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惡化
醫院,是個充滿生離死別的地方。UC 小說 網：有迎接新生命的歡樂與希冀,也有面對死亡的恐懼與哀痛。
醫院，是個悲喜交加，情緒落差的地方。
凌小琦的命總算是保住了,可還是有太多不穩定因素，發出病危通知，就是一隻腳踏入死門關。
魯爺爺坐了一會兒，走到病房裡，對祁筱涵說：「祁小姐,先出來吧,太寒，小琦身體會受不了。」
是的，凌小琦現在要保持體溫,祁筱涵的寒氣可能會令凌小琦的體溫流失。
祁筱涵看了看魯爺爺，回頭又看一眼凌小琦。站起來，後退了幾步，她竟忘了自己會對凌小琦造成傷害。
祁筱涵低下頭，說：「對不起。」然後走出病房，隔着玻璃察看凌小琦。
魯爺爺也跟着出來，站在祁筱涵身旁，同樣凝視病牀上的凌小琦。
「她……會沒事的吧？她會沒事的吧？」祁筱涵迷茫，想要說服自己，理智卻告訴她，凌小琦可能撐不下去。
「誰知道呢？」魯爺爺搖頭，天機又豈可盡算？
「對不起……」祁筱涵又一次道歉。除了愧疚，愧疚，還是愧疚。
魯爺爺淺淺一笑，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業障因果，怪不得誰，一切都是她的選擇。」
魯爺爺很疼凌小琦，但是，他也很清楚，也不會去責怪任何人。即使是那位大貨車的司機，他也沒有想過要怪責。傷害人的，受傷害的，最後會有公平的裁決，業障因果都會清清楚楚。
過一會兒，一個「男人」慢慢步近。醫院本就是鬼魂聚集之地，有剛逝去的，有要來重獲新生的。然而，這樣有目標的靠近，不得不令陌珀提高了警覺。
當男人走到門前，陌珀站起來，手已在口袋裡握緊了黃符，警戒狀態。魯爺爺只回頭看了一眼，淡定得就如什麼都看不見一樣，並不在乎。
「嗨…你們看得見我？」男人看着魯爺爺和陌珀，帶着憨厚的笑容，向祁筱涵走去，問：「那個女孩怎樣？」
祁筱涵回頭，看見那男人，擠出一個笑容，微微欠身道：「剛纔謝謝你。」
「舉手之勞。」男人擺擺手，揚起笑臉。
「請問你是？」陌珀開口問。
「我也是乘客，幫了她一個小忙，想不到死後也有貢獻。」男人抓抓頭，看了看凌小琦，見她還沒醒來，繼續追問：「那個女孩還可以嗎？是麻醉藥沒散還是……」
「她一直在昏迷……」祁筱涵說話的時候，胸口一陣鈍痛。
陌珀牽起嘴角，試圖緩和氣氛，故作輕鬆地說：「所幸腦部未有直接受創，內出血的情況也暫時受到控制。醫生說，未來一週是關鍵。」
「她會沒事的，有你們疼她，她會知道的。」男人頓了頓又說，「我孤家寡人，死了都不會影響太大，等我女兒從英國回家把我的屍首領回去，也許就得走了。」
「先生，等待的時間不要亂走，尤其醫院這個地方亡靈多，並非全都是良善的。」陌珀善意提醒。
「謝謝你的提醒，那我也不打擾你們，我相信那女孩會好起來的。」男人拍了拍祁筱涵的肩，也許，能給予肢體上鼓勵的人，也就只有這個陌生人，陌生鬼才對。
可是，除了凌小琦趕快好起來之外，還有什麼可以安慰祁筱涵？
想起凌小琦專注地聽自己唱歌，想起出事時她下意識的保護，想起她被戴上氧氣罩後吐血的情境……還有什麼可以叫祁筱涵的心可以放下？還有什麼可以幫祁筱涵止痛？她的心好痛、好痛……凌小琦，你要睡到什麼時候？
「小琦，我還沒有離開，你不能比我先走的。」祁筱涵貼在玻璃窗，緊緊盯着凌小琦，「你答應過我要好好的，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好好的。」
祁筱涵貼在玻璃盯着凌小琦已經很久，喃喃自語地說話，而明知裡頭的凌小琦不會聽見，仍然執意地說着，彷佛一直說下去，凌小琦就會如她所說一樣醒過來。
陌珀看着，也不禁嘆了口氣，雖然只見過這個女生幾次，但他感覺到，她們之間的牽絆超乎他的想象。
「不如我給小琦帶耳機，你在電話裡跟她說話。」陌珀走到祁筱涵身邊。
祁筱涵緩緩地扭過頭，問：「手提電話會不會干擾儀器？」
「這藍牙有兩米距離，應該沒問題吧！而且之前聽護士們對話，不給用手機是怕搔擾病人休息而已。」陌珀給予安慰的微笑。
「嗯，謝謝你。」祁筱涵點點頭，似乎有比較打起精神。
陌珀走進房間，招手示意祁筱涵打進來。
祁筱涵接過魯爺爺遞來的手機，打進去，陌珀接聽。確定聽到聲音後，陌珀把藍牙耳機戴在凌小琦的耳朵上，把手機放在牀尾的桌上，然後離開房間。
「小琦，是我啊，筱涵。」祁筱涵趴在玻璃上，隔着玻璃想要撫摸病牀上的凌小琦，「我不進來看你，但你聽到我的聲音了，你就要給我乖乖的起來。平常你就貪睡了，誰像你這般貪睡都不願起來啊？」
陌珀搖搖頭，聽着，太心酸。他最疼的妹妹，在裡頭，昏迷着，而他卻什麼都做不了。眼前這個女生，他也無法安慰，心裡有一種難受。
魯爺爺輕輕拍了拍陌珀的背，陌珀回了一個微笑，吸了口氣，抖擻精神。
翌日中午，夏旋和許樂堯跟着陌琥到來，急切想得知凌小琦的最新狀態。
「小琦情況有好轉嗎？」夏旋人沒到先問。
陌珀看了眼魯爺爺，魯爺爺點頭，他才把今早醫生檢查後的結果告訴他們。
「持續的內出血，已經輸了6000cc的血了，雖然說暫時尚且能控制得住，但傷口不止血也是很危險的。」
「6000cc？」夏旋瞪大了眼睛，正常人體內也只有4000至4800cc的血液，6000cc不就已經超過一個人嗎？記得以前的老師說過，當人失去2240cc的血液，死的機會很大啊。
許樂堯扶住要站不穩的夏旋，問：「不是說肝臟的傷口很輕微，不是個大問題嗎？」
「主要是肺部的傷，那大部分輸血都是急救那時候的，之後情況有比較好，已經減少輸血。」陌珀如實陳述。
「是嗎……」夏旋把目光投向玻璃前的祁筱涵，祁筱涵看上去很頹靡。
「其實真的還好腦部沒直接受到衝擊，其他部分也只是一些小傷，就是斷了根肋骨壓迫胸腔，斷骨插到肺部，纔會出血那麼嚴重。」陌珀微笑，他可以做的，就只有再輕鬆一點，「不幸中的大幸，只是血胸，沒有氣胸，不然兩種加起來就真的很難救了。」
夏旋和許樂堯緊握着彼此的手，只有成爲彼此的依靠，纔不會那麼慌、那麼亂。
陌琥拉過陌珀說話，突然，祁筱涵叫了一聲，衆人把注意力投向玻璃那邊，警號開始響起。
在凌小琦旁邊的儀器響着警號，心電圖跳得混亂，一時間，衆人都愣住。
十數秒的時間，醫護人員已經趕至，禁止他們進入病房之內，開始進行搶救。
隔着玻璃，從醫護人員間的縫隙中隱約看見凌小琦，祁筱涵又看到凌小琦吐血的一幕，而且，這次吐的量很多，接連幾次，是噴血。
不知道其他人有否看見，祁筱涵也沒法再思考別的問題，擔心和祈禱已經佔去她所有的思考能力。
「她內出血的情況急劇惡化，我們需要爲她進行手術，不然她會十分危險。」護士走出來，接着從抽屜取出一張已打印了文字的紙，在上面寫上凌小琦的名字和時間，「這個是手術同意書，如果沒有問題，手術將會在十五分鐘後進行。」
魯爺爺接過，沒有一絲猶豫，簽上了名字。
夏旋雙腳發軟無法站住，許樂堯吃力的架着她，還在替生死懸於一線的凌小琦而緊張，陌琥見狀急忙拉她們兩個坐下。
裡頭的醫護人員忙得不可開交，外頭的祁筱涵冷靜下來，向陌珀借來紙筆，在凌小琦被推往手術室前寫完一封信。
從縫隙凝視凌小琦憔悴蒼白的臉龐，倒抽了口氣，祁筱涵撇了眼光，望向別處。竟然，嗅出了傷感的味道。
「如果，我再沒有出現，不論我是投胎還是灰飛煙滅，請你都跟她說，我已經灰飛煙滅。」祁筱涵深深看了眼躺在病牀上的凌小琦，把信遞上，「這封信，給她的，請你幫我轉交。」
陌珀點點頭，收下那封信，他猜到了祁筱涵要做什麼。
如果必須要走，那就要走得徹底，不讓你有留戀。灰飛煙滅，你纔會相信我已經不在。若說投胎，怕你還會固執地等下去，等一個已經遺忘了你的我，何必……
「祁小姐，即使你進了手術室，幫助也不會很大，始終她的命是靠她自己。你這樣，她知道了會過意不去。」魯爺爺說。
「如果能把風險減少，就算只是能減少一個巴仙，我也會做。」祁筱涵咬着嘴脣，又把目光投向病牀上的凌小琦。
很想再一次看見你笑得瞇起眼睛，彎彎的月牙狀，那明媚的笑意。祁筱涵苦笑，只怕當凌小琦醒來的時候，她已經離開了。從來都是凌小琦爲祁筱涵做些什麼，現在，就讓她帶着那個笑容的回憶，爲凌小琦做最後一件事。
魯爺爺再問：「不後悔？」
「不後悔。」祁筱涵堅定地點頭。
「等一下！你要做什麼？」夏旋突然問，盯着祁筱涵的眼神充滿疑惑還有恐懼，「你不能做傷害自己的事！」
許樂堯也扭頭看着祁筱涵，只見祁筱涵笑了笑，什麼話都沒說。
作者有話要說：置之死地而後生……開始了……
我要考試了, 會隔兩天才更新一次, 到六月初回復正常…不好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