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爺子的飯吃到一半就離開了餐桌，說是最近在看養生類的書，飯吃七分飽是最有益身體健康的。
“我記得不久前老爺子不是剛找你談過話嗎，怎麼今天又要談話，這裡又沒有外人，爲什麼不直接在這說？”顧老爺子離開後，顧母看着喬安暖問道。
喬安暖正想開口，顧北辰卻替她作了回答：“應該是公司裡的事，最近小暖不是在忙土地開發權的項目嗎，可能爺爺有些好的建議要跟她說。”
“公司的事也可以在飯桌上說不是，難道是要故意避開我？”顧母多疑的性格這麼多年一點沒變。
“不是，媽，您看您想哪去了。飯桌上只適合談私事，公事還是要到正式一點場合去說的，爺爺的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從來都丁是丁卯是卯，怎麼可能把公司裡的事在飯桌上說出來。”
喬安暖也附和點頭：“是啊，媽，您就別操心了，我會跟爺爺好好談的。”
顧母被這兩人一唱一和嗆得無話可說，白了兩人一眼，也離開了飯桌。
“你應該知道爺爺待會找你所謂何事吧？爺爺雖然人不常去公司，可公司發生什麼事，不管大小，他都清楚着呢！”顧北辰放下手中的碗筷，對喬安暖問道。
“我知道，放心，我有分寸，知道什麼事能說什麼事不能說。”喬安暖從座位上站起，準備到臥室去取下午從公司帶回來的文件。
“那就好。”顧北辰用餐巾布擦了擦嘴，也從飯桌旁站了起來，隨着喬安暖一同回了臥室。
夜幕低垂，晚風習習，是夏天裡難得的比較清爽涼快的夜晚。
“這就是你說的能夠說服爺爺同意你裁員決定的法寶？”顧北辰指着喬安暖手中的文件道。
喬安暖得意地一笑：“沒錯，等我的好消息吧。”
“我不知道你這兩份東西到底是什麼東西，但是如果你待會惹惱了爺爺，可別怪我沒告訴你，爺爺是個特別重感情的人，對昔日的老夥計都特別仗義，你待會兒說話最好委婉一點兒。”顧北辰叮囑道。
“看我的吧。”喬安暖深吸一口氣，拿着文件出了臥室。
隨着腳步越來越靠近顧老爺子所在的書房，喬安暖才逐漸感覺到了緊張。
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上一次到書房和爺爺談話時的情景，彼時爺爺說話的語氣，容不得一點質疑，不苟言笑的表情讓喬安暖現在想起來都有些脊背生涼。
站在書房前，她纔開始真正忐忑起來，之前的信心好像一下子土崩瓦解了。
就算爺爺看了手中的這些文件，他會真的同意自己的提議嗎？畢竟那些老輩份都是與他並肩作戰的道義交，他會不會非但不同意裁員的計劃，反而對自己大發雷霆呢？
想起上次爺爺生氣對顧北辰執行家法時的憤怒，讓喬安暖不由又倒抽了一口涼氣。
可面對難題選擇退卻從來不是喬安暖的風格，她深深呼出一口氣，敲響了書房的門。
“進來。”顧老爺子一貫乾淨利落的聲音。
“爺爺晚上好。”喬安暖進入書房，微微鞠躬，儘量擺出自然的表情，使自己看上去不那麼僵硬。
顧老爺子此時正倚着沙發，戴着老花鏡，在臺燈下看書，和上次喬安暖來到書房見到的情景並無二致。
“好。”顧老爺子合上手中的書，摘下老花鏡，笑眯眯地點了點頭。
“隨便坐。”
喬安暖拘謹地點了點頭，在離顧老爺子不遠的一張沙發上坐下來。
“閒話不多說，今天叫你過來，只要是想弄清楚一件事。”
“爺爺您說。”
“今天喬氏是不是派代表到我們公司談判合作開發土地的事了？”顧老爺子端起面前的茶杯，輕輕呷了一口茶。
喬安暖這才嗅到書房內飄滿了的淡淡茶香。
“確實有這回事。”
“你爲什麼要拒絕他們的合作呢，現在顧氏的資金狀況想必你已經瞭解了。顧氏獨立攬下這個項目是好事，可它目前並沒有足夠的活動資金來獨自完成這一項目。”顧老爺子的眼神中寫滿了疑惑。
“爺爺，您說的這個問題，我已經考慮過了。其實，顧氏並不是流動資金太少，而是很大一部分資金分配在了不恰當的地方。若是把這些不恰當的支出重新收歸公司用作公款，那麼憑顧氏的實力，獨吞這個工程是沒有一點問題的。”
喬安暖小心翼翼地將話題中心引到了手中的兩份文件上。
顧老爺子聞言，雙目微閉，似在養神，又像在認真思考什麼。
半晌，才慢悠悠地說道：“爺爺年紀大了，腦袋也越來越不中使了，很多事想不起來。不知道你說的公司資金用在了不恰當的地方指的是具體是哪些開支？”
喬安暖適時將手中的文件遞給了顧老爺子。
“這兩份文件，一是近年來顧氏旗下一些老部門的市場營銷額度報表，二是喬氏集團上一季度和這一季度的營銷額對比報告，爺爺您先過目一下。”
顧老爺子疑惑地從喬安暖手中接過這兩份文件，又從書桌上拿起老花鏡戴上，接着明亮的檯燈，仔細研讀起來。
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顧老爺子的面色愈見沉重，於此同時，喬安暖的心也緊緊揪成了一團。
事情的成敗，只看接下來顧老爺子怎麼說了。
“喬氏的這份財務對照表我看的懂，這幾個季度以來，隨着A市其他企業的崛起，喬氏在市場上佔有的市場資源比重越來越小，營銷額度下滑在所難免。他們此次派代表與我們談合作，名義上是爲了實現兩家公司的合作共贏，實際上卻是想依靠我們公司來恢復自己的元氣，這一點我自然懂。但另一份我有點看不懂，你能給我解釋一下嗎？”
顧老爺子縱橫商海幾十年，其間是非沉浮，大起大落什麼不曾見過。一份小小的顧氏老牌部門的財務報表，他又怎麼會看不懂。
他之所以這樣問喬安暖，是想確定喬安暖的想法是否真的和他所想到的一致。
“公司要繼續向前發展，必須做出一些犧牲。要想保持一個企業長盛不衰的生命力，不斷推陳出新，淘汰落後引進先進是公司長足發展的不二法門。所以，我認爲，公司是時候對這些老牌的產業部門做出調整了。”
喬安暖的語氣出奇的平靜，大概連她自己都不曾想到，面的顧老爺子，在說這段話的時候能夠臉不紅氣不喘，沒有一點僵硬緊張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