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抱着歡歡在小區裡轉了一圈後，眼看天色不早，懷裡的歡歡都開始有了睡意，商羽便抱着它回了樓上。
給歡歡洗過澡擦乾毛後，商羽第一百零一次把歡歡塞進了狗窩裡，然後歡歡第一百零一次不屈不撓地爬了回來，扭頭跳上了他的牀，在枕頭上把自己蜷成了小小的一團。
見兒砸如此固執，商羽也就不再勉強，伸手打開了電腦。
白天他已經畫了五六個小時的圖，這會兒也不想幹活兒，於是就逛逛論壇，刷刷微博。
先把首頁上感興趣的微博啊段子啊挨個看了一遍，很快首頁上就刷不出新東西了。商羽起身準備活動活動，一扭頭正好看到歡歡正用兩隻前爪抱着根大尾巴睡得香甜。那和它那小身子比起來大得離譜的尾巴蓋在臉上，把鼻子和嘴完全蓋住，只露出兩隻緊閉着的眼睛和一對尖尖的小耳朵，配上那小小的雪白一團身子，看上去簡直不要太萌。
商羽再次被眼前這可愛的小東西萌翻了，於是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調整好角度“啪啪啪”拍了十幾張萌圖。然後他把拍好的圖傳到硬盤，強忍着快要萌化的心，精挑細選了幾張歡歡萌圖，打開PS調好光又P了夢幻的背景，然後把圖發上了微博。涼風習習：我的兒砸歡歡（呃，應該是兒砸吧~~~）
發完微博後，商羽打開了一個養狗的論壇，開始臨時惡補養狗知識，尤其重點關注了關於狗狗飲食的帖子，比如博美喜歡什麼口味的狗糧，不喜歡什麼口味的狗糧，什麼情況下博美會不愛吃狗糧，等等等等。
可惜他翻了一堆帖子，然後再和歡歡一一對照，發現歡歡的症狀和帖子裡說的狗狗不喜狗糧的情況都不吻合。
最後商羽無奈地想，可能是歡歡的前主人——那個無良的狗販子從來不給歡歡吃狗糧，只餵它人類吃的食物，所以歡歡纔不喜歡狗糧和狗罐頭，偏愛人吃的火腿腸和雞肉等食物……嗯，一定是這樣的！
既然如此，自己只好先給歡歡喂人類的食物，然後慢慢添加狗罐頭和狗糧，潛移默化，慢慢培養他吃狗糧的習慣。
此外還有個問題，那就是他要給歡歡做體外驅蟲和打狂犬疫苗。
雖然歡歡身上看上去不像會有跳蚤神馬的，不過該做的程序還是要做的。
只是他剛剛極力讓歡歡接受自己這個新主人，如果現在就貿然帶着它去打針，怕歡歡剛剛對他建立的好感再度土崩瓦解，所以商羽決定等過幾天，自己和歡歡的關係（？）穩固一些了再帶它去寵物醫院，順便確定一下歡歡究竟是兒砸還是閨女。
儘管憑他的直覺，歡歡這個既貪吃又傲嬌的小傢伙是兒砸的可能性比較大，不過鑑於他的直覺向來……咳咳，所以還是等醫生下結論吧。
商羽一面想着，一面隨手關了電腦，然後洗白白上牀抱着歡歡睡了。
你別說，冬天抱着歡歡睡感覺還真不錯，軟乎乎暖烘烘的一團窩在懷裡，感覺簡直不要太好。
第二天商羽將醒未醒時，感覺臉上癢癢的，好像有什麼毛茸茸的東西在臉上掃來掃去，疑惑地睜開眼一看，只見一根雪白的長尾巴正貼着自己的臉掃啊掃，尾巴的前方自然是自家兒砸那小小的身體。
“兒砸，別鬧！”被歡歡尾巴掃過鼻尖，商羽感覺癢得不行，連忙伸出手去抱歡歡。
歡歡察覺到主人醒了，果斷身子一扭跳下了牀，噌噌噌跑到了沙發旁的狗碗邊，兩隻黑眼睛目光熱切地看着商羽，同時擡起雪白的爪子拍了拍碗側，口裡低叫了一聲。
商羽自然知道小傢伙這是餓了在求投喂，連忙將牛肉火腿腸和狗罐頭雙手奉上，結果歡歡照舊把火腿腸吃光，狗罐頭則被它嫌棄地用爪子撥拉到一邊，連一口都沒嘗。
商羽只得將開了封的狗罐頭收起來，打算晚上出門遛狗時順便喂小區裡的流浪貓。
伺候着歡歡吃飽喝足，自己則隨便煮了包方便麪當早餐湊合一頓，之後商羽便照例打開電腦準備工作。
他手上擠壓的活兒不多，就是客戶要求比較繁瑣，畫起來還是會費些時間的。
開PS前他照舊先打開了微博，然後就被鋪天蓋地的@提示嚇了一大跳。定睛一看才發現他這個平時幾乎沒人搭理的號居然多了一百多條@，同時還漲了20多個粉絲。
隨手打開@列表，商羽才發現昨晚自己發的歡歡照片的微博有了一百多個轉發，轉發內容基本上都是“啊啊啊好萌的狗狗啊~”“嗷嗷嗷萌shi了~倫家的小心肝都要被萌化了~”，也有在轉發裡評論，說這小狗眼睛和鼻子看上去不太像博美，尾巴也比普通的博美大得多，求問狗狗品種的。
於是商羽回覆道：“歡歡是我從市場買回來的，品種不太清楚，可能是狐狸和博美雜交的後代吧。”
回覆完之後正打算關掉微博，忽然看到歡歡跑了過來，伸出兩隻小白爪抓着他的褲腿就想順着往上爬。商羽連忙彎下腰把歡歡抱到大腿上，卻見歡歡蹭地跳上鍵盤，然後蹲在鍵盤上，雙眼眨都不眨地看着微博頁面上自己那一團雪白的的小身影，看了幾秒鐘後還伸出前爪試探地去觸碰，然後接觸到冰冷堅硬的屏幕，又一頭霧水地縮了回來。
商羽看到歡歡那憨態可掬的小模樣不由失笑，順手把它抱到懷裡，然後用鼠標將圖片點開成爲“查看大圖”模式，然後用手指指了指歡歡，說：“這是你。”
又伸手指了指屏幕上抱着尾巴酣睡的小身影，“這個是你的照片，也是你。”
歡歡順着商羽的手指看了看屏幕，然後又仰頭看了看身後的商羽，一雙半月形的黑眼睛中滿是疑惑和不解，逗得商羽忍不住哈哈大笑。
歡歡又盯着屏幕上那團雪白的小東西看了半天，見對方始終一動不動，於是也失去了興趣，直接窩在商羽懷裡眯縫着眼開始補眠了。
一個星期後，在商羽的極力巴結奉承套近乎之下，歡歡終於徹底卸下了對商羽的最後一絲警戒和防備，和他越來越親暱，甚至困了都要跑到商羽大腿上趴着打盹兒，商羽忍不住感動得熱淚盈眶的同時，心想有件拖了足足一週的事要勢在必行了。
這件事當然是給歡歡打狂犬疫苗了。
至於體內外驅蟲，商羽一週前就在寵物醫院買過驅蟲藥，已經自行給歡歡做過了。
這天中午，吃過午飯後，商羽乘吃飽喝足的歡歡正趴在沙發上補眠之機，悄悄自櫃裡摸出了那條被束之高閣的拴狗繩藏在身後，然後躡手躡腳地朝着歡歡走過去。
歡歡察覺到動靜懶洋洋地睜開眼瞄了一眼，見是商羽便又放心地合上了眼睛。
商羽走到歡歡身前，繼而亮出拴狗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皮圈套在了歡歡的小脖子上，然後趁着歡歡剛睜開眼還在迷糊的空擋飛快調整好皮圈的鬆緊。
歡歡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一雙黑眼睛立刻瞪得大大的，眼神中滿是驚恐和被欺騙的憤怒，令商羽不由得打心底油然生出一股濃郁的愧疚感。
面對着再次炸毛的兒砸，商羽心虛地摸了摸鼻子，一面伸出手小心地撫摸歡歡的後背給它順毛以示安撫，一面柔聲道：“兒砸，爸爸也不想栓着你，可是今天我們要出門去醫院，既然要去醫院就只好委屈你一下了。不過你別害怕，爸爸會始終陪在你身邊，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在他的極力安撫下，歡歡終於收起了敵視的表情，不過還是一雙黑眼睛裡還是寫滿了“我被欺負了，伐開心”的表情。看到商羽伸手要抱它，它還傲嬌地轉過身去，直接把個雪白的小屁屁對準他以表示自己的不滿。
商羽一臉無奈地看着鬧彆扭的兒砸，心知它一時半會兒不可能消氣，便決定先抱它去寵物醫院打針，等回來後再用美食慢慢安撫。
商羽抱着歡歡乘電梯下樓，然後把它放在地上，用拴狗繩牽着走。
歡歡很不習慣脖子裡多了皮圈的束縛，小脖子不安地扭來扭去，還擡起前爪努力扒拉項圈，試圖把它從脖子上弄下來。
商羽抱着安撫了好幾次才總算讓它勉強接受了項圈的存在，不情不願地跟着商羽朝小區外走去。
商羽走出小區，把歡歡抱進懷裡，然後攔了輛的士，直奔附近最大的一家寵物醫院。
他事先就找熟識的朋友幫忙介紹了該醫院裡裡醫術最好的寵物醫生，並且事先電話預約到了今天下午兩點。
商羽走進醫院時還不到兩點，好在這會兒醫院裡沒幾個顧客，很快就輪到商羽了。
他抱着歡歡走到身穿白大褂的醫生面前，問道：“請問是秦醫師嗎？我是前天和你電話里約好今天下午兩點來給狗狗打疫苗的商羽。”
商羽邊說邊打量着眼前的醫生，只見這位秦醫師身材高大相貌英俊，面部輪廓深邃冷硬，金邊眼鏡後的一雙黑眸深不見底，隨意掃過來的目光就帶着幾分冷然的意味，令他整個人似乎都帶上了一股生人勿進的氣息。
當他的目光凝注到商羽和他懷中的歡歡時，商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懷裡的小東西明顯地瑟縮了一下，一雙半月形的黑眼睛中分明帶上了幾分懼意。
“是商先生對吧？快請坐。”秦醫師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這抹笑意令他原本略顯冷硬的俊臉看起來柔和了不少。他一面示意商羽在自己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一面打量着商羽懷中正努力將自己蜷縮成一團盡力減低存在感的歡歡，深黑的雙眸中現出一抹微不可見的訝異之色，“請問這就是您之前說的需要注射狂犬疫苗的那隻……博美嗎？”
商羽點點頭，清秀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赧然道：“是的。它叫歡歡，大概有三個月大，是我的兒砸……呃，我覺得應該是兒砸，我不太會看小狗狗的性別。”
秦醫師理解地點點頭。畢竟才兩三個月的小動物，一般人都不太會看這個。
商羽把歡歡遞到秦醫師面前，道：“麻煩您幫我檢查一下歡歡是否健康，現在能不能注射疫苗。如果方便的話，最好再幫我看看歡歡的性別。”
秦醫師點點頭，伸手接過那似乎在微微發抖的小東西，按照流程詳細地檢查了一遍，道：“它很健康，可以現在打疫苗。請稍等片刻。”
說完隨手把歡歡塞進商羽懷中，取出針管熟練地汲取藥液，然後讓商羽抱緊歡歡，自己則一手將歡歡後頸的皮毛捏住提起，另一隻手便將針頭慢慢推了進去。
期間歡歡雙眸死死盯着着那明晃晃的、又細又長的針頭，整隻狗都僵硬了，黑眼睛中滿是懼意，偏偏連動都不敢動一下，直到針頭刺進皮肉，纔不自覺地掙扎了一下，喉嚨裡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嗚咽。
商羽連忙抱緊它小聲地安撫着，秦醫師一面推着針管裡的藥液，一面低頭看着這一人一狗的互動，漠無表情的黑眸中閃過一道意味不明的流光。
片刻後藥液終於注射完畢，秦醫師收起針管，道：“還要再注射幾次，請一個月後再來。”
商羽一面給懷裡剛剛經受過打針之痛的小傢伙順毛一面應了一聲，然後問道：“請問歡歡是男生還是女生？”
“男生。”
“哈，我就造歡歡一定是兒砸。”商羽高興地說着，繼而忽然想起什麼，又問道：“對了，歡歡好像不太喜歡吃狗糧，狗罐頭也不喜歡，只能勉強吃點犬用火腿腸，卻偏愛人的食物。請問您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我要不要想辦法糾正它這個飲食習慣？”
“很正常。”秦醫師道：“並非所有犬類都能適應狗糧的口感，有些狗狗天生比較喜歡吃人類做的肉食。既然歡歡不愛狗糧，商先生可以考慮專門給它做營養餐，只要是它喜歡的肉類就可以，記得少放些鹽分。”
“原來是這樣啊。”商羽聞言恍然大悟，連忙抱着歡歡對秦醫師感謝再三。
直到抱着歡歡走出寵物醫院大門，商羽纔看到歡歡如獲大赦般鬆了口氣，在他懷裡舒展了身體，整隻狗瞬間輕鬆了不少的模樣。
商羽心中不由狂汗，沒想到這位秦醫師的氣場和威懾力這麼強，就連歡歡這麼一隻還不太通人性的小狗在他面前都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
不過再想到先前自己在外面排隊時，曾隔着玻璃看到排在前面的兩隻大型犬在秦醫師面前都大氣不敢出一口，一副乖得不得了的模樣，忽然就覺得不難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