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相遇的兩個月後
“繼揚，我有點緊張，我看我還是不去了吧！”裴奕善膽怯地說道。
李繼揚笑着望着裴奕善道“又不是見未來公婆，你緊張什麼？”
“要是見未來公婆還好，”裴奕善不以爲然地說道“老大去見小弟的父母，師出無名啊！”
“既然這樣就當我女朋友算了！”李繼揚笑着道。
“我可不想被拳打腳踢地趕出來。”裴奕善瞪了他一眼“拳打腳踢？誰會對你拳打腳踢啊”李繼揚奇怪地問道。
“我是你老大，你一定要記住這一點！否則被拳打腳踢的不僅是我。”裴奕善有些生氣地說道。
裴奕善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心，門開了，一位淡妝素雅的中年婦女出來了，看到李繼揚，她一臉的驚訝，但很快就恢復了，高興地說道“快進來，行李給我。”
“傅姨好”裴奕善笑着打了招呼。
傅依微微一愣，笑着道“你是奕善吧！”裴奕善笑着點了頭。
“媽媽，是誰啊？”這時傳來了一個歡快的童音，接着就出現了一個可愛的小男孩，看到李繼揚他先是一愣，接着就撲進了李繼揚的懷抱，李繼揚笑着抱住了弟弟！
“這位姐姐是誰啊，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李勇越看着裴奕善好奇地問道。
“你是勇越吧，我是你哥哥的朋友，你可以叫我奕善姐！”裴奕善溫柔地說道。
“奕善姐，你的右胳膊怎麼了？”勇越盯着裴奕善的右胳膊。裴奕善、李繼揚和傅依都愣住了。
“爲什麼這麼說？”裴奕善好奇地問道。
“大家都是用右手摸我的頭，用左手摸我的頭的那位叔叔是因爲右胳膊受了傷！”勇越認真地說道。
裴奕善笑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右胳膊道“摔了一下，就好了！沒想到你這麼厲害啊，觀察力和邏輯思維都很棒啊！”
“好啦，我們先進去吧！”傅依高興地說道。
傅依拉着行李，李繼揚抱着弟弟，後面跟着裴奕善來到了客廳。
李繼揚看到了沙發上的父親，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只是淡淡地朝他點了一下頭。倒是裴奕善笑着問了句“伯父好！”
李父上下打量了一下裴奕善，點了一下頭，就轉向了李繼揚有些冷淡地說了句“跟我來書房！”
“勇越，來，我們一起看看哥哥給你帶了什麼禮物。”裴奕善笑着對勇越伸出了手。
李繼揚會意就放下了弟弟，笑着道“先和姐姐一起玩，哥哥過就過來。”
裴奕善微笑着朝李繼揚點點頭，李繼揚報以一笑就走向了書房。
“你這樣子，知道我、老大有多尷尬嗎？她是我的朋友啊！”李繼揚一進門就生氣地喊道。
“這難道就是一個兒子應該對父親講的話嗎？你那所謂的老大就是這樣教你的嗎？”李父也生氣地質問道。
“我不准你這樣侮辱她！”李繼揚生氣地在桌子上猛地一拍！
“她算你什麼人？你這樣護着她！”李父更加生氣了。
“我真不應該聽她的話，試圖和一個冷酷無情的人溝通，我看，我們還是離開爲好！”李繼揚冷笑了一下，轉身要離開。
“站住，我的話，還沒有說完！”李父站了起來命令道。
“有什麼您儘管說，我洗耳恭聽！”李繼揚停住了腳步，揹着父親，冷冷地說道。
李父被兒子的這種態度激怒了，他生氣地喊道“你對得起你母親嗎？她是怎麼教你的，你到底是去上學的還是去找女人的，再怎麼看她也不像一個正經女人！”李父本無心說這些話，只是太生氣了就亂說了一通。
“是，我媽媽不好，不如外面的那個女人好，我也不如她兒子好，這下你滿意了吧！”李繼揚轉過頭狠狠地說着“既然你不滿意我這個兒子，那就當從來沒生過我這個兒子，我現在就走，再也不會回來了！”說着李繼揚就要離開。
“你以爲你離開了，我們就沒有關係了嗎？你是我兒子，是我把你養大，這就是你對我的回報！”李父生氣地走上前來喊道。
“回報？好啊！削肉還母、削骨還父是吧！我全部還給你！”李繼揚氣紅了眼，摔門而出，衝進廚房去拿水果刀。
“混賬！”書房裡傳來了悲痛而無奈的聲音。
看到李繼揚氣沖沖地衝下樓，直奔廚房。裴奕善和傅依趕緊趕過去，看到從廚房裡衝出來的李繼揚，手裡拿着水果刀。
“繼揚，你想幹什麼？”裴奕善慌忙攔住了失去理智的李繼揚。
傅依上樓扶着走廊裡幾乎喘不過氣來的李父。
“老大，你讓開，他不是要我報答他嗎？我現在就全還給他！”李繼揚掙脫開了裴奕善的左手，推開了裴奕善。
“李繼揚，你給我冷靜一下！”裴奕善又拉住了李繼揚，用右手，同時大聲訓斥道。
“不要攔着他，我倒看看他有沒有那個膽量！”李父走出書房，在二樓的走廊上有些氣喘地喊道。
“老大，你都聽到了！”李繼揚憤怒地大聲喊道，然後他左手拿過自己右手裡的水果刀，要朝自己的胸膛刺去，只是刀子沒有落下去，而是被裴奕善的左手緊緊地抓住了，她嚴厲地注視着李繼揚的眼睛，血一滴滴地落在了地上。
“老大，放手啊，這是我們父子之間的事情！”李繼揚焦急地喊道，想用右手去鬆開裴奕善的手，可是右胳膊卻被裴奕善抓的緊緊的。
“姐姐，快放手啊！”勇越也焦急地說道。
裴奕善只是緊緊地握住刀子，堅定地望着李繼揚。
“繼揚，放下刀子啊！”傅依慌忙提醒道。
李繼揚趕緊慌亂地鬆開了左手，裴奕善接着也鬆開了左手，刀子落在了地上。
“老大！”李繼揚慌亂地叫了一聲，想去抓裴奕善的手，但是裴奕善甩開了他。
“勇越，快去拿藥箱！”傅依果斷地說着，從樓上下來了。
李繼揚憤怒地朝牆上打了一拳。
傅依熟練地給裴奕善包紮好了。“謝謝伯母！”裴奕善勉強一笑道。
“血！”勇越突然喊了一聲，順着勇越的目光，李繼揚看到了裴奕善右衣袖上已經滲出了鮮血。
“老大！”李繼揚驚訝地喊了一聲，衝了過去。
“都怪哥哥，都怪你！”勇越突然朝李繼揚衝來，不由分說地舉起雙拳就打。
李繼揚也不還手，只是痛苦地望着裴奕善，眼中是深深的自責。
裴奕善淡淡一笑道“沒事的，伯母陪我去房間處理一下就可以了！”說着就起身了。
樓上的李父靜靜地望着這一切，他對裴奕善的表現很滿意，挺佩服她的，對李繼揚的氣也消了一大半。
“繼揚的眼光真的很不錯，有你在他身邊，我們就放心了！”傅依欣慰地說道。
“我暫時不想聽到他的名字。”裴奕善努力笑了一下道。
傅依笑了一下，換了話題“有沒有心動的男孩子？”
“心動過，不敢再動了”裴奕善無奈地笑了一下道。
“能聽聽嗎？”傅依好奇地問道。
裴奕善不想說就笑着岔開了話題道“勇越好可愛啊，伯母你把他教那麼很好，很不容易吧！”
“你再欺負姐姐的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勇越賭氣地說道。
“不會再有第二次！”李繼揚內疚地說着，轉身要離開，這時李父開口了“我們父子兩個好好談談吧！”
李繼揚愣了一下，望了望父親，猶豫了一下，轉身上樓了。
書房裡，李繼揚和李父兩人都沒有說話，兩人都想着該如何開口。李父點了一支菸，很明顯不經常抽，吸了兩口，就咳了起來。
“不會吸，就別逞強，對你身體沒好處！”李繼揚見狀就奪過了他手中的煙，熄滅了，一種情不自禁的感情讓他這樣做的，似乎是積壓好久的某種東西終於找到了一個出口。
李父笑了笑道“你變了，她是個好女孩！”
李繼揚什麼都沒說，走向了窗戶。沉默了一下，李父緩緩開口道“你媽媽是一位好妻子，是我 ，沒有那個福氣！”
“你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既然不愛她，爲什麼要娶她，爲什麼要讓我來到這個世界上！”李繼揚壓住憤怒狠狠地說道。
“對不起，是我太懦弱了！”李父竟然低下頭道歉了！
李繼揚愣住了，他沒想到一向堅強嚴厲的父親會低頭，會認錯，鼻子有些酸酸的。
李繼揚移開視線生氣地說道“我可以原諒你，但是我媽媽不可以！她的青春，她的心，她的夢想還有她的希望，全毀在了你的手中！是你讓她傷痕累累，孤孤單單地離開的！”
想到母親的眼淚，李繼揚就無法控制自己的激動和憤怒他情不自禁地對父親大喊道“你知道心在滴血的那種痛嗎？你知道被最愛的人無視的那種苦嗎？你知道默默守候孤單等待的那種滋味嗎？如果沒有我，媽媽或許可以瀟灑的離開，但是你卻讓她有了我，有了我就等於給她上了枷鎖，讓她一生都得不到了自由！她本可以離開，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的！”
“我這一生欠她的太多，無論如何也還不完的。是你媽媽成全了我和你傅依。”李父憂傷地回憶着往事，緩緩訴說道：
在和你媽媽結婚前我和你傅依就相愛了，可是有一天，她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了，而且帶走了我卡上的所有的錢，那時我們準備私奔的錢。開始，我不相信，她會騙我，我認定她是被逼的，可是你爺爺和你外公制造了許多證據讓我不得不死心。就這樣三個月後，我和你媽媽結婚了。
我以爲自己可以忘記你傅依，可以試着接受你媽媽，可是我做不到。婚禮當晚，我向你媽媽坦誠了我的感情，你媽媽說我們可以先演戲，等公司情況好轉了，如果那時我可以接受她就在一起，否則就分手。我們一直都是分居的，直到那一天。
那天，我偶然瞭解到你傅依的突然消失和你外公有關，當時我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有種被人當猴耍的感覺，還有對想方設法拆散我們的你的外公的怒恨，就喝了很多酒。醉醺醺地回到家，看到你媽媽時，那滿腔的憤怒和不滿全都涌了上來，所以我就把你媽媽當成了發泄的對象，雖然你媽媽竭力反抗，可是，還是有了你。
後來，我雖然有些內疚，但是最終還是報復心理佔了上風，我強迫你媽媽把你生了下來。你出生以後，我就很少回家，當時我只想讓你外公知道，他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全部還給了他女兒。不到半年我就厭倦了那種拼命工作拼命放縱的生活，我有點動搖了，想回家，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你傅依又突然出現了，我的生活再次走向了正規。
那半年時間我們朝夕相處，我對她的感情又加深了，我對她說我想離婚，可是你傅姨制止了我。她告訴我說，是你媽媽找到的她，拜託她回到我身邊的。你傅依還說你媽媽很愛我，何況還有了你，她希望我好好對待你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她懇求我讓她離開，把我們的感情好好地珍藏，做個稱職的丈夫和父親。我答應了她，你傅依第二天就離開了，沒有告訴我她要去哪裡。
我人回到了你母親的身邊，可是心卻隨她一起離開了，我拼命地打理公司，在工作中麻痹自己。就這樣又過了十年，但是，命運讓我再次遇到了你傅依。
人生真是很奇妙，註定要相逢的人，無論怎麼逃也逃不掉的！當時我們兩個都很驚訝，而且當時她很窘迫。因爲沒有錢，孩子由感冒變成了肺炎，結果，那麼可愛的一個女孩就早早地告別了這個世界。她的丈夫拋棄了她，唯一的女兒又死掉了，看到那麼脆弱的她我實在不忍心留下她一個人，就不顧她的反對留下來陪她。
你傅姨她一直和我保持着距離，不想破壞我的家庭，可是感情畢竟不是理智所能控制的。一天晚上，你傅依喝了很多酒，把藏在心裡的委屈全部說了出來。原來她草草地把自己嫁掉，就是不想破壞我的家庭，只是沒有想到嫁了個豺狼。經常挨打受罵不說，還在女兒剛滿三歲的時候，和一個富婆走了，你傅依就把所有的希望寄託在了女兒身上，可是女兒偏偏早折，要不是我，她可能已經自殺了。她幾乎對生活失去了信心，只是不想讓我內疚才苦撐着的。
你傅依她招誰惹誰了，她只不過是和一個她不該愛的人相愛了，就要承受如此痛苦，付出如此代價！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上天要如此折磨我們！
李父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停了一會繼續道：
我知道，傅依她心裡一天也沒有忘記過我，她只是不想傷害你和你媽媽就自己承受了所有的痛苦。我也從來沒有忘記過她，我愛她，我不能允許我最心愛的人如此痛苦，我不能忍受她的悲傷，我必須負起一個男人的責任，所以就在那一刻起，我決定要和她永遠在一起，讓她幸福快樂。
就在那晚，我和傅依發生了關係，但是第二天，她還是冷漠地拒絕了我，請求我離開。我就以死相逼，沒辦法她才同意和我在一起的，我知道傅依只是想暫時拖住我，總有一天她還是會找機會離開 的，所以我必須想辦法讓她永遠留在我身邊。
還好，上天待我們不薄，三個月後，她懷孕了，只是她瞞着我想要偷偷地做掉，還好我派人天天跟着她，及時趕到制止了她，否則我真的會痛恨自己一輩子的 。醫生說，傅依如果再次流產的話就不會再有孩子了。我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在我的逼問下，她才告訴我，原來那個混蛋曾經逼她懷上了孩子，但是孩子還未出生，就被他一腳踢掉了。
我也是一個血性男人，我最愛的女人遭受到如此的折磨，我竟然一無所知，你知道我當時有多痛苦嗎！
李父已經哽咽了，憤怒的握緊拳頭，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
李繼揚震驚了，他沒有想到傅依和父親竟然會承受了那麼多。
“我只是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我媽媽悲哀，替媽媽怨恨，抱怨命運的不公，可是父親和傅姨吶？他們所承受的一切又該向誰傾訴，他們的痛苦和淚水又有誰能體會？我一直用冷漠拒絕者傅姨的關心，對父親擺出一副深仇大恨的樣子，他們又是怎樣的傷心啊，我到底在做些什麼啊！我折磨着愛我的人，也折磨着自己難道這就是我所想要的，媽媽所想要的嗎？讓大家都痛苦，天堂裡的媽媽也一定很痛心吧！他一定對我這個不孝子很失望吧！”李繼揚閉上了雙眼，抑制住沒有理由的淚水。
“媽媽，對不起，對不起，媽媽，原諒不孝的兒子，原諒自私的兒子！”李繼揚默默地祈求道。
李父恢復了情緒望着李繼揚悲傷地說道“繼揚，原諒爸爸的自私，我欠你媽媽和你傅姨的都太多了，我永遠也還不清，現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給你提供最好的生活，讓你接受最優秀的教育，成爲一名讓你媽媽驕傲的兒子，不要再拒絕我，讓我盡一個父親的責任吧！”
看到李繼揚沒有任何表示，李父悲哀地說道“我心裡已經好痛苦了，對你媽媽的內疚，還有你的冷漠和仇恨，讓你傅姨和我永遠都不得安寧。我不奢求你的原諒，我只希望你不要活在仇恨中，我希望你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不要像我一樣，讓那麼多最親近的人痛苦！”
“爸，別說了，我錯了！”李繼揚突然跪在了父親面前，淚水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李父愣住了，他趕緊扶起兒子道“孩子，快起來，爸爸從來沒有怪過你，真的，真的不是你的錯！”
“爸！”李繼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緊緊地擁抱了父親，第一次感到父親原來是那麼的瘦小。
“媽媽，我明白了你爲什麼不讓我恨爸了，你放心吧，我現在真的放下了，沒有任何怨恨了，我會做一個好兒子的，好好孝順爸，讓您驕傲，讓爸驕傲，媽媽，你看到了嗎？我和爸第一次如此親近，我們和好了！”李繼揚默默地說着。
擁抱着兒子，李父簡直不敢相信兒子已經這麼打了，17年沒有抱過兒子了，即使單獨在一起的時間也寥寥無幾，兒子真的長大了，懂事了！
“文青，你看到了嗎？兒子長大了，他很優秀，我總算可以面對你了！”李父也默默地說着。
“她是個好女孩，我很喜歡她，如果喜歡的話就好好珍惜！”鬆開兒子後，李父微微笑着安排道。
“我知道！”李繼揚笑着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