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杏花陪着,張衝便只能到前面客房裡休息,不能陪在黃蝶兒的身邊,心裡總有些放心不下,在小院待到半夜,看着杏花困得直點頭,才戀戀不捨地回去。一夜也沒有睡好,第二天天還沒亮就醒了,起了牀又就直奔後院而來。
前腳剛剛進院門,後腳小金就跟了進來。張衝笑了笑,問道:“怎麼來得這麼早。”小金打了個呵欠,道:“迷迷糊糊聽見你門響,想你是起來了,沒想到你走得這麼快,只好一路跟着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張衝探頭看了看,正房的門還關着,知道黃蝶兒和杏花還沒有起牀,便指了指一旁,二個人一起走到西廂房的外邊,在廊下的木圍欄上坐下。小金道:“昨日,我和我表叔聊了,果然是想將鋪子賣給你。”張衝點了點頭,道:“你先說說,那鋪子究竟是什麼情況。”
小金想了想,道:“那間鋪子我以前去過的,我感覺總體情況還行。不過,有一點不太好,位置不算理想,不在主街,有點兒偏。”
張衝想要做的是大宗貨物的轉運批發,並沒直接零售的打算,這樣的話對店鋪位置的要求就不是很高了,便道:“那到沒什麼,地方大不大?”小金道:“不算小,門面有五間,後面有個大院子,很寬敞,屯貨沒有問題。院子後門和內宅後面的小角門對着,我沒進去過,聽表叔說是個三進的院子,前後幾十間房子。”
張衝笑了笑道:“地方倒是夠大,應該不便宜吧。”小金點了點頭,道:“易安縣比祥和縣繁華,房價也要高一些,連宅子帶店面,他出價是八百兩。”張衝笑道:“他也真敢出價,這價便是到京城都能置個象樣的宅子了。”小金也笑了笑,道:“我也是這麼說的,他聽了,許了事成之後,給我一成的抽頭。”
“你個牙子的利錢倒多,八十兩在易安縣都能買套不錯的四合院了吧。”
小金只點了點頭,沒有回答,卻道:“我對他說抽頭不抽頭的無所謂,反正現在也不差這幾十兩銀子。若是真想賣,我倒真可以從中周旋一下,不過,我勸他還是另外找下家。他便問我爲什麼。我就對他說,我這東家吝嗇的很,看上去從儀表堂堂,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實際再心黑吝嗇不過,平日裡慣做些鷺鷥腿肉上剔肉,蚊子肚子裡刮油的勾當。按他的性子,若是出到一百兩的價,就能心疼得暈死過去。”
張衝笑着指了指他,道:“你也學壞了,罵我罵得這麼狠。”小金笑道:“這可是你出的主意。”張衝擺了擺手,道:“好吧,不過有點過了,你這樣就把他嚇跑了。”小金冷笑道:“跑,上哪兒跑,要是能跑他早就跑了。你知道今天這個鎮子上的老闆出了多少?八十兩!”
“我靠,這個可就是真過了。若按你的,那店鋪加上宅子,怎麼也得三五百兩纔拿得下來。”張衝大吃一驚,道:“這也太不靠譜了,是你表叔對你說的嗎?”
“他能對我說這個?”小金冷笑道:“這是我花了三錢銀子,從外面打聽來的。這不算什麼,我可打聽清楚了,就這宅子,換了我出八十兩的價,我也猶豫。”
正說着,正屋的門開了,杏花從裡面走出來,看見張沖和小金坐在西廂房廊下說話,便上前行了個禮,叫了聲:“少爺早。”張衝點了點頭,待要說話,小金卻搶先道:“杏花妹妹早啊,昨天睡得好不好,是不是不太習慣?還有什麼需要的東西,你跟哥說,哥去給你準備。”杏花見小金如此熱情,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很好,不需要什麼的,謝謝小金哥。”
張衝拉了把小金道:“我有點後悔讓你去談這個買賣了,你聽聽你現在,比牙子還能說。”杏花聽張沖和小金說笑,便匆匆行了個禮,回屋去忙了。
小金的眼睛始終看着杏花,直到杏花進到屋裡眼光都沒轉過彎來。看着小金五迷三道的樣子,張衝忍不住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道:“好了,人都進去了,就別看了,留神把脖子抻了。”小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下頭便不言語了。
張衝正色道:“杏花可是咱妹子,你若真心喜歡,就要用點心,別冒冒失失的,把小姑娘嚇着。”小金吃了一驚道:“我很冒失嗎?”張衝點了點頭,道:“豈止是冒失,還有點猥瑣呢。”小金就變了臉色,擔心地說:“那不是很失態,杏花會不會對我有壞印象。大哥,你是過來人,經驗豐富,你倒說說,我該怎麼辦?”
張衝輕輕捅了他一拳,笑道:“我有什麼經驗,這種事就是緣分,緣分來了,好好珍惜纔是。”正說着,卻見杏花又走出來,對張衝道:“少夫人梳洗完了,請少爺和金哥到屋裡去說話,別在外面坐着,當心着了涼。”
小金又要開口,但想起剛纔張衝說自己冒失,只好閉了口,又坐了下來。張衝見了,笑道:“好了,別坐着了,咱們進屋去慢慢聊吧。”
張衝先進了屋,先看了看黃蝶兒,見她今天的氣色又好了許多,放下心來,又說了幾句話,小金才上前與黃蝶兒問了安,杏花便將布簾放下,兩人便來到屏風下面坐下繼續聊了起來。
“對了,剛纔你說你也不會出八十兩,難道這裡面還有隱情嗎?”聽張衝這麼問,小金點了點頭,道:“我打聽明白了,我表叔的宅子裡出過事。大概一年前吧,表叔家的一個丫頭突然就上了吊,這個丫頭是我表妹夫外出公幹時買的,在當地沒有親屬,死了也就死了。沒想到,從半年前起,宅子便不安生起來,無緣無故地就出些怪事,後來連帶着店鋪也鬧起來,聽說莫名其妙地着了幾次火。”
“你的意思就是說,這是個凶宅了。”張衝看了看小金問道。小金回道:“也可以這麼說吧。聽說這宅子在易安縣城是掛了號的,誰還敢買?沒有辦法,我表叔只能從鄉下想辦法,好容易才找了寶山鎮的這個老闆。那老闆一開始並不知曉此事,只是圖便宜,就應下了。誰想前幾日,老闆一個住在城裡的親威正好過來,把內情說了,那老闆聽了,心中害怕,就反悔了。現在知道這事的人肯定是不會買的了,只有找那些不熟悉情況的外地客商纔有可能,表叔急着脫手,倉促間上哪裡去找那麼巧的買主,不然他也不會死乞白賴地纏着我了。”
張衝聽了,心裡也猶豫了起來,道:“我是從來不相信什麼妖啊,鬼啊的,可現在不一樣了,以後不只是咱們哥幾個住,還有蝶兒、杏花她們,有這些傳聞,心裡總會有些陰影,萬一有什麼風吹草動的,再給嚇一跳,那可就不好了。”小金道:“大哥說的有理,這宅子咱就不買了,我這就回去打發他走。”
“也不用太急。”黃蝶兒一直躺在裡面聽張沖和小金說話,忍不住開了口。
杏花拉開布簾,張衝見黃蝶兒背後墊了枕頭,靠着牀頭半坐了起來,急忙上前道:“怎麼坐起來了,身子受得了嗎?”黃蝶兒笑了笑道:“沒那麼嬌氣,我感覺好多了。”便轉頭看着小金,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且說來我聽聽。”於是,小金便這這件事的前後詳細說了一遍,黃蝶兒笑道:“這宅子古怪肯定是有古怪的。”卻又轉過頭去,看着杏花道:“杏花妹妹,你怕不怕?”
杏花搖了搖頭,笑道:“我不怕。”張衝怪道:“那宅子可有鬼啊,你真的不怕嗎?”杏花有些不解地問道:“鬼什麼樣啊,我都沒有見過,少爺見過嗎?”張衝搖了搖頭,道:“我還真沒有見到過,老三你見過嗎?”小金笑道:“當然見過,賭鬼、酒鬼,滿大街都是。”張衝笑道:“你說這些鬼不嚇人,只噁心人。”又問杏花,道:“你真的不怕嗎?”
杏花笑道:“我們林子裡古古怪怪的東西多,我四哥就對我說,管他什麼,一箭射過去,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張衝聽了笑了起來,對小金道:“這話還真是老二說的。”杏花又接着說:“有一次我在林子裡看到一隻白色的狐狸,聽老人家說那就是妖怪,我就按四哥說的,壯着膽子射了它一箭,沒想到真的射中了,你們猜後來怎麼樣了?”
大家都好奇地問:“怎麼樣了?”杏花說:“我帶着它到這寶山鎮上,竟然換了五兩銀子。”小金驚叫道:“妹妹,你真的讓人給騙了,這種白狐皮,少說也得值上百兩,若是到了大地方,上千兩銀子都可能。”杏花吐了吐舌頭,瞪大眼睛驚道:“這麼貴啊!我以後要打着白狐,再也不賣給那個皮貨店了。”小金點了點頭,道:“對,咱就不賣他們,讓他們坑人。若再有這種事,你便告訴小金哥,哥陪你去,保準再不讓你上當。”杏花笑了笑道:“好啊,到時候我一定叫你。”
張衝心中也很爲杏花感到不平,嘆了一口氣,突然覺得不對,急忙止住二人的話頭,道:“打住,我說二位弟弟、妹妹,咱說的是不是有些跑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