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小幸福
或許是潛意識捨不得把僅餘的時間浪費在睡眠之上,祁筱涵很早便睡醒。一動不動，靜靜地注視着懷裡的凌小琦。
搭在祁筱涵肚子上的手暖暖的，頭埋在祁筱涵胸前不遠的位置,再近一、兩分就會碰上。
祁筱涵小心翼翼地拉開一點距離，好讓她能更清楚看見凌小琦。原來愛上一個人，是怎麼看都看不夠的。像貪睡的小貓，像初生的嬰兒，那樣無害、純真。熟睡中的臉帶着笑意,也許做了一個很美好的夢。
大概是太累了,凌小琦真的睡得很沉，祁筱涵眼看牀頭櫃上的時鐘，分針秒針不停在轉,七點了，凌小琦該起來了。輕輕在凌小琦的額上啄了一吻，這是她一直都很想、很想去做的一件事，親吻她的愛人。
明目張膽的親吻，祁筱涵不敢，她沒有這種勇氣，只能在對方不知的情況下偷吻。很想知道凌小琦的脣會是什麼味道呢，祁筱涵微微搖頭，想想便好，想象總比現實美好。
搖過，推過，凌小琦就是不肯醒來。平日不賴牀的人，原來賴牀起來真是比無賴更要無賴。祁筱涵翻了翻白眼，索性整個人騎在凌小琦身上，揪着她的耳朵大喊：「起牀了！」
嚇得凌小琦以爲有賊人來光顧還是火警了，凌小琦定過神來，緩了緩，與「居高臨下」的祁筱涵對視。
嗯…這姿勢實在有點曖昧。
終於結束了尷尬的大眼瞪小眼，祁筱涵首先若無其事的跳下牀，然後催促凌小琦梳洗更衣，接着快速爲凌小琦腳踝的傷口重新換藥包紮，繼而再次催促凌小琦出門，不要讓夏旋在茶餐廳呆等。
「到了茶餐廳要吃早餐，吃清淡一點。」祁筱涵叮囑道。
凌小琦的腳好了一點，沒拐得東歪西倒，算是可以正常走路，祁筱涵才放心了一點。
病房剩下祁筱涵一人，祁筱涵又回到牀上，似乎可以嗅到凌小琦留下來的氣息。這麼說好像有一點變態，但的確，凌小琦纔剛走，祁筱涵就有點依戀。
祁筱涵想，她一定要爭取搬離獨立病房，到一般病房去，這樣纔有機會離開醫院，纔有機會跟着凌小琦。
許媽提着一袋二袋的購物袋來到，祁筱涵委實很羨慕許樂堯能擁有那麼愛她的媽媽，一個完整的家庭。
許媽讓祁筱涵喝老火湯，又把水果剝皮給祁筱涵吃，還有一壺燉品，據許媽的說法是，讓祁筱涵餓了或嘴饞的時候吃。
祁筱涵成功說服許媽讓她搬出獨立病房，一是以經濟角度出發，二是爲把醫院資源騰出留給更有需要的人。
不過即使沒有合理的理由，只要是「愛女」希望的，許媽在這個時候一定遷就。更何況，女兒從來都不要求什麼，難得的要求，還那麼爲人設想，許媽又怎能拒絕。
但是，搬到一般病房之後，許媽好像很忙似的，在病房裡不停忙東忙西，不停在祁筱涵眼前走來走去，不停叮嚀，連旁邊的病人也投了幾個怪異目光。
祁筱涵忍不住，輕輕拉着許媽的手，讓她停下來。
「媽，我很好。除了有些頭痛，其他一切正常，不要太擔心。」
許媽聽到這句話，淚水就一涌而出，面對着老淚縱橫的許媽，祁筱涵愣住不知所措。
祁筱涵當然不會知道，許樂堯是不會說這樣的話。在許樂堯的心中，對父母有種敬畏，又怕又愛。自小管教甚嚴的許樂堯，很大程度被父母侷限了她的人生、她的選擇。很多時候，她提出的意見總會被反對，久而久之，她選擇做一個乖孩子，聽父母的話，但不再跟父母說出心裡的話。她的觀察入微，也許就是這樣訓練出來。在一旁靜靜地察看大人的舉動，投其所好做着大人喜歡的孩子。
「堯堯，媽真的很安慰。」許媽突然上前抱着祁筱涵，「你從來都不願意說這些話，有什麼都收在心裡。但是，但是經過這件事，堯堯你真的長大了，媽很安慰。」
祁筱涵被許媽緊緊抱着，有點手足無措，更多的是不習慣。從小就只有爸爸的祁筱涵，已經不知道被媽媽抱着的感覺。原來這種感覺，是如此溫暖，是如此有愛，即使那並不是她親媽。
「媽，你回家休息吧，不要太累。」祁筱涵輕拍許媽的背，要阿姨噴淚實在非她所願。
「媽不累。」許媽用手背拭淚，淚滑到牀鋪上，看得祁筱涵也有點鼻酸。
「嗯，但是探病時間過了，就要遵守醫院的規則啊。」祁筱涵笑了笑，像哄小孩子的口吻。有時候，大人也需要人哄的。
「真是的，你這孩子，這個時候也跟媽說規則。」許媽白了她一眼，卻笑起來，「是不是媽把你管得太嚴了？要你循規蹈矩，總不會越界……」
「媽……」不知就裡的祁筱涵不方便說太多，怕露出馬腳，只能輕喚許媽一聲。
「只要你沒事，什麼都好……」許媽感慨，只要女兒沒事，以後就放她多點自由吧，女兒畢竟長大了，「好了，媽走了，給你燉湯，晚上帶給你喝。」
許媽走了，祁筱涵拉開抽屜，取出屬於許樂堯的手機，還好電源還夠。翻了翻通訊簿，聯絡上凌小琦，她要把握不準探病的數小時時間，出去幫忙找尋許樂堯的下落。
是的，祁筱涵就是看準一般的普通病房都有規定探訪時間才提出這樣的要求。祁筱涵的思緒還是很清晰的，什麼事該做，什麼事應該怎麼做，她在心裡已經有了盤算。
「筱涵，這邊。」遠處的凌小琦舉起手，向祁筱涵大大的揮手。
祁筱涵加快腳步走到凌小琦和夏旋身邊，督見夏旋手中的兔子娃娃，不免感到好奇。
夏旋發現了祁筱涵的目光，用手中的娃娃向祁筱涵打招呼，笑說：「這個娃娃是堯堯最喜歡的，她的牀伴喔！」
許樂堯這個朋友，雖然沒認識很久，但在夏旋心中也頗有份量。也許是曾經聽過許樂堯不經意的提起過自己的事，傻傻的孩子，把娃娃視作最好的朋友，抱着娃娃說心事。身爲學校裡的風雲人物，那善解人意又溫柔的女孩，原來是那麼孤獨。
「牀伴……」凌小琦額頭都是黑線，這是什麼形容啊。
祁筱涵也愣了愣，夏旋這人說話真直接啊，祁筱涵甚是欣賞。
三人一直走、一直找，找了將近三小時，午飯時間也過了，也沒有收穫。夏旋頂着餓得打鼓抗議的肚子，拖着痛楚的腳板底，正想提出先吃飯休息一會的要求，祁筱涵卻表現得不對勁了。
凌小琦見祁筱涵眉頭擰成川字，關切問道：「怎麼了？」
「不知道怎麼形容，但感覺她就在附近。」祁筱涵覺得很不舒服，說不出什麼地方不舒服，一種異樣的感覺，彷佛許樂堯在呼喚屬於她的身體。
凌小琦相信祁筱涵，因爲她的身體是屬於許樂堯，魂魄和原有身體對雙方有所感應是正常的，帶着祁筱涵來找尋，果然比較省功夫。
極目張望，看不見光，石頭也沒有反應，難道錯了？
祁筱涵突然邁往向前，愈前行眉頭鎖得愈緊。凌小琦和夏旋跟着她走，石頭終於有反應了。
凌小琦幾下功夫，就收了一個魂，就差二魂五魄，一天下來纔多收一個魂，進度有點緩慢。
凌小琦回頭，夏旋扶着祁筱涵慢慢走過來。祁筱涵額上都出了綿綿細汗，凌小琦找不到紙巾，伸手用手袖替她拭上汗水。
貼心的舉動，多溫馨，多令人羨慕，不過是一個簡單的舉動，可就是一份愛。
「累了嗎？先找個地方坐下來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吧。」凌小琦說。
看着祁筱涵的眼睛，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肩並肩同行，本來很開心的祁筱涵被自己一個想法打擊，笑容不見了。
自卑的小惡魔作崇，她在想，凌小琦的貼心，是屬於她的，還是許樂堯的？那個笑容，是給她的，還是許樂堯？在凌小琦的瞳孔中看見自己，應該是開心的吧？很開心對嗎？可是，那個倒影是她嗎？不，是許樂堯的。怎麼就不自信了呢？祁筱涵。
「筱涵，」察覺到不妥的凌小琦扭頭看着祁筱涵，「很不舒服嗎？」
祁筱涵笑着搖頭，聽到凌小琦喚自己的名字，又開心了點。貼心與笑容都是給自己的，因爲在凌小琦眼裡，面前的不是許樂堯，是祁筱涵，她記得自己是祁筱涵。是這樣的，是這樣的。祁筱涵激勵自己，能擁有身體的時候，不應該拿來傷悲，她知道的。
坐下來，祁筱涵第一句不是點餐，而是問凌小琦一句：「痛嗎？」指的是那腫得比豬蹄稍爲好一點的腳踝。
凌小琦咬一咬牙，擠起笑話回答：「還好。」
就說不要提起，一提起怎麼就覺得疼痛了呢？凌小琦苦惱。
祁筱涵二話不說提起凌小琦的腳，溫柔地按摩着。
「筱涵……」凌小琦看着祁筱涵，欲語凝咽。
夏旋自顧自看餐牌、點餐，不妨礙祁筱涵與凌小琦的小圈圈。
能在公衆地方，放低身段爲你揉腳的人，如果沒有任何金錢關係，那一定是很愛你的人。
放下屬於她的高貴，放下屬於她的驕傲，只愛了一個她愛的人。
凌小琦傻傻地笑，這一刻的她，感到無比幸福。
作者有話要說：有感到暖暖的嗎？有覺得甜甜的嗎？沒有的話請走到太陽底下吃棒棒糖。XD
放下...身段也河了...OM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