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道與麻子輕而易舉便出了城,兩人都覺得頗爲意外。不過無道轉念一想,當即明白這是爲何。
白樹城作爲凌雲閣勢力管轄下的三大人族主城之一,居住着數十萬的普通百姓,因此真要是有人在城中發生激烈鬥法,只怕難以避免將會傷及無辜。
到那時,不管結果如何,凌雲閣都將面臨巨大的信任危機,同時善後事宜也絕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一念及此,無道的眼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抹陰冷與嘲諷,他擡頭眺望遠處的天空,沉默無語,不知是在看些什麼,更不知是在想着什麼?
麻子似有所察,也跟着望向遠方,但他的道行遠遠不夠,所以並不清楚詳情,看了一會兒後,毫無發現,便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凌雲閣來了多少人?”
沒有回答,無道依然舉目眺望遠方。
麻子面露急切之色,轉動腦袋環顧四周,幾次欲言又止。
而無道的背後像是長了眼睛似的,說道:“不用看了,你走哪個方向,他們都會堵上來的。”
麻子不置可否,他知道此話屬實,但也正是因此,才越發焦慮不安,又問道:“那我們怎麼辦?”
無道收回遠眺的目光,轉頭看向麻子。
麻子嚇了一跳,只見無道額頭上的血色火焰,竟在黑暗中,閃爍着鮮豔的紅光,詭異且滲人。
“你額頭的……”
麻子話未說完一半,便自行止住,猛的嚥了一口吐沫,彷彿是在給自己壓驚。
無道當然是清楚自己身上的變化的,但他並不在意,只對麻子說道:“你現在立即回城,然後從南門出去。”
“我?現在?”麻子手指自己,愣了一下。
無道點頭說道:“你不是一直都不肯跟我走嘛!那現在就回去好了。”
麻子臉上的肌肉一陣抽搐,憤然道:“你開什麼玩笑?這會兒讓我一個人走,還能有活路?”
無道呵呵一笑,意味深長,道:“剛纔你要是單獨走,必然死路一條,但是現在你倘若還跟着我,八成也是一條死路。”
“你這是什麼意思?”麻子一臉疑惑,顯然被這話繞的有點暈。
無道啞然失笑,解釋道:“他們的目標是我,所以我走到哪裡,他們的人就會跟到哪裡,而你不過只是一個無關大局的‘小蝦米’罷了。現如今,他們的人都在前面等着我,你只要不跟上來,就還有活路。”
麻子恍然大悟,但同時也心生擔憂,他不知道這“還有活路”四個字中的“活路”,究竟指哪?
無道好像能看穿人心,對滿臉愁容的麻子微微一笑,輕聲道:“從什麼地方入的城,就從什麼地方出城,但你切記,萬萬不可前往莫多谷去,因爲那裡已是必死之地。”
麻子悚然大驚,脫口道:“不穿過莫多谷的話,我如何回萬蛇山?”
無道語氣平淡道:“回不去了。”
麻子面色陡然一沉,眉頭緊鎖,眼前這人要還是十年前的道行,他現在肯定會毫不猶豫出手,即使最終落得個同歸於盡的下場,他也在所不惜。
可是十年已過,當下他就算拼上性命,也
不見得能傷到眼前的無道分毫。而如果他真敢出手,腳下這方寸之地,定然會率先成爲他的必死之地了。
麻子這般一想,哪裡還敢造次?
他長長吐出胸中的一口濁氣,滿臉苦澀道:“那活路在哪?”
“西邊!”無道說着,擡手一指西方。
麻子不明所以,剛想要問,卻見無道擡起的手往下一壓。
瞬間,麻子會意,立刻閉嘴不言,然後就聽見無道壓低聲音跟他說:“從南門出了城,一路向西,經五角山脈,徑直前往‘小鳳城’,在那裡等我便是。”
“小鳳城?”麻子詫異道。“我去那裡做什麼?”
無道撇過頭,也不予解釋,只強調道:“在沒等到我之前,你就留在那裡,哪也不準去。”
話音剛落,無道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喂!我……”麻子急喚出聲。
然而他有話還沒來得及說,卻已不見了無道的蹤影。
……
城北十里,白樹林。
無道獨身一人疾馳而至,望了眼下方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涌動的密林,嘴角不經意間勾起了一抹耐人尋味的弧度。
他停下身形立於半空之中,目光撇向一處,朗聲說道:“十年不見,何必躲躲藏藏?”
“哼!”
林中響起一聲沉沉冷哼,緊接着一名相貌英俊的男子衝上半空,赫然是凌雲閣的大弟子云山。
無道早就察覺是此人埋伏在這裡,一見雲山現身,輕蔑笑道:“其他人都不出來了嗎?”
“不用。”雲山同樣笑容輕蔑,冷冷道:“對付你這個孽障,我一人足矣。”
“哦?是嗎?”無道嗤嗤笑道。“那你還帶這麼多人來幹嘛?”
雲山一怔,隨即說道:“怕你這孽障從其它地方跑了,這些人都是用來圍捕你的,不過既然你主動送上來,他們自然也就失去了用場,因爲只我一人,便能將你這孽障給碎屍萬段。”
無道笑而不語,輕輕搖擺着腦袋。
雲山見此,眉頭一皺,問道:“笑什麼?都死到臨頭了,還有心思笑?”
無道臉上笑容更甚,只不過都是冷笑而已,說道:“十年不見,沒想到你這人道行長進不大,口氣卻是已經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難道就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哈哈哈……”
雲山哈哈一笑,說道:“照你這麼說,你的道行一定長進不小嘍!就不知有沒有天下無敵?”
“那倒沒有。”無道不假思索道。
“呦呵!”雲山精神一震,失笑道:“沒想到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無道並不強辯,反正也毫無意義,只是幽幽說道:“最近三年,我手下一共殺了你們凌雲閣弟子九十九人,如今還差一人,剛好湊夠一百,不如……不如就由你來填補這個空缺好了,殺了你,湊個整百!”
說罷,無道的身形突然便消失在了原地。
“你……”
雲山話剛出口一個字,尚來不及多言,就覺身後勁風呼嘯。
他心知不妙,霍然轉身,並在轉身的前一刻,將早已握在手中的仙劍法寶馭起。
果不其然,雲山纔剛轉過身,就見一道赤色光芒激射向他。
“殘陽刀!”
雲山一眼就認出了這攻擊他的是什麼法寶,而關於殘陽刀的威力,他可不僅僅只是在傳聞中聽說過,十年前的那場正魔大戰,包括他在內,還要很多人,都真真切切地看在眼裡了。
雲山緊盯着襲來的赤色殘陽刀,內心吃驚不小,只見殘陽刀速度極快,簡直匪夷所思,眨眼竟已至跟前。
不過好在雲山早有防備,仙劍“天勾”也已經蓄勢完畢,他沒有一絲遲疑,立即便將天勾劍祭了出去。
剎那間,一赤一藍兩道耀眼的光芒在半空之中相撞,尚且黑暗的天色,登時被照亮了。
“轟隆!”
兩件法寶稍觸即離,巨響如雷聲落地轟鳴,驚起了藏身在密林裡面的大批凌雲閣弟子。
無道目光往下瞄了一眼,粗略估計,對方應該不下五十人,不過好在除了雲山一人以外,再無高手。
“呔!”
一聲斷喝,正是出自雲山之口。
但見剛剛還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的凌雲閣大弟子,此刻他身上的衣衫居然多處被燒焦,臉上也被一層黑灰籠罩,眉毛不見了。
雲山伸手往臉上抹了一把,黑臉頓時變成了花臉,而這本來就夠他生氣的了,再發現眉宇間光禿禿一片,氣得他一個踉蹌,險些從空中墜落。
“石頭!”雲山勃然大怒,沉聲喝道:“你怎會變得如此卑鄙?”
“卑鄙嗎?”
無道故作一副吃驚的樣子,淡淡說道:“可如果我剛纔換一種方式的話,你所丟掉的,恐怕就不是眉毛了。”
此話一出,雲山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說話時的底氣也不禁弱了幾分,道:“大言不慚!”
“呵呵!”
無道輕笑一聲,眼裡盡是鄙夷,撇嘴說道:“還有,我想你應該清楚,我現在的名字叫做無道,無法無天的‘無’。”
雲山聞聽此言,渾身一震,立馬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而他的小心並不是多餘的,只見無道在話音落下的時候,便再一次發起了攻擊。
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雲山剛剛纔吃了一次虧,這回當然謹慎得多,在祭出天勾劍抵禦殘陽刀的同時,身形急往後退,生怕一不小心,再被燒了頭髮或者身體其它地方。
無道心中暗笑不已,但是他對雲山輕視歸輕視,卻同樣不敢有絲毫馬虎的。
說白了,雲山既然身爲凌雲閣年輕一輩的大弟子,又早在二三十年前就已經成名,那麼絕不可能是易於之輩。
“轟!”
巨響驚天,聲震四野。
無道看見雲山輕鬆接下他的第二擊,眼神一凝。
殘陽刀借撞擊後的反震之力,極速後撤,但在退了五六丈遠,突然立定原地,一個橫批,發動了第三擊。
與此同時,無道的身影,竟然被風給吹散了。
(未完待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