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城市的光線暗下來,突然從白晝變成黑夜,急劇的剎車聲此起彼伏,正在行駛的汽車在昏暗中接連相撞,甚至衝到了人羣中。尖叫、哀嚎、呼救聲充斥着街道。
藉着一些臨時打開的燈,還有電線冒出的火花,人們看到了頭頂上的沉重物體,如果不是依稀可見的絮狀物,人們會以爲這是一個沉重的山峰,正在逐漸壓下來。
地面瑟瑟震動,城市外圍似乎在發生什麼可怕的事。
茶館裡的人亂成一團,都趴在門口望着外邊的情景,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大叔站起身,走到陳列架前,拿起一個小紙袋,把他剛纔喝的茶葉種類盛出了一些,裝進紙袋,放進夾克內,悠然步出茶館。
“康城出了什麼事?”一個嚴厲的聲音從耳邊的通訊器裡傳出。
大叔用一種焦急中包含惶恐的語氣回答:“狼失控了,我正在盡力補救,啊——”大叔繪聲繪色的慘叫了一聲,踩碎了通訊器。
站在嘈雜的人羣中,方銘把一個摔倒在身旁的男人拉起,那人顧不上道謝,奪路而走。
“要救他們?”雪兒眼神中透出莫名的意味,“或者你可以等等,這個城市,將會產生大量的靈魂……”
方銘瞥了她一眼。
“主人,我開玩笑,不要這麼嚴肅。”
陰雲瀰漫了幾十平方公里,遠處的建築正在崩解,康城的人們,在顫慄中徒勞的逃亡、躲藏。好在,暗影牢牢的鎖定了正在離去的大叔,大叔走在人羣中,四處看着風景。
方銘落在宋曦身旁,宋曦的樣子看起來有點不同,在幽暗的光線中,她的雙眸閃動着柔和的光澤,方銘剛要說話,宋曦腳尖踮起,輕柔的感覺貼上了他的嘴脣。她輕聲說:“對不起,這些天,我忘了我是誰。”
在光線明滅之間,雪兒聳了聳肩,表情微酸,縱身跳向了空中,穿透了近乎實質的陰雲,越過烏雲,光線一亮,空中豔陽高照。狼孤零零的懸掛在烏雲之上。
“死吧。”
雪兒揮拳打向狼,她的拳頭驟然停在狼的面前,哧,狼的身軀被拳風吹散成長長的幾縷煙塵,顯然只是一個假象。
雪兒抱着肩膀,思索了片刻,重新落回地面。
宋曦依然處在溫情脈脈的狀態中,似乎想把失去的時光都彌補上。
“報告主人,他比想的難對付,整片烏雲都是他,他已經無處不在。我沒有太好的辦法。”
雪兒大大咧咧的把臉隔在兩人中間,“或許宋曦的眼睛能找到他,如果不是被柔情矇蔽的話……”
方銘輕輕呼了口氣,在雪兒腦門上彈了一下。
他剛要出手,
“轟隆!”
黑雲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窟窿,陽光驟然照射進來,照到驚慌失措的人們身上。
在其它位置,雲層上也相繼出現了大大小小的窟窿。
“狼,停止攻擊!”
一羣陌生男女,在城市上空突兀的出現。一律是銀灰色的長袍,灰色面具,面無表情。他們的聲音振聾發聵,“狼,一意孤行,你會受到最嚴重的制裁。”
“停下?呵呵,現在他就是想,也做不到了。”大叔笑着搖搖頭。
“等康城毀了,好戲纔開始。”他從衣袋裡取出一隻亮晶晶的物體,擲向了空中。
轟隆隆,乍一接觸,烏雲像是遇到了催化劑,瘋狂的膨脹和延伸,那羣銀袍人造成的窟窿,重新彌合。
壓力突然倍增,儘管離地面還有幾十米,大多數人已經無力抵抗沉重的壓力,趴在地上,艱難的保持呼吸。
不僅如此,在翻涌的黑雲之間,一個巨大的旋渦驟然從雲層上形成,直徑至少兩公里。那羣銀袍人猛的朝下一墜,像是射向旋渦的子彈。
咚,一層光幕閃現,他們撞在光幕上,穩住了身體。銀袍人對視一眼,“晚了,這座城市已經完了,撤吧。”
在地面上,看着威力倍增的陰雲,雪兒有些疑惑。
“又增強了很多,簡直像是自爆了,有點棘手,要不先避開……”
“我們撤吧。”宋曦緊緊咬着下脣,方銘甚至看到了她脣上的血跡。
看着周圍奔走的人們,宋曦眼中透出不忍,方銘並不奇怪。宋曦本來就是個善良的女孩,即便被仇恨裹挾着,那也只是針對敵人。
但他感到奇怪的是,宋曦竟然沒有勸他救人。他隨即明白,相比大量的無辜市民,宋曦更擔心他因此受傷。
在昏暗中,方銘的手心裡突然亮起了光芒。
十六種異能紋飾合一,一個小小的光球誕生,它微微的跳動着。組成它的異能紋飾都來自方銘收穫的強烈情感,方銘和它息息相通,如果不是有這種聯繫,方銘感覺自己可能也無法抵禦其中蘊含的力量。
雪兒和宋曦深深的望着它,光球純淨、溫暖、輕盈,簡直是濃縮了所有美好的情感,異常可愛,讓人忍不住想要觸摸。
方銘手指輕輕一彈,光球穿透了在烏雲,在高空一閃。
“哧!”
如果天空是一座巨大泳池,這一瞬間,就像是在泳池裡塞子被拔掉了,管子的另一頭通向了真空。厚厚的蓋在城市上空的烏雲,連同周圍的無形壓力,頃刻間消失於一個小小的點。
同時,地面的上的空氣也被抽掉了許多,因爲缺氧,附近有很多人陷入了短暫的昏迷。如果不是方銘及時控制住,康城將會短暫的成爲真空,連同這裡的大量市民,也會被吞掉。
天空立刻晴朗無雲,陽光燦爛。
“哪去了?”雪兒小嘴合不攏。
“奇怪。”方銘看着回到手心的圓球,上一次使用這招,光球最後消失不見,這次卻幾乎完好。
他想到了一種可能,自己的意圖是吸收威脅,所以,和自己心意相通的光球,採取了最溫和的手段,也因此,光球的能量沒有耗盡。
方銘把光球收起,“或許隨後能派上用場。”
正打算轉移的那羣銀袍人停下來,面面相覷,“誰幹的?”
“不可能,誰也做不到。”
“也許是狼的能力負荷太大,他自己崩潰了。”
“張富仁呢?捅了這麼大亂子,他必須對此負責。”
“既然城市沒事了,我們去找他,帶回去接受調查。”體形修長的銀袍男子說道。
此刻,大叔張富仁愕然的望着天空,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加快了腳步,但他猛的又站住,因爲前方出現了方銘的身影。
方銘問道:“這次是你本人嗎?”
“呵呵,不是本人。”大叔笑嘻嘻的回答。
“你的手下,死的有些不值。”
“唉,真是痛心,可是,爲了這個世界的大業,他們做了偉大的貢獻,死的很有意義。讓你失望了,一無所獲。”
方銘一笑,“誰說我會失望?我至少知道,你的分身和本體之間,共享了很多東西。”
“那又怎樣?”
從腳開始,大叔的身體開始固化,已經蔓延到了上身。
“咔嚓!”
他的頭顱碎開,瓷片灑滿了一地,他又一次使用自己的能力消解了分身。
方銘若有所思的笑着,宋曦不解,沒等她詢問。一羣銀袍人圍上了三人,有人俯身檢查了地上的碎片,“死掉的,確實是張富仁的分身。”
“這麼說,是你們做的?”一雙閃亮的皮靴踱到方銘面前,臉上帶着一張中性的面具,有些嫵媚。
“不,張富仁或許是懼怕我們找上他,所以自己選擇了分解。”銀袍男子自言自語,“不過,你們很可疑,跟我們走吧。”他的語氣不容置疑。周圍的銀袍人,氣勢迫人。雪兒和宋曦對視一眼,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方銘打量他精緻的面具,問道:“難道你就是那個招人厭的,第三使團的自戀狂?”
“什麼?”銀袍男子愣住。
方銘不緊不慢的說:“宇宙的璀璨星光,將會成爲邪惡前來的路標,我們,唯一的拯救者,將獲得一切榮耀。”
“你是誰?你怎麼知道……”銀袍男子問道。
“你該知道巡衛吧?”
周圍的銀袍人神色一緊,好像聽到了什麼恐怖的名詞。銀袍男子努力讓聲音平穩,“當然,負責檢查各使團成員的言行,難道您是?”
“你以爲呢?你們這些廢物,難道見了我,就是這種態度!!”方銘厲聲說,語氣之嚴厲,讓雪兒都嚇了一跳。
銀袍男子朝後退了一步,“您怎麼證明?”
方銘的背後升起一個形狀極其複雜的符號,一米多寬,耀眼、冰冷,充滿了殘忍酷烈的感覺,剛一出現,就讓周圍的銀袍人呼吸凝滯。
銀袍男的面具上閃過一道光忙,他率領其他人單膝着地,聲音顫抖,“巡衛大人,我們第三使團第一隊,聽從您的調配。”他隨即把面具取下,露出一張十分嫵媚的臉,如果換上女裝,就是活脫脫的美女。
方銘指了指宋曦和雪兒,“這兩位是我的親隨。”
小白臉風度翩翩的點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陪伴您的只有這兩位?您真是太簡樸了,太讓人敬仰了。我以前見過的巡衛大人,至少有七八個親隨。要是您需要,我們的分部不缺乏這類資源,雖然趕不上您身邊這兩位,但是也有可取之處。”他的儀態高雅,語氣嚴肅。
小白臉突然停下來,疑惑的看了一眼雪兒,有一瞬間,他感覺到這個女孩似乎想殺了他。
“你們的總部在哪?”方銘和藹的問。
“我立刻帶您去。”
從空中,兩架黑色的飛行器垂直落下,它的飛行方式類似直升機,結構更加均衡,只是飛行器表層的結構讓人不太舒服,佈滿了凸起的密集塊狀物,按照方銘世界的審美,更像是某種邪惡生物的飛行器。
飛行器筆直的落在地上,一圈空氣的漣漪朝周圍擴散開。機艙的門滑開,露出內部冷冷的光芒。
“請。”小白臉恭敬的彎下腰。飛行器內部非常簡潔,方銘三人被小白臉讓進了一排舒適的座椅上,其他一些成員登上了另一架。
雪兒照常依偎着方銘,坐下,宋曦也一反常態,坐在另一側,輕輕的給方銘按摩着肩膀,方銘看到她好奇的眼神,說道:“分身和本體共享了許多資料,所以——”
“你入侵了他的意識世界?”
“沒錯,在他破碎前,那一點時間足夠了。”
從張富仁分身的意識世界毀滅之前,方銘搶出了許多材料,張富仁知道的比預料的還要多,關於使團,關於這些銀袍人的來歷,關於來歷神秘的巡衛,都是方銘現學現賣。當然,最難模仿的是,巡衛獨一無二的符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