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逼人李大衛還不怕,自己就是過來人,讀過體育系的還怕哪一個調皮搗蛋鬼,那種小手段小伎倆怎麼玩得過我呢?誰說過這麼一句話,說起來比較難聽,但道理卻是對的:“老師只有比學生還要‘壞’,才能鬥得過學生。”
但是學生卻不是一個“壞”字能講得清楚的。在高二(5)班,有兩件事,起碼是李大衛也包括安曉然是一點也不知道的。
一件是女生們在做的事,一件是男生們在做的事。
女生們的事當然是以畫畫和今今爲首的,有一天中午,她們正在教室裡看電視,是一檔世界小姐選美的節目,其中還有個中國的選手獲得了個第四名呢。當時今今就跳了起來:爲什麼我們不搞一個星城的選帥哥活動呢?畫畫說是呀,滿世界都是女生的選美,爲什麼不可以來一個男生的選美呢?
“這樣的活動學校會通過嗎?”婷婷挺擔心的。
“我們民間搞嘛,或者我們就讓星城俱樂部冠名,他們不肯我們就去拉贊助。要不就是紀念“五四”的名義,我們先在全校搞,然後在全市搞,然後搞到全國去……”
好。女生們擊掌歡呼;那好,先成立組委會吧。
說幹就幹上了。
組委會主席一名:空缺(贊助人)。
執行主席若干名,其中陳校長算一名吧,如果還有教育局長團委書記和關工委和電視臺報社什麼的都要排上,可憐陳校長就得排名末位了。不過凡中末位的倒都是要具體做事情的人。
執行常委,當然就是幹事的,就是畫畫、今今、婷婷這女F3羅,一個個排名字太俗了,記不住,還不如就叫“三腳貓工作室”。
接下去執行常委進行了分工。畫畫拉贊助,今今建網站,婷婷制訂比賽規則、宣傳策劃稿和參賽題目。
而偏偏是在評委的人選上,“三腳貓”發生了嚴重的分歧。
這個分歧源自於今今的倡儀:既然是評男生,那這個評委就應該清一色的女性纔有創意,就像那個星空電視臺的《美人關》節目一樣。評男生就該女生來做。
畫畫認爲,根據這個創意雖然符合同性相斥異性相吸的原理,但是男性的名人畢竟比較多,可以有賣點呀,老一點的叫陳凱歌,叫餘秋雨,小一點的就叫羽·泉,叫韓寒,叫田亮,你女生能叫幾個呀?
我女生多着呢,上到*委員吳儀,下面更多啦,我叫李冰,我叫孫雯,我叫伏明霞,我叫鞏俐,我叫楊瀾,我叫王小丫,我還叫劉璇我叫徐靜蕾蕭亞軒,總之好多好多……
意見相持不下,不過其他部驟倒都在緊鑼密鼓。
再說男生們也想搞搞新意思了,籃幫的靈感來自電視上一檔叫“超級變變變”的日本節目,那裡面參加節目的人想盡辦法,把自己變成一棵樹一堆垃圾和一把水壺。那麼我們爲什麼不可以變一下呢,爲什麼要你整天穿着86號,他穿着33號呢。有一天快快還從一本畫報上看到上海街頭有一種叫真人秀的,那就是男生穿着和服什麼的把自己徹底日化,然後在超市和商場門口作秀——這不是很好玩嗎?
好玩那就玩唄,哈日一族一拍即合,特別是小mike特別來勁,他說他要來一個日本式的臉譜,本來嘛哈日一族對這些行當也都是熟的,只不過要動手操手有點難。
“去問今今吧,她學過服裝設計,她媽是日本回來搞設計的。”歐傑說。
“那我們什麼時候去作秀呢?”快快問。
“星期天吧。我們可以作一些植物秀,樹的秀。植樹節不是馬上要到了嗎?”
“內衣秀也可以呀。”
好好好,說幹就幹了。
老實說,哈日一族在學校裡可有勢力了,跟哈韓族相比,他們更精緻一些,雖然像小mike這種也精緻不到哪裡去,但既然是籃幫的成
員,又天天跟歐傑他們在一起了,也不得不精緻起來了。
這些動向當然是李大衛所不知道的。一切都在悄悄地進行。
李大衛知道的是,誰今天上課又被老師訓了,誰今天在球場上表現平平。除此之外,他可不像安曉然那樣常到班裡轉轉。自己是個副班主任,女生會當面叫他大帥哥,問他擇偶的條件,公然開他玩笑,讓他趕快追安老師,需要什麼幫忙的儘管說;這讓大衛惱也不是樂也不是。男生呢在他高興的時候就會爬到他脖子上來,或者對練幾個拳擊動作。
總之一點師道尊嚴都沒有。不過這樣的老師,有點麻辣有點酷,纔是學生們喜歡的。
畫畫的贊助還沒落實,而今今的網站已經做好了。凡是登陸帥哥網站的都會大吃一驚。
而籃幫的真人秀呢也已經在悄悄地進行了。下午自修課之後,張歐傑和小mike他們寢室裡就成了一個化妝舞會,他們一次次地畫啊剪啊就想把自己“扮”成一個“日本秀”,其中三個人的定位也都確定了,小mike就是扮成中田英壽模樣的,頭髮倒是稀稀疏疏地長出來了。歐傑呢就是瀧澤行秀式的,而快快呢就扮成穿和服的少年樣,本來今今也想參與進來“秀”飯島愛或濱崎步的,但是男生們硬是不讓,快快說你們女生的秀夠多了,何況你又不肯“暴露”,即使“暴露”了,也不一定有賣點呀。
“你去死吧,我纔不想秀呢。”今今覺得男生們越來越不正經了。
星期天上午。市中心最大的沃爾瑪超市前人聲鼎沸,超市門口的一大塊空地,是舉辦各種秀場的最佳場所,這裡的很多秀場實際上都是商家舉辦的,最後的目的還是爲了促銷產品,那種唱個歌、跳跳街舞的做法已經不大能吸引眼球了,不過像快快、小mike和歐傑這種日本秀大多數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們不唱不跳不吆喝,只是一動也不動地像個警衛似的站着,他們給自己制定了一套秀的規則:時間兩個小時;要求一動不動,而且要基本做到目不轉睛,即看到漂亮MM不能讓眼珠子跟着她們轉動;有人問他們問題,他們也不能回答,要做到一概不知,要像日本人聽不懂中國話似的不爲所動。
這一奇怪的秀引起了過來人一拔又一拔人的議論:
“不像是討飯要贊助的,沒有牌子呀。”
“穿得這麼時尚怎麼可能是要飯的呢?”
“這叫什麼,好像是日本浪人嘛。”
“那個還是個混血兒呢。”
“一定是給日本公司,要不是給化妝品公司做廣告的。”
“可是沒有產品呀。”
“產品嘛最後他們會拿出來的羅。”
“真是罪過啊,一動也不動的,作孽啊作孽。”
“什麼作孽?這叫趕時髦叫作秀。”
“Hi,這還是真人呵,看眼睛都不動的,是盲人吧?”
“這幾個小男生還蠻帥的嘛。”
畢竟是在城市裡,也還是有人看得懂這種日本秀的。三腳貓當然也來助威觀戰了。她們欣賞着評論着:
畫畫:我看變化最大的還是小mike,你看都快認不出他來了。
今今:是啊,快快穿和服還挺像個和尚的;
婷婷:可惜歐傑反而不如以前酷了。
嘰嘰喳喳的,不過這仨人卻故意不理她們,三腳貓在跟這仨帥哥合影東拍西白之後,便覺得有點無趣了,於是攜着手去逛超市了。
三腳貓走了之後,仨秀人才感到如釋重負,不過春日正午10點的陽光已經很有分量了,小mike是臉上特意塗了油彩的,這油彩被陽光一照,臉上就癢得要命,好像油彩隨時都會流下來似的。
而歐傑呢,在站過了一個小時之後,就覺得沒什麼勁了,就覺得自己挺傻的,覺得自己以後肯定能演戲,演一個流落街頭的江湖浪人,或者就演一個職業殺手,就這麼像兵馬俑似地站在,站着等待一個目標的出現。快快只覺得穿和服也挺舒服的,只是自己不能動彈一下,這真是意志力的考驗啊,以前課堂上如果能安靜15鍾,那就是天下太平了,沒想到自己已經熬過了,要是老師和父母知道我有這樣的本事,那不知會多少高興呢?安老師什麼都好,就是要說我是多動症,每次開家長會,父母也總是會擔心地問快快上課有沒有好一點?
意念真是一件奇怪的東西,當你想着某個人某樣東西時,它就真的會出現在你面前,從這個角度說,魔法是存在的,哈利波特也是存在的。而現在,在沃爾瑪超市門口,最大的魔法大師不是哈利波特,而是安曉然老師。
剛纔正當快快在想到安老師的時候,安老師已經陪着父母來逛超市了,遠遠的,安曉然就被這超市門口的一幕給吸引住了,再仔細一看,咦,這不是歐傑、快快和小mike嗎,他們這副打扮在幹什麼?我出來進修那麼幾天,他們竟然到超市門口來表演了,而自己的母親在一旁還說:“這幾個人蠻發靨的嘛。”父親則說:“真是看不懂啊”
安曉然想要是我這樣當面叫他們,不僅他們會吃不消,可能連父母這裡也有費一番口舌的,真是的,只好當作不認識不看見,先陪父母進超市,再抽隙再跑出來教訓他們。
實際上在安老師看見他們時,歐傑也已經用眼睛的餘光掃到了自己的老師,沒有辦法只能強作鎮靜目不斜視呀,也不知道小mike和快快有沒有看見老師。歐傑憑自己的估計認爲安老師已經走了超市,馬上就對身旁的倆人說:安老師發現我們了,趕快撤!
快快還不相信:不會吧?
小mike有點不折不扣地教條主義:時間沒到,我們再堅持一下吧。
“那你堅持吧,我撤了。”說完,歐傑就挎起身後的大書包。
“那畫畫她們也還在超市裡面呢。”快快總是充滿“花心”。
“管不了那麼多了,撤!”歐傑再一次發出號召。於是仨秀人顧不得卸裝就一溜煙地跑了。
真當他們一溜煙跑的時候,說巧也巧,安老師在超市裡看到了畫畫這三腳貓,這也給安老師“擺脫”父母創造了一個機會。等到女F4看要逃也來不及了,只是她們在心裡替歐傑他們暗暗着急。
“安老師好,師公師太好。”三腳貓像是想好了似的,一齊問好。
安老師馬上拉過她們來:“你們剛纔在門口有沒有看到什麼?”
“看到什麼?”三個人假裝不知。
“是看到跳街舞還是和服秀?”畫畫反應快,故意想混弄過去。
安老師顯然識破了她們的佯裝:“別裝了,我們一起去看吧。”說着,安老師就拉着她們往外小跑。
一出門,仨人卻人間蒸發了。“肯定有鬼,剛纔還在的。怎麼一眨眼就沒了呢?”
三腳貓心中竊笑,這仨秀人跑得還挺快的嘛。
“說,你們有沒有看見歐傑他們站在這裡?”安老師也只是覺得好奇,倒並不想怎麼懲誡他們。
“我們是看到有幾個人奇裝異服的,但沒看清是誰?”
“那你們三個怎麼就湊到一齊來逛超市了呢?功課那麼緊還是早點回去吧。”安老師有點苦口婆心的味道了。
“我們是給啦啦隊來看道具的,我們這就回去做作業了。”
“那好吧,那幾個小子就等我進修回來再說吧。”
“安老師88,88安老師。”
我秀故我在,怎麼一轉眼就不在了呢?
春天一到,花粉一吹,有的人臉上就好撲撲的,像我這樣的老頭子就紅不起來了。
——物理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