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癡情物種”顧誠（上）
愛情是什麼？不知道，只教人生死相許。
最近顧誠在新浪網上註冊了博客，他興奮地拉王曉曉去看，他的個性簽名是“愛你一萬年”土得掉渣的一個名字。
他的博客差不多每天更新，更新量也很大，都是寫的一些關於愛情的懞懞懂懂東西，傷感而又執著，細讀之後，王曉曉發現他的詩都是寫給肥仔燒鵝店裡的一個送外賣的小姑娘，字裡行間，都顯示他已經墜入了情網。
小姑娘叫諸葛小云，湖北宜昌人，是否是諸葛亮的後裔，無從考究，顧誠卻鬼使神差地喜歡上了人家，整天像一隻吃飽了撐着的公貓一樣，上竄下跳，神經兮兮。
他恨不能一日三餐都到肥仔燒鵝店解決，只可惜了人家只供應午晚兩餐，而且都是千篇一律的燒鵝系列，瞎子都知道，他是衝着諸葛小云去的，他一般不是叫送餐，就是親自光臨，而且每次送餐都非得點名，要諸葛小云送，其他人送的還不行，硬是退回去，讓諸葛小云重送，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着，打人家主意嗎？
再說燒鵝這玩意，吃多了，總讓人聞到一股鵝屎味。
當王曉曉揭穿他的司馬昭之心時，他卻矢口否認，說：“沒影的事！”
王曉曉說：“喜歡就直接告訴她得了，這年頭，不興這個，你就像那個歌曲裡唱的，放馬溜溜地過去不就得了。”
“可是我約了幾次，她都不出來見我？”顧誠無奈地說。
“狐狸尾巴還是露出來了吧！那是革命還沒成功，你還需努力。你看人家二萬五千里長徵難不難？紅軍還不是兔子似的竄過去了？”王曉曉以過來人的姿態鼓勵他。
“我都在博客裡面寫了很多給她的詩歌，我讓她到我的微博上去看看，她卻說沒有電腦也不會上網，鬱悶死我了！”顧誠憤憤地說。
“這不是暗示你了嗎？”王曉曉詭異地笑笑。
“你說的像地下黨接頭一樣，我聽不懂！什麼暗示啊？”顧誠連忙問。
“她沒有電腦上不了網，就是暗示你給她買一臺唄！有了電腦不就接上火了嗎？”王曉曉一臉壞笑。
“可是，我哪兒有錢給她買電腦啊？吃飯都快成問題了。”顧誠一臉無奈。
“我又不問你借錢，不用裝得這麼可憐嘛！你不是賺得還有賣房子的提成錢嗎？”王曉曉不解地問。
“哎！我好不容易攢了十萬塊錢，一時頭腦發熱，跟朋友合夥開了一家廣告公司，由對方來經營，誰知道經營不善，沒有生意做，僅開了五個月就倒閉了，我的錢全賠進去了，現在還倒欠了別人幾萬塊。”顧誠像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的舊社會農民，向王曉曉訴苦道。
在南方這種打工城市裡，一般工薪階層是攢不了什麼錢的，這裡物價高，房租高，就算好不容易攢下點錢，一不小心搞個什麼投資，十之八九也會賠得血本無歸，這倒是事實。
“要不我先借點錢給你買臺電腦，有錢了再還我。”王曉曉一直把顧誠當成朋友，兩人關係也一直很鐵，什麼叫朋友？就是在朋友最需要的時候出手相助，而不是袖手旁觀，因此，王曉曉當即決定拉他一把。
“這樣……不太好吧！”可能是沒想到王曉曉有如此大方，顧誠一下子顯得很激動，說起話來有點結結巴巴。
“這沒什麼？咱倆不是哥們嘛！關係這麼好，還不允許我幫一下你？”王曉曉是真心想幫助顧誠的，不管怎麼說，兩人在一個公司裡面同事幾年，她非常瞭解顧誠的爲人，他是一個值得深交的朋友，王曉曉相信如果兩人換個角色，顧誠也會毫不猶豫出手相助，
人生在世，多個朋友多條道，再說人生道路上，不是每個人都能一帆風順，總是會有遇到困難的時候。
最終，顧誠還是接受了王曉曉的資助，感激不盡地接過借給他的錢，上電子市場東挑西選，最後咬咬牙花了四千多買了一臺鴻基筆記本電腦。
第二天中午，顧誠又在肥仔燒鵝店裡叫了外賣，在訂餐時特意強調讓諸葛小云送餐，其實他不用強調，肥仔燒鵝店裡從老闆到員工都知道顧誠有這個癖好，再說，別個員工也不願意給顧誠送餐，怕遭到顧誠一頓臭罵，然後還得退餐，讓諸葛小云重新送，雖然，店裡的老闆對於顧誠的特殊要求也非常不滿，但顧客就是上帝，爲了上帝也沒辦法跟顧誠過不去，只好忍氣吞聲地照着上帝的要求去做。
當然，這一次點餐，他不會忘了給王曉曉也叫上一份，吃水不忘挖井人嘛，就是這個意思。
放下訂餐電話後，顧誠顯得既興奮又緊張，他的嘴裡不住地神神嘮嘮地念着什麼，就像是一個演員上臺之前念什麼臺詞一樣，還不斷地把那臺筆記本電腦合上了又打開，打開了又合上，神經兮兮。
看他那模樣，王曉曉忍不住好笑，都什麼年頭了，改革開放這麼多年了，給心儀的女孩子送件禮物還緊張成這樣，的確少見，她拍了拍顧誠的肩膀說：“你是給她送電腦，又不是打算跟她幹壞事，你至於緊張成這個樣子嗎？”
經王曉曉這麼一點拔，顧誠的情緒安靜了許多，他停止了不住地念臺詞，定了定神說：“你說她會不會收下這臺電腦？”
王曉曉哈哈大笑：“你把你的心放到肚子裡好了，她一個送外賣的，一年恐怕也攢不下一臺電腦錢，有人給她送電腦，你想啊，她睡着了都得笑醒，豈有不收之理？”
事實證明，王曉曉的想法是錯誤的，她不應該用世俗的眼光看一個收入低下的女孩。
當諸葛小云把兩份燒鵝飯放在臺面上，顧誠竟手忙腳亂地拎起筆記本電腦像當年董存瑞拎炸藥包似的，戰戰粟粟地直接塞給小姑娘的手上，小姑娘當時就被顧誠的行爲給嚇傻了，她不明就理地問：“你這是幹什麼？”
顧誠誠惶誠恐地回答：“電腦啊，我給你買的，送給你的。”
“爲什麼要送我電腦？”諸葛小云不解地問。
“給你……上網用啊！好讓你看我……寫的博客呀！”顧誠臉紅脖子粗，結結巴巴地說。
“呵呵呵，你還是留着自己用吧，我從來沒上過網，也不會上網，真的用不着。”諸葛小云認真地說。
“你不會上網不要緊的，有時間的話，我可以教你呀？沒關係的。”顧誠眼巴巴地瞅着諸葛小云。
“我一個送外賣的，要懂電腦幹什麼？”諸葛小云實話實說。
“你學會了電腦，懂得的東西多了，可以去當文員，換個工作呀？你得爲你將來着想纔對呀？”顧誠此充起大尾巴狼教導起諸葛小云來。
“別逗了，我一個初中沒畢業的，能幹得了文員？還是不要耽誤我回店裡洗碗吧！”說着，小姑娘把筆記本電腦放回顧誠辦公桌上，格格地笑了：“謝謝顧哥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真的不能要你的電腦，今天的兩盒外賣一共是三十塊，給錢吧！我還得到其他地方送餐去。”
面對諸葛小云所說的話，顧誠一下子還沒有反應過來，他手足無措地呆在原地，就像是矗立在紅樓夢裡面的那個大石頭，王曉曉趕忙掏了三十塊錢遞給諸葛小云，並說：“其實他就是喜歡你，沒有惡意，你就收下吧！”
“我知道，但我真的不能要，無功不受祿嘛，謝謝兩位的好意，我走了。”說完，諸葛小云像一陣風似飄出了門
外。
望着諸葛小云輕盈飄去的背影，王曉曉不禁要感嘆，在這個物慾橫流的社會裡，像諸葛小云這樣純潔的姑娘已經不多見了，不是所有卑微的人都向往物質的東西。
顧誠還在那裡呆若木雞，嘴裡還在囁嚅着什麼，他滿臉通紅，似怒非怒。
看着他那副熊樣，王曉曉直想笑，但她又不敢笑，她此刻是笑不得的，這關乎到一個男人的自尊，這個時候的顧誠是最脆弱的，一個男人被心儀的女人當場拒絕就夠令人難堪了，再去笑，會讓他無地自容的。
所以王曉曉平了平情緒，裝做一副若無其事地樣子，拍了拍顧誠的肩膀：“別灰心，沒什麼大不了的，第一次送她東西拒絕，並不代表着她以後還會拒絕你，女人嘛，好好哄哄就行了，我覺得你還有機會。放心，堅持就是勝利。”
“我覺得他***，她在裝嫩，明明是喜歡我的，還要裝成沒事人似的，真賤！”顧誠竟然暴粗口罵了諸葛小云，這倒是新鮮，平時踩死一隻螞蟻都不敢的謙謙君子，今天是不是感冒藥當成避孕藥吃了，吃錯藥了吧，但他的心情，王曉曉也是可以理解的，想想，也就是愛之深，恨之切吧。
“你怎麼知道她喜歡你？”王曉曉問。
“感覺唄，不喜歡我，爲什麼我每次上她店裡去吃飯，她總是衝着我笑幹什麼？”看樣子，顧誠已經深陷情網，並且就要走火入魔了。
事實上，諸葛小云是一個簡單樸實的姑娘，王曉曉和其他同事每次光顧她的店，她也一樣熱情招待，這並不能代表她就對誰有愛情？而是情誼所至，但這個時候，王曉曉不能直接告訴顧誠，他現在如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痛苦不已了。
此時，王曉曉只好裝傻，安慰他：“今天是不是因爲我在這裡，諸葛小云不好意思收電腦吧。要是我不在的話，興許她就收下了，也不一定。”
“也許是啊，剛纔你要是迴避一下就好了。”顧誠喃喃地說。
什麼人啊！王曉曉早就說等他們辦完事之後，再回來，誰料，這傢伙一把把王曉曉扯住說：“你不在這裡，我緊張，你留下來給我壯個膽。”這會兒事不成卻想卸磨殺驢，豬八戒上城牆――倒打一耙子，王曉曉不是憑着幾年的友誼，早就跟他不願意了。
顧誠可能也覺察到了剛纔自己說的話有點過了，忙拿起一個盒飯討好地遞到王曉曉的手上說：“不好意思，你餓了吧，先吃飯吧！”
王曉曉本想說，還不是爲了你的破鳥事，害得我到現在餓得前胸貼後背了，還被你指責，真不是個東西。但她卻說：“沒事，這不是爲了你的愛情嗎？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嘛，若爲那個什麼諸葛小云，什麼都可以拋嘛。”
顧誠被王曉曉滿嘴跑火車的忽悠給逗樂了，他端起盒飯邊吃邊問她：“曉曉，你剛纔說的愛情價更高，是不是說真正的愛情是要不惜一切代價去努力爭取，才能得到，是嗎？”
這回輪到顧誠把王曉曉給逗樂了，她笑着說：“愛情這個東西可不好說，現在什麼都貶值了，比如，現在的酒樓小姐，男人給三五百塊錢，小姐就管叫他老公的。”
“那是什麼？那隻能算做是肉體之間的交易，那不叫愛情，不配用愛情這個詞，真正的愛情是兩個人心心相印，長廂斯守。”顧誠認真地反駁說。
“但是現在越來越多的人不在乎愛情了，愛情這玩意又不能當飯吃，有沒有又怎麼樣？太陽該從哪兒出還是從哪兒出。真正的愛情就像天上的太陽，就算看得見，又有誰摸到過？”
王曉曉爲了不讓顧誠再次陷入感情的沼澤地，可謂用心良苦，她苦口婆心地用實用主義教化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