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兒子,爸爸允許你養狗了,你把那條狗找回來吧。”

一回家就聽到父親答應他要求的話,林思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高興的連書包都沒放下,風一般衝出家門,找他的狗狗去了。

奔跑牽動了背上的傷口,但雀躍的心情讓他顧不上疼痛!太好了!太好了!小小的孩童心裡都是和狗狗一起生活的美好幻想,他從小區找到工地,又從工地找到學校,然而,到處都沒有狗狗的身影。

“狗狗,狗狗你在哪呀?”林思然好後悔,沒有早點給狗狗取個名字,不然他就不會把它弄丟了。

天色開始慢慢暗下來了,他沮喪的蹲在學校的牆角邊上,狗狗是不是死掉了,他害怕的想着,圓圓的眼睛淚汪汪的,帶着惶恐和不安。

不能哭,你不是小孩子了,林思然!他這樣想着,重新站起來,揹着小小的書包,像只小烏龜一樣又開始慢吞吞的找起來。也許狗狗躲在哪個洞洞裡,就像我也喜歡鑽在洞洞裡玩一樣,他開始專門往一些人跡罕至的隱僻處去。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林思然肚子很餓了,但是他不敢回家,他害怕他一回去,爸爸就變卦了,他給自己打着氣:我好棒!我一定會找到狗狗的!

夜色即將降臨時的學校後山黑漆漆的,一陣疾風吹過,草木林地發出可怕的呼嘯聲,更有不知名的鳥兒時不時咕咕的啼鳴聲。林思然一隻小手緊緊抓着書包肩帶,一隻小手打開小手電,緊抿着小嘴,一腳深一覺淺,跌跌撞撞的爬起山來。

深秋的寒風吹着他打了一個噴嚏,之前一陣奔跑出了很多汗,現在被冷風一吹,讓他不自覺打了寒顫。

“狗狗,你在哪呀?”林思然癟了癟小嘴,委屈的嘟囔着,。畢竟才12歲,敢於一個人在黑夜的山林裡行走已經很勇敢了,更何況他又累又餓又渴,黑暗更是不斷消磨着他僅剩的勇氣。

突然間,他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一下子就摔倒在地,連小手電都被摔得扔了出去。

膝蓋、額頭、手心都很痛,估計摔破了皮,小孩的眼淚不知不覺流了出來,他踉蹌的爬起來,用小手抹了抹眼睛,自言自語道:“不痛不痛,比爸爸打的輕多了。”

正在這時,有什麼溫熱的東西舔了舔他摔破了的膝蓋,林思然被嚇得倒退幾步,卻聽到耳邊傳來熟悉的汪汪聲。

“是狗狗嗎!!是狗狗嗎!太好了我找到你了!!”他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只是聽到狗狗的叫聲就知道它是它,黑暗之中他緊緊的抱住了對方溫暖的身軀,露出了無比快樂的微笑。

————

林思然到家後,被焦急的母親狠狠罵了一頓,而是父親林海洋,卻反常的沒有任何反應。

吃晚飯時,林思然擔心狗狗吃不飽,趁爸媽沒注意偷偷的把自己最喜歡的雞腿遞給了躺在椅子邊上的狗狗,看到狗狗吃掉雞腿,他比自己吃掉還要開心!

晚上洗澡他也開心的帶着狗狗一起洗,用自己的小香皂給狗狗擦上。

“狗狗,狗狗,我給你取個名字好不好?”林思然一邊用小手揉搓着狗狗的毛髮,一邊期待的問。

身上的傷口沾了肥皂水火辣辣的疼,狗狗像沒察覺到一樣溫順的點了點頭。

“那叫寶貝好不好!狗狗就是我最喜歡的寶貝!”

看着那雙寫滿喜悅的眼睛,又有誰忍心拒絕?

於是,本名叫蕭路的狗狗,就這樣有了個小名——寶貝。

“寶貝!寶貝!嘿嘿!”平時有點內向的孩子叫着心愛的狗狗的名字,大聲笑着,露出了嘴角邊上淺淺的酒窩。

晚上做完作業,乖孩子林思然小同學第一次反抗媽媽的話,成功把他家寶貝帶回自己的小房間睡!

像是照顧自己的弟弟一樣,他幫寶貝狗狗掖了掖被子,才自己躺下。

“寶貝,寶貝,我明天帶你去看醫生,別怕,你身上的傷會好的!我可有錢了,撿瓶子攢了105塊錢呢!噓,別被爸爸媽媽發現,我明天帶你去拿!嘿嘿!”

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寶貝,終於能幫上狗狗的忙,終於有人分享自己的秘密,這一夜,林思然睡得格外香甜。

————

已是深秋的傍晚,晚霞映紅了半邊天,三穗小學門口擠滿了接孩子的家長,擁擠的車流和人流讓學校門口鬧哄哄的。林思然小同學站在學校的大鐵門邊上,墊着腳,努力伸長了細細的脖子像是在找些什麼。

然而,找了半天,還是沒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他失望的低下了小腦袋,小大人般的嘆了口氣。下一刻,他驚喜的笑了起來,一把抱住了不知何時蹲在他身前的大狗,“哈哈哈,寶貝原來你在這裡啊!”

已經長得半人高的大黃狗溫柔的舔了舔小主人的臉。

“寶貝,我問過黃老師了,她說距離學校不遠,就要一家給狗狗看病的醫院。你看,黃老師還給我畫了地圖!”林思然從書包裡翻出一張簡陋的手繪地圖,仔細研究了起來。

“我們這邊走,寶貝,你要跟緊我哦!不要走丟了。”

寶貝搖了搖尾巴。

半個小時後,一人一狗成功的到達了目的地——笨笨寵物醫院。

“這個藥膏記得每天塗三次,這個藥片呢,記得每天喂一片。明白了嗎?小朋友?”寵物醫院的護士姐姐耐心的說。

林思然懵懂的點了點頭。

回去的路上,人來人往,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的老長,林思然低着頭悶頭悶腦得踢着一顆小石子。

沉默了很久,他才泫然欲涕的開口:“對不起,寶貝,我沒有錢,不能給你做手術!你先吃藥好嗎?我會撿更多瓶子去賣錢的。”

寶貝善解人意的蹭了蹭他的手,似乎在說沒關係,不用擔心我。

回家後,林思然試探着像父母要零花錢幫寶貝治病,被斷然拒絕了,還被林海洋扇了個巴掌,罵他浪費錢,不學好,要不是寶貝在一邊憤怒的咆哮,他估計會動手再打兒子一頓。

————

美國。

蕭路已經在紐約的這家醫院呆了快一個月了。

那一天,父母因爲他所說的“真相”擔憂不已,終於決定賣掉經營已久的工廠和家裡的房子,舉債前往美國治病。

因爲他以爲的“真相”,醫生明確的診斷,自此之後,不管他怎麼勸說、哀求,父母都不再聽取他的意見,他被迫離開了A市,離開了中國。

不知道是不是離開了故鄉的關係,他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一天之中可能只有短短一個小時是清醒的。

清醒的時候,他就會被父母親團團圍住,噓寒問暖。

只是,他一天比一天沉默,彷彿他的靈魂還留在遙遠的故鄉。

明白了所有,既然父親逃離了死亡的結局,他想用更多的時間守護在想要守護的人身邊,即使他不再是那個他,即使他從此不能再擁有愛情。

——————

日子一天天過去,寶貝身上的傷似乎慢慢癒合了。

看着寶貝越來越健康,林思然比誰都高興,他開始更加努力的撿瓶子。

中午,其他同學都去吃飯了,林思然匆匆吃掉從家裡帶來的饅頭,便開始撿瓶子。他帶上大大的橡膠手套,打算先從教室後面的垃圾桶找起。

垃圾桶裡扔滿了早上同學們吃剩下的早餐、各種用過的紙巾、零食袋子,林思然慢慢的翻找着,終於摸到一個可樂瓶子,他開心的打開蛇皮袋,把它放了進去。兩個、三個、四個!一個垃圾桶就找到四個,這可比平時多多了,林思然小同學開心極了。他匆匆把瓶子一裝,幹勁滿滿的就要跑出去翻其它的垃圾桶。

正在這時,一個瓶子砰一下砸到了他的頭上。

“哈哈哈哈砸中了!李歡你真厲害!”

教室門口,一個矮墩墩的小胖子手舞足蹈的大叫着。

“那是,我當然厲害了!等我再砸一個給你看看!”名叫李歡的大個子拿起手上的另一個可樂瓶又往林思然扔去。

然而這一次,因爲林思然往旁邊躲了躲,瓶子理所當然就落空了。

李歡自覺丟了面子,氣急:“乞丐你躲什麼躲!好心扔瓶子給你還不領情!!”他上前幾步想把林思然推倒,但還沒靠近就又迅速後退,拿手在鼻子前面揮動着,嫌惡的說,“啊好臭好臭!臭死了!”

小胖墩小心翼翼的靠近林思然的方向聞了聞,也忙不迭捂上了鼻子,“果然超級臭啊!什麼年級第一啊!明明是個小乞丐!這麼臭我們下午還怎麼上課!”

裝模作樣完,兩人嘀嘀咕咕湊在一起說起了什麼。說着說着,小胖墩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驚叫起來:“我媽媽早上給了我十塊錢!乞丐會不會把我的錢偷走啊!”

李歡臉上也露出焦急的神情,忙道:“那你快去看看!”還張開手臂擋在林思然面前,似乎認定他是小偷,害怕他逃跑似的。

小胖墩急急忙忙跑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書包一陣翻找,書、鉛筆、零食都在,而十塊錢果然不見了。

“你這個小偷,我要去找老師!”小胖墩指着垃圾桶邊冷眼旁觀的那個孩子大喊一聲,蹬蹬蹬蹬的跑出了教室。

班主任李老師很快來了,一見到林思然,還沒等小孩說些什麼,就劈頭蓋臉的說道:“林思然,還不把錢還給伍翔飛!”

林思然被老師不問青紅皁白的呵斥弄懵了,但很快澄清道:“李老師,我沒……”

“別狡辯”,李老師不耐的打斷他,“我當了這麼多年老師還不清楚你們這些小孩的把戲?!早點還錢老師就不計較了!快點!”

好端端的被冤枉偷東西,脾氣再好的人也忍不住發火,林思然生氣的擡起頭直視他一直很尊敬的李老師,堅定的說:“我沒偷!請李老師你別冤枉人!”

當了二十幾年老師,從沒人敢質疑自己的權威,再聽到旁邊侄子李歡信誓旦旦地保證,她氣得牙都疼了!

“啪”的一個巴掌,狠狠的打在了林思然的後腦勺,李老師瞪着一雙牛眼,把她的學生打得摔倒在地。

接着,她走到了林思然的書桌前,把他的書包倒裝,文具和書本嘩啦啦的都傾到在地上,與此同時,飄出來的還有兩張五塊錢。李老師拽住那兩張紙幣走到小胖墩面前,問道:“伍翔飛,這錢是不是你的?”

小胖墩看了看那兩張紙幣,似乎有點猶豫,旁邊的李歡立刻用手肘碰了碰他,小胖墩忙道:“是我的,李老師!”

李老師滿意的點了點頭,用腳踢了踢倒在地上的“小偷”,不耐煩道:“裝什麼裝,小小年紀竟然偷東西,成績再好也沒用!李歡你帶他們兩個到我辦公室,我去打電話給雙方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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