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龍技,是講一個故事。據說以前有個人一心想學到一種出奇的本領。他聽說支離益會宰龍,心想:這可是世上罕見的本領。於是他就去拜支離益做老師。他學呀學,學了整整三年,把家產都折騰光了,才把宰龍的本領學到手。可是本領學到手又有什麼用呢?天下根本沒有龍,他那絕妙的本領到哪兒去施展呢?
溫小惋以這個故事來比喻,癡頑劍本是誅神器,凡人用來殺神仙的,但是根本就沒有神仙,那盜劍者盜劍是做什麼呢?她本是一句頑笑話,卻陡然點醒了陸白。對普通人來說鬼神都是虛無縹緲的東西,可陸白卻是知道,這世上是有神仙的,自己屋裡就供着兩個呢!
彷彿靈犀一點,話多在他腦海中支離破碎的東西都串了起來。他想起自己在溫守愚的大廈頂端,第一次見到那個黑影刺客時,便覺得他十分眼熟,第二次它在小巷裡堵殺自己的時候,更是一眼就認了出來。玉帝曾經說過,由於鬼神是能量體,因此在見過一次之後,便會留下很深的印象,可是第一次的時候陸白根本就沒見過那黑影,爲什麼卻感覺它非常眼熟?
而且,既然鬼神是能量體,也就是說,既然在沒有光的情況下,也可以看到它們的容貌,可是第一次見的時候,陸白能夠清楚的看到其他鬼魂的樣子,那個黑影,卻看不見一絲容貌……
如今陸白將這一切都想明白了,很簡單,那黑影,根本就是附在了夏彤身體上。正因爲他附在了夏彤身體上,所以陸白第一次見到那個黑影,便感覺他很熟悉,也正因爲他附在夏彤身上,所以他的容貌,無法被看清楚。
既然黑影就是夏彤,那麼他盜取癡頑劍是做什麼?
答案當然只有一個,那就是弒神!
他要刺殺玉帝!
陸白一瞬間毛骨悚然的想到,看起來,玉帝是因爲自己未婚妻遇刺,而下凡擒兇,帶着十八個天兵天將,浩浩蕩蕩,滿城追捕刺客,然而實際上,卻很可能是那個刺客,根本就是在跟玉帝玩遊戲,目的就是引誘玉帝上鉤,以完成他的刺殺!
不得了,不得了,要出大事。
陸白連句告別也來不及說,更無暇解釋,飛快的離開了溫宅,甚至爲什麼要帶着溫小惋,答案也很簡單,陸白需要一輛車趕到城西北的廢舊工廠去,而且,他還需要一個司機,因爲他不會開車。
就在一個小時前,玉帝進入了北海市城外西北方的一個廢工廠裡。這是一座佔地十餘畝的廢舊廠房,原本是最早出現在北海市的化工廠之一,後來因爲廠方資金週轉出現了問題,簡單點說來說就是某些人偷吃的太多了,導致工廠倒閉,這廢舊廠房也就因此荒置起來,一空許多年,成了北海市有名的荒郊野地,鬧鬼傳聞最多的地方之一。
距離很遠的時候,玉帝便已經發現廠房內有一道驚人的氣息沖天而起,宛若有形的一柄寶劍,直刺九霄,他嘆了口氣,心裡暗想:“果然是他,若非是他,也不會有這般強大的氣息!”一邊想着,他腳下並不遲緩,徑直向廠
房裡面走去。然而跟在他身後的模戟卻猶豫起來,遲疑着道:“主公,廠裡這人詭異的很,不如主公且在此等候,我帶人前去將他捉拿之後,再由主公審問吧!”
玉帝笑了笑,道:“有什麼詭異的?”
模戟道:“這刺客原本虛虛實實,一直與我們捉迷藏,每每確定了他的下落之後,又在緊要關頭被他逃掉,然而這次他不但不逃,反而刻意釋放出自己的氣息,就好像……好像……”
玉帝道:“好像什麼,直說就是!”
橫戟道:“好像他在挑釁一般,所以,屬下認爲,這裡面很可能有詐!”
玉帝笑了起來,道:“不是好像,他這般釋放自己氣息,原本就是在挑釁,這個人失蹤了一百年,現在要堂堂正正與我見面,若不釋放出這等挑釁的氣息來,倒不像他了。不過,他挑釁我,就是想見我,而我也正好想見他,這不是正好麼?不管他什麼陷阱,既然他已經到了要刺殺珠珠逼我露面的地步,說明他瘋的可以了,這個面不見,是萬萬不可的!橫戟,長空,呆會你們二人跟在我身後,其他的人就先隱在四周便可,我要與他好好聊一聊!”
橫戟聽了玉帝的話,就好像還未見面,他已經知道刺客是誰一般,不由滿腹狐疑,但見玉帝信心滿滿,也不好再勸,只得答應下來。
玉帝款步走進了工廠,徑直向着最大的一處車間走去,朗聲笑道:“真宗兄,近日可好?”
在廠房內的空地上,盤膝坐着一個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在他身後一米距離處,一柄鞘上佈滿鏽的劍插在地上。這個人斗篷的帽子壓得極低,他又低着頭,看不見他的一絲面容,但玉帝距離這麼近,已經通過他的氣息肯定了,他就是自己本來猜測的那個人。
“你我不是兄弟,我過的也不好。任是誰,仙體被毀,不生不死的過了一百年,也不會好,軒轅歸藏,你又何必明知故問!”他的聲音傳出來,雖然低沉沙啞,但語聲柔脆,卻是個女人的聲音。
玉帝怔了怔,無奈的笑道:“真宗,你可真是用心良苦,爲了不讓我們發現你的氣息,竟然附身在一個女人身上!”
真宗道:“若是早早被你找到,這遊戲未免無趣了。我等了一百年,當然也按我的意思玩夠了,纔好殺你!”
玉帝嘆了口氣,道:“其實我知道你在玩什麼把戲,自從確定刺殺珠珠的人是你的那天起,我就知道,就算我不去找你,你也會來找我的,所以說起來,與其說我找你,不如說我在等你!”
真宗冷笑道:“那你知不知道,我找你的時候,就是要殺你的時候?”
玉帝嘆了口氣,道:“你三百年前就想殺我,又不是從今天開始的,有什麼奇怪?我只是不明白,你什麼時候這麼狠心,竟然連珠珠也要殺了?”
真宗淡淡的迴應道:“我若要殺她,她又怎麼逃得了?”
玉帝道:“可你總是打傷了她,那日她以重傷之體,法力全失,跌落凡塵,若非那天恰好有人相救,她也
難逃死路一條……”
“……那是她該受的懲罰,”真宗打斷了玉帝的話,冷冷道:“她背叛了我,即使送一條命,也是罪有應得。軒轅歸藏,三百年前,我纔是真正的天命之子,論修爲,論機謀,論博學,你哪一點比得上我?但你這個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野小子,竟然漸漸奪走了她,一百年前,更是搶走了本該屬於我的玉帝之位,傷了我的仙體……我這一百年來,每日每夜,所思所想,便是如何報仇,我曾發過誓,哪怕魂飛魄散,哪怕永墮修羅地獄……也要取你狗命……”
“你看你看,說不過我,就開始發狠了!”玉帝搖搖頭,無奈的道:“看樣子這一百年裡,你的腦袋並沒有變得很清楚,難道你一直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麼?沒錯,你是先帝嫡子,可是天庭玉帝之位,幾萬世來,從來就沒有家傳的道理,有德者居之,這句話你如果不明白,再想一百年,還是不會明白,爲何最後成爲玉帝的人是我!”
“有德者居之……”真宗放聲冷笑:“你陰險狡詐、世故圓滑,又哪裡稱得上有德二字了?”
玉帝笑着搖了搖頭,道:“有德者居之……這幾個字我是不敢當的。你說我陰險狡詐世故圓滑,我也不能說你錯,但還有句話,叫作一字記之曰:心,這一點我是比你強的,你生來就是先帝嫡子,不修便有仙體,受衆仙朝拜,養尊處優,享盡榮華,自然是高貴無比了,但你也別忘了,我這個野小子,雖然沒有你的背景,但我歷劫十萬世,做過帝王,當過蟲孒,人世七十二行,我做過七十三行,世間物種三千,我做過的就有三千……總之一句話,我比你,更能瞭解世間百態中的每一態,天地人三界三千物種的每一種,強做君王弱乞討,進攻萬女退迎基……額,後面這句不算……而你,懂什麼?”
“住口,”真宗低沉吼道,聲音彷彿是從冰裡撈出來的:“你向來伶牙俐齒,我辯不過你,但我今天過來,卻也不是辯論來着……我是來殺你的……軒轅歸藏,既然你以你的十萬輪迴爲榮,我便送你再去經歷一次十萬輪迴如何?”
玉帝輕輕笑着搖了搖頭,道:“真宗,你真是木頭腦袋,你剛纔說比我修爲高,我不反駁,但你似乎忘了,你說的是三百年前我們初見的時候,而一百年前,我卻是在衆仙面前堂堂正正擊敗了你,現在你毀了仙體,以一百年間修成的鬼體來跟我動手,更加沒有勝算了!”
“是麼?”真宗冷冷笑了起來,緩緩伸手出去,握住了那柄鏽劍的劍柄,道:“軒轅歸藏,你如今身爲衆神之首,我卻問你,識不識得這柄上古傳下來的神劍?”
劍身拔出了半截,卻見劍身一樣鏽跡斑斑,然而漸漸的,劍身嗡嗡顫抖起來,隨即越來越亮,最後時竟然嗤的一聲響,劍身上出現了霞光萬道,一時間耀的玉帝等人也不禁擡手遮住了眼睛。
“癡頑劍?”玉帝的臉色變了,半晌之後才沉聲道:“上古衆神留在人間的十把武器之一,誅神器……真宗,你就如此恨我,寧肯與我同歸於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