能親口告訴她。
可能都有吧,也確實都是他這一生最不願回想的事。
但遺憾也只能是遺憾,稱不上後悔。如果說時光重來一回,他相信自己做的決定應該還是這一個。
很奇怪吧,他很想她,想她靦腆淺笑時的溫柔,想她盤起髮尾時的古靈精怪,想她低聲傾訴時的婉約,想她偷偷說出的“我好想你”。即使再想再想,他也沒有向她打去一個電話,或是見上一面。
他希望在每天早上醒來,入眼的那一瞬是她恬靜的睡顏,那纔是他想要的未來。
他很清楚,可能這一生自己是怎麼也擺脫不了她的陰影了,他的餘生只能匍匐在她與之陪伴的十年,就像一條金鑄的鐵鏈牢牢將他捆住,掙脫不開也逃脫不掉。
忽然之間,他的眼前好像出現了一道虛影,眼中的光彩漸盛,那是多年前的橘子,那是他夢寐以求,但此刻絕不可能出現的人。
他看着她,看了又看,像是怎麼也看不夠一般。這種兇猛地如同火山噴發一般的感覺,徹底卷襲了他整個心臟。
他的淚水突然毫無預兆的滴落在他的手邊,他伸出手,顫顫巍巍的好像是想夠住她。
只是沒等他的手觸碰,虛影就已經化作了漫天煙火,蕩然無存。
他呆呆的看着這一切,甚至可以說鎮定的看着她消失,沒有任何動作,只是脣邊帶着笑,眼尾彎起的一瞬間帶起了幾分皺紋。
他像是不經意的用手撫上了自己的臉,原本光潔的面容也已經留下了歲月的痕跡,或深或淺的皺紋無處遁形。
這時,他纔想起原來自己早已過了而立之年。
想來當初二十多歲的時候還和她講笑話,說自己單位樓下的理髮店師傅把自己當高中生調侃,現在想來,任何人看到自己都不會覺得他還像個學生了吧。
感覺好像也沒多久啊,怎麼就老了呢?
害,他就知道,當初那個決定是對的,不管他怎麼去覺得,去以爲,他終於還是在不知不覺間如同凋零的花朵一般變得乾癟。而她,應該還像初陽那般璀璨吧。
其實他很愛她,可他又不得不面對現實。
他很在乎她,可他只有裝作沉默,他很愛她,可他只有放手。他無比慶幸自己裝的如此之像,連自己都差點信以爲真。
他有時會想,他多大?她又多大?他比她可以說足足大了一輪。他很害怕有那麼一天自己忽然就老了,頭髮發白,臉上皺紋遍佈,而她呢?還是一樣的青春年少,像新生的朝陽。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精彩,多的是比自己年輕帥氣的男人,與其等到那一天被她厭倦,倒不如及時止損,免去那可能的悲痛欲絕。
他不是不相信她,他只是不信任自己,自卑到了骨子裡。
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他希望他好,但他更希望她好。他若愛她,便會想盡一切方法,將愛化作陽光包裹她。
他曾經有多希望她可以早日長大,現在就有多希望自己可以回到當年那個模樣。可以自由的看着她,無憂無慮,自由自在,好像連空氣都是甜的。
其實他不是沒有想過,等她到了20多歲的時候,用婚姻鎖住她,可他也只敢這麼想想。對於他來說,她永遠是放在首位的。
現在她還年少,也許對自己的感情不是什麼愛情,反倒像是依賴與執着。他不想等她某一天清醒過來時才後悔,纔會說“當初年少,識人不清,沒能分清自己的感情”他希望他能遇見更好的,遇見她真正喜歡的那個人,而不是現在就被這種混亂的情緒束縛住四肢,早早就結了婚,有了孩子,最後哭着對他說,她後悔了。
他不忍心看她那時的模樣,被生活斬去翅膀,被負擔壓折脊樑。
他希望她自由,希望她不在枷鎖之中。
因爲她還小,她還能飛的更高更高,她應該擁有最最值得的幸福,配上最最完美的人。
而那個人,永遠也不是他。
所以他放手了,他不願意毀了她,所以他毀了自己。
可能我失去的,正是我這一生中最最不該放手的。
原來,不完美的才叫人生。
我們終於從當初的不相識,淪爲了最終的不相認。
橘子,我希望你別回頭,勇敢的向前,向前,做最好的你,做我心中的那個你。請記住,如果你累了,困了,請記住你的身後還有一個人正與你相伴。
你現在也不知道過得還不好,我很擔心你,可我不能去找你,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
時間是一昧良藥,會慢慢將我的身影模糊,你要幸福,也要學會成全自己。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們這輩子大概再也不會相見。
如果以後真的是這樣,那祝你早安午安晚安,望你悲傷時有肩可依,望你歡欣時有人能與你一同分享,望你歷經滄海,歸來仍是少年。
餘下的孤寂,請留我一人品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