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被有錢的大姐姐包養啊。”
顧長生懶散地躺在被子裡不想起，散着一頭烏黑的長髮。
江玉燕面無表情瞅她一眼。
“你不就是？”江玉燕說。
“可惡，我心心念唸的有錢大姐姐，竟然被你享受到了！”
“沒覺得有什麼好的。”
“你倒是把手放開再這麼說。”
顧長生把頭埋在枕頭裡，聲音悶悶的。
“話說我們黑白羅剎，徒弟都能剿滅魔教了，想去紫禁城逛一圈竟然這麼難嗎？”
真實際準備帶江玉燕去逛逛的時候，顧長生才發現問題多得很，倆人坐不了高鐵，坐不了飛機，綠皮火車都坐不了，就算坐大巴也得謹慎再謹慎。
她還想帶江玉燕去武當轉一圈，去天山看看雪。
顧長生頗有一種看《對手》的感覺，人家鼎鼎有名的兩個間諜每天爲了一日三餐發愁，一個開出租遇到裁員，一個當老師被禁止補課打擊，倆特工那叫一個慘。
現在她竟然也淪落到這地步。
從被窩裡穿衣起牀，洗漱完了之後，顧長生順了順自己的頭髮，躺牀上想要大姐姐包養的隨意姿態已經消失不見，又變回清冷的模樣。
“想吃什麼？”她問。
“姐姐，伱是怎麼做到穿上衣服就像變了個人的？”江玉燕對這一點比較想知道。
“想學？”
顧長生摸了摸兜，將兜裡的煙拿出來叼在嘴上，又拿下來扔進垃圾桶裡。
“你在我身邊，和不在我身邊的時候，也是很不一樣的。”顧長生說。
江玉燕問：“是這樣嗎？”
顧長生聳聳肩，這個女人一點都沒自覺。
在家裡，在外面，私下裡，面對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模樣，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換句話說，再高冷的人，被*的時候也是會軟綿綿的。
她戴上口罩只露出一雙美眸，出門去快遞櫃那裡拿東西。
回來時江玉燕正身體輕盈地打一套連環掌，緩時風平浪靜，急時如崩山，不時有破空聲響起。
江湖人的立身之本就是武功，不管在什麼環境都不忘習武。
江玉燕練完一套掌法，看到顧長生拿出來的東西，原本平靜的表情動了動，過片刻又有點恍然。
沒有雞鳴，沒有小販的吆喝，沒有雜草叢生的土路，乾淨而整齊的社區，出門時的車流，漸漸讓江玉燕有些熟悉這個姐姐的‘家’。
對於不懂的她會問顧長生，問了也不懂的就自己琢磨琢磨，反正顧長生不會害她，相反，許多有趣的東西是她從沒見過的。
譬如叮一聲就能把食物加熱的箱子。
咔一聲就冒火的爐子。
還有按一下就會亮如白晝的燈。
以及薄如蟬翼，摸上去絲絲滑滑，本來是顧長生想讓她穿，卻被她強迫顧長生穿起來的衣服。
偶爾她會想起江湖裡的刀光劍影，一地鮮血如綻開的花般璀璨。
時而半夜驚醒，她總會纏上顧長生，將自己的不安與虛幻感驅散，試圖從顧長生這裡找到真實，而顧長生總是溫柔如一泊鏡湖，默默承迎着，直到她在顧長生懷裡沉沉睡去。
“你也會吧？”江玉燕問。
“我已經能很好的分清了。”顧長生說。她記起來當初自己第一次和江玉燕分開，回來這裡時滿身戾氣，那大概是心理創傷的一種，久在江湖，失去功力換了安穩的環境，總要有一段時間來適應。“既然我把你帶出來了，總能解決這些問題的。”
顧長生已經想過很多，江湖既然不能久留，她們總有一天要適應這裡的生活，除非哪一次去了江湖就不回來了——她並不抗拒留在江湖裡，只是最長的一次才留了不到十年。
最大的問題是，在那裡不是連續的，總是物是人非，剛剛熟悉一些人，轉眼他們已經成了江湖人口中的前輩名俠，威名赫赫。
若能解決這個問題，有機會就不回來了，而她顯然還沒找到那個機會。
“沒有什麼能難倒我們的，不是嗎？”顧長生道。
江玉燕閉上眼睛，在顧長生身上摸索着。
“姐姐很累了。”顧長生輕聲說。
江玉燕頓了一下，“這算求饒嗎？”
顧長生沉默了一下，扭頭向一邊。
“我愛死姐姐這嘴硬的樣子了。”
從最開始就是這樣，多年來從沒變過。
家裡的衣服一天天多起來，江玉燕的活動範圍也變得大起來。
兩個月後。
江玉燕從洗衣機裡拿出兩人的衣服曬在陽臺上，外面敲門聲響起，顧長生打了個手勢，一躥就過去了。
打開門，門外是社區服務人員和阿sir，拿着小小的筆記本，進屋環視了一下。
“就是你們要開證明是吧？”
“之前登記過了。”
顧長生倒了幾杯茶放在桌上，儘管不是第一次見了，還是讓社區服務人員驚豔了一下。
不知道爲什麼小區裡就出現了兩個無業人員，很讓人費解。
“那你們的生活來源是什麼呢？”女阿sir有點奇怪。
她視線落在旁邊的櫃子上，兩個惟妙惟肖的木刻小人兒擺在上面。
察覺到她視線，顧長生笑了笑道：“這個東西很受歡迎。”
“手藝人啊。”對方拿起小人看了看，栩栩如生，頭髮絲都清晰可見，不由驚訝，“這一個得一百多塊？”
“價格不定，你那個是有人訂做的，一千三。”顧長生說。
對方動作很輕柔地將小人放下了。
他媽的這些塑料小人木頭小人都賊貴。
轉動目光，她看見展示櫃裡還有一大排小人兒，像是古典風的系列，男男女女，有絕世的劍客持劍仰望天空，神情冷冽，有負手站在那裡的老道人，有豪氣無雙的大漢頂天立地，有一臉悲憫之色的佛門高人，還有靚麗的女子一臉灑脫笑容，指尖一枚金錢。
“這個……”
“那是非賣品。”顧長生說。
只有江玉燕認得出來這些人。
葉孤城、頭戴紫金冠的木道人，憐星、燕南天、西門吹雪、路仲遠、李尋歡……
還有丁白雲、花白鳳等衆女環繞的孫小紅。
他們都曾真實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