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逢凶化吉

白牡丹陡聽殿外的喝聲,不由一怔,伸出的皓腕自然而然地一縮!

冷威一指點空,不由愕然而怒,冷威閉目朝門口望夫,同時,暗地蓄勁戒備,以防萬一!

只見門口人影一閃,掠進一位英俊瀟酒,背上插着一個長形黃布包裹的藍衣書生!

白牡丹乍見之下,登時喜心翻倒地叫聲:「藍大俠!」

冷威則冷哼一聲!揚手中指一彈,沾附指尖上的「九寒晶砂」,立化一點暗藍色火焰,朝來人電射過去!

這藍衣書生正是藍啓明,此際他瞥見冷威發出「九寒晶砂」襲來,因有昨夜在秘魔莊花壇霧陣中的一次經驗,遂微微一笑,施展「鳳落岐山」身法,絲毫不帶煙火氣地橫移三尺,將這粒「九寒晶砂」巧妙讓過!

那「九寒晶砂」最大的特性,便是一遇外力,立即爆散,並緊隨着所遇的外力,盤旋飛舞,得隙即鑽,但如今藍啓明飄身橫移之際,根本未帶動絲毫風力,因而這粒「九寒晶砂」逐半點不生作用地從藍啓明身側飛過,射出殿門以外!

藍啓明掠進殿中,目注冷威,方待開口……陡聽殿外傳來一個冷峻的聲音道:「冷島主!怎地拿出看家寶貝,招待起老朋友來了?」

冷威掃了藍啓明一眼,目注殿外,冷然問道:「是那位老朋友?何不一併進來?」

殿外之人冷峻地應道:「老朋友就是老朋友,難道你連老朋友的聲音都聽不出來麼?」

冷威冷哼一聲,喝道:「本島主老朋友太多,你如果是和姓藍的一道,就乾脆進來,好讓本島主一齊接待!」

只聽殿外之人「嘿嘿」一聲冷笑,接口道:「那姓藍的小子,也配和我一道,你想接待我,就得到外面來!」

藍啓明此際已聽出這人乃是隱身廟外,聞言,不禁也是心中有氣,便待出聲叱罵,但心一轉,卻將溜到脣邊的話語咽回腹中!

他乃聰明絕頂之人,情知此時。如果與殿外人保持一種關係不明局面,便可增加冷威疑惑之心,促使雙方直接衝突,再見機行事,乃最好的策略。

那冷威果然不信地「哼」了聲,冷冷喝道:「朋友這種誘敵之計,最好少在本島主面前施展!」

他話聲方歇,卻聽殿外之人發出一陣強烈的譏笑!

冷威顯然被此人笑得有一點動火,厲聲喝道:「你有什麼好笑?這等藏頭露尾,豈是大丈夫的行徑呢?」

殿外之人笑聲倏止,冷冷說道:「我是笑你任爲一島之主,卻是蠢得這般可憐,竟連我來尋你是好意抑是惡意都分辨不出,豈不可笑?」

冷威大喝道:「本島主根本不信你是懷着善意而來!」

殿外之人「咄」了一聲!峻聲道:「冷威!你爲了什麼去和古玉奇打交道?又有什麼結果?

你自己難道不比我明白?」

冷威神色微變,冷笑道:「本島主與古玉奇之事,用不着旁人費神!」

話聲一頓,似乎想起了什麼,厲聲道:「你究竟是誰?」

殿外之人哈哈大笑道:「你已經有點明白了吧?你若早想起時,便不會蠢到去找古玉奇了!」

冷威聽了,臉上的神色一連變了幾變,忽地「咦」了一聲,喝道:「你………你是……」卻倏然住口,掃了藍啓明和白牡丹一眼,回顧那兩個黑衣大漢,喝道:「走!」

身形展動,往殿外奔去………藍啓明冷冷一笑,道:「冷島主不留下來多談一會了麼?」

冷威一面走,一面回頭冷笑道:「暫且留你們活着替姓韓的收屍,你們如想不過,可到莫邪島上來算賬!」話完,人已出了殿門,越過廟檣!

那兩名黑衣大漢,也隨後急急越出廟門而去!

白牡丹有點莫名其妙地瞧着藍啓明,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廟外的那個人是誰?」

藍啓明搖搖頭,笑道:「我也不知道,大概那人和冷威確是老朋友………」話聲微頤,反問道:「白姑娘你怎麼和韓四哥在這?那冷威的「九寒晶砂」,據說其毒無比,白姑娘怎能隨便讓他點上?」

白牡丹瞧了韓劍平一眼,幽幽說道:「我………我………唉!還不是都爲了救他!」

藍啓明愕然一驚,一步涼到韓劍平面前,急急問道:「四哥!你怎麼了?」

韓劍平赧然道:「我一時大意,竟中了冷威的「九寒晶砂」………」

藍啓明大驚失色道:「什麼?四哥你中了「九寒晶砂」?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

韓劍平苦笑道:「大概是昨晚上,在秘魔莊的花壇霧陣之中?」

藍啓明恍然道:「敢情就是那陣暗藍色的火焰了,但爲何我與李二哥卻沒有………

哦!李二哥呢?」

韓劍平道:「李二哥已隨「逆天魔醫」施不施到施家堡取「逆天神散」去了!」

藍啓明一頭霧水地說:「這又是怎麼回事?施不施那魔頭怎會願意讓李二哥去取他珍逾性命的「逆天神散」?」

白牡丹「噗哧」一笑,道:「藍大俠真是健忘,你還記得在「九疑魔宮」呼延西的彌月喜筵上,巧逼施不施喝了那碗-酒的事麼?」

藍啓明「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但你們又怎會遇見施不施的呢………」話聲忽頓,「啊」了一聲,對韓劍平叫道:「四哥你好胡塗!」

韓劍平愕然道:「我怎地胡塗了?」

藍啓明叫道:「從這到施家堡,來回最少也得半個月,那時,你……你……恐怕已經……」

白牡丹笑道,「藍大俠不要急,韓大俠最少也可活半個月,何況你已經來了,就更不成問題了!」

藍啓明不解地問道:「這又是怎麼回事?我有什麼辦法使韓四哥不成問題?」

白牡丹笑道:「因爲你身上有一瓶「逆天神散」,正好拿來救活韓大俠,那不是沒有問題了麼?」

藍啓明遲疑道:「不錯,我身上的確有一瓶從施不施懷中摸來的藥粉,但又怎能確定就是「逆天神散」呢?」

白牡丹微微一笑,遂將早上在這廟中發生之事,對藍啓明說了,又道:「我想這種丟人的事情,既然從他的口中說出來。相信不會有假吧!」

藍啓明連連點頭:「姑娘這一分析,果然十分有理,那就拿來試一試便了……」說時,一面伸手入懷,一面目注韓劍平,笑道:「四哥是在秘魔莊內將白姑娘找到的麼?」

韓劍平搖頭道:「不是,我是在秘魔莊外面,碰巧將她救下來的!」

藍啓明詫道:「秘魔門外面?難道四哥走進的那道「秘魔門」,乃是通到莊外去的麼?」

韓劍平苦笑了笑,道:「這個我也不清楚,反正我是糊里糊塗的情形下,走出了秘魔莊就是了!」

藍啓明聽完,失聲一嘆,道:「這樣說來,我倒不佩服古玉奇的奇妙佈置,卻不得不佩服「魔鈴公主」諸葛飛瓊和她的手下,確是神通廣大,魔法無邊了!」

韓劍平道:「敢情你也認爲暗中發話警告之人,不是諸葛飛瓊本人,便是他的手下麼?」

藍啓明道:「四哥倘若把我們這一路北上所發生之事,連貫起來,便不難明白我這個認爲是千真萬確的了!」

韓劍平點頭道:「關於這些事,當然我也有同感,不過我始終不大明白,諸葛飛瓊這般作法,究竟有什麼目的?」

藍啓明失笑道:「到了現在,四哥你還要裝傻麼?」

韓劍平臉上微微一熱,道:「我裝什麼傻?」

藍啓明笑道:「自從她對你送袍贈簫之日,我便曾下過她對四哥青垂魔限的斷語,難道你忘記了不成?」

韓劍平赧然道:「五弟這斷語,僅是憑空想象之詞,怎能………」

白牡丹忽然插咀問:「你們說了半天「魔鈴公主」諸葛飛瓊,到底是怎麼回事?」

藍啓明忙對韓劍平一拋眼色,口中連說:「沒有什麼!沒有什麼………」

但韓劍平卻已把遇見諸葛飛瓊手下的「金童、玉女」以及送袍贈簫之事,一一說了出來!

白牡丹聽完,「哦」了一聲,道:「原來韓大俠腰畔竹簫,便是諸葛飛瓊所贈,可借賤妾一觀?」

藍啓明又連拋眼色,但韓劍平竟似絲毫未覺地點頭應允,便將翠竹簫取下,遞給白牡丹。

白牡丹接簫在手,反覆看了一眼,微笑地讚了聲:「好簫!」便遞還給韓劍平。

這時,藍啓明已將那隻內裝「逆天神散」的小小黃色玉瓶取了出來,遞給韓劍平道:「四哥可知這「逆天神散」的服法麼?」

韓劍平一愕,道:「這個………」轉眼望着白牡丹,道:「姑娘曾否聽施不施說過這「逆天神散」的服法?」

白牡丹歉然地搖了搖頭,道:「賤妾真是該死,竟沒有向他套問服用之法,這便如何是好?」

三人方自你看我,我看你地無計可施之際,陡聽殿外響起一聲「呵呵」大笑!送進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想不到在這荒山古廟,又麼和二位大俠碰頭了!」

韓劍平聞聲愕然舉目瞧去,只見一個相貌奇古的長髯老叟,領着一個白衣少年,隨着笑語之聲,緩步走進殿來!

白牡丹雖不識這老少二人,但韓劍平與藍啓明卻認得這長髯老叟乃是「濁水神龍」

黃戎,白衣少年便是他的師侄於洪蚊。

雙方雖然曾經在一起吃喝過好幾天,但此時此地再度相逢,究竟不得不加以防備,當下,藍啓明朝白牡丹一使眼色,暗示她留心戒備,然後「哈哈」一笑,抱拳相迎,笑道:「黃總舵主!

一夜不見,當真令人想煞!如今瞧你老滿面春風,莫非昨宵已大有收穫了麼?」

黃戎微笑不答,卻將兩道如電眼神,在韓劍平和白牡丹的臉上掃來掃去,半晌,方纔關懷地口道:「韓大俠神氣似乎有點不佳,莫非昨夜在莊中爲宵小所算了?」

藍啓明搶着答道:「黃總舵主過慮了,韓四哥過昨宵徹夜未眠,又和古玉奇手下的「秘魔四煞」逐一較量,故而略感疲乏吧了!」

黃戎「哦」了一聲,點頭道:「原來如此,當真是老朽多慮!」

月光一轉,移注白牡丹,笑道:「這位女俠是………」

藍啓明略一遲疑,白牡丹已自嫣然一笑,道:「賤妾白牡丹,綽號人稱「美人狐」

,敢問老人是在何方安立舵?」

黃戎乍聽白牡丹自道名號,不由怔了一怔,那於洪蚊已色迷迷地搶着對白牡丹笑道:「黃老爺子乃黃河兩岸「龍門幫」總舵主,威名遠播,北道上誰不欽仰,姑娘你……

…」

話猶未了,黃戎已臉孔一沈,喝道:「住咀!」

於洪蛟愕然一窒,吶吶道:「老………老爺子………我………」

黃戎沉聲道:「老夫這點微名,也值得在白姑娘面前提說嗎?還不給我站過一旁!」

於洪蛟老大沒趣地咯咯連聲,退過一旁。

黃戎這纔對白牡丹拱手笑道:「久聞姑娘芳名,今日幸得一會!」

白牡丹微微一笑,道:「好說!老爺子到此有何貴幹?」

黃戎「呵呵」一笑道:「說來也慚愧!」話聲微頓!眼望韓劍平與藍啓明,笑道:

「昨晚上和二位大俠,在古玉奇的莊裡鬼混了一夜,幾乎弄得灰頭土臉,不說也罷!」

藍啓明笑道:「黃總舵主太客氣了,還有那位「青風幫」的獨孤總管和馬大堡主,怎不見與黃總舵主同來?」

黃戎微笑道:「他們腳程稍慢,隨後就到,哦!怎不見那位李大俠?」

藍啓明笑道:「他老人家到廟後方便去了!」

黃戎眼珠一轉,笑道:「藍大俠技藝高強,好教老朽佩服得緊!」

藍啓明故作不解地愕然道:「在下的微末功行,有何值得黃總舵主誇讚?」

黃戎微笑道:「昨夜垮朽親眼看見那位鍾離老兒差點吃蹩在古玉奇的「九天魔豔舞迷魂」大法下,才知藍大俠真有一手,老朽怎不佩服!」

藍啓明愕然道:「他敵不過古玉奇,又與在下何干?」

黃戎「呵呵」大笑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藍大俠何必還要謙虛呢?」

藍啓明笑道:「黃總舵主之言,着實令在下不解!」

黃戎倏地面色一沈,道:「老朽相信那鍾離老兒身上,如果有「辟邪玉佛」的話,情形便不至那樣狼狽了,藍大俠你說對不對?」

藍啓明「咦」了一聲,道:「那尊「辟邪玉佛」,不是在他身上的嗎?」

黃戎「嘿」然一笑,目注藍啓明,沈聲道:「這就是老朽不得不佩服藍大俠的技藝高強了!」

藍啓明搖頭道:「在下仍然不甚明瞭黃總舵主的意思!」

黃戎目中精光暴射,一字一頓的說道:「老朽認爲那尊「辟邪玉佛」,乃是在藍大俠的身上,這樣總該明白了吧?」

藍啓明搖頭笑道:「你老人家愈說,在下愈覺胡塗了,那尊「辟邪玉佛」在下明明是親手還給那鍾漢的,怎會在我身上呢?」

黃戎目光一轉,道:「好吧!就算老朽猜錯了,那麼,你偷我的兩盒膺品,就請還給我吧!」

藍啓明笑道:「黃總舵主是說那兩盒假的「水火明珠」和「辟邪玉佛」麼?」

黃戎點頭道:「正是!」右手一伸,沈聲道:「拿來!」

藍啓明探手入懷中一摸,「啊」了一聲,惶恐地說道:「槽糕!在下大概一時不慎,於昨晚闖出秘魔莊之時給失落了!」

黃戎怫然道:「藍大俠休得開老朽的玩笑,天下事那有這般湊巧之理?」

藍啓明雙手一攤,歉然笑道:「黃總舵主要是不信,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不過嘛………好在那兩樣東西並非真品,在下另外設法找人重造來還給你老人家吧!」

黃戎怒道:「那有這僕便當的事?哼哼!你若不還我東西,便休想出得這古廟!」

藍啓明笑道:「現在我身上沒有那兩樣東西,叫我怎麼還你?」

黃戎喝道:「你敢不敢讓我搜一搜?」

藍啓明面孔一板,道:「在下身上雜碎東西甚多,怎能由你來搜?」

黃戎怒喝道:「你若不肯時,可不要怪老夫無禮了!」

藍啓明笑道:「憑你們老少二人,夠得上麼?」

黃戎冷笑道:「你這面還不是隻有兩個?」

藍啓明笑道:「可是你不要忘了我們李二哥馬上要回來,韓四哥這時也調息得差不多恢復原狀!」

黃戎冷笑道:「鬼話!那李老花子倘若真的去方便時,這許久就算是拉石頭也拉完了,至於這位韓大俠麼,嘿嘿!我看他保命都來不及,還能與人動手麼?」

藍啓明笑道:「好說好說!你那兩位同伴,這時還未到,恐怕是半路上睡着了吧!」笑容一-,正色道:「彼此都是一樣,人數相等,你打算怎樣?趕快劃下道來?」

黃戎怒喝道:「你敢不敢接老夫三掌?」

藍啓明笑道:「慢說三掌,就是三十掌又妨!」

黃戎大喝道:「好!這是第一掌!」

喝聲中,右臂一掄,猛然一掌朝藍啓明當胸擊去!藍啓明微微一笑,功力暗凝,也自揮掌推出!

「砰」然一聲!雙方掌力一接之下,居然平分秋色,二人僅僅上肩微晃,腳下並未移動分毫!

黃我心頭一凜,暗道:「這小子果然有點門道!」當下,將真力運聚到九分火候大喝一聲「再接一掌!」有拿「呼」地平胸推去!

藍啓明神態一蕭,右脆一翻,揮掌迎擊!

雙方掌尢在半途一臺,登時又是「砰」然一聲巨響!狂風亂卷之下,頓見藍啓明臉色一變,竟然跟倒退了一步!黃戎上身一晃,等藍啓明腳步站穩,真氣暴提,大喝一聲:「小子有種就接老夫最後一掌!」

喝聲中,欺身上步,右臂猛掄,用足十成真力,揮掌朝藍啓明劈去!

藍啓明連接了兩掌之後。已覺臟腑間氣血浮動,腕際也有痠痛之感,才知這個黃河兩岸的水寇總魁首,確非浪得虛名,不由暗悔自己一時疏忽輕敵,不該舍長用-,招來這番挫折!

他心念電轉之下,對黃戎攻來的第三掌,那還肯多耗氣力硬接,遂輕笑一聲,展開「鳳落岐山」身法,巧妙地閃讓開去!

黃戎「嘿嘿」冷笑道:「黔驢之技不過如此,嘿嘿,看你小子能躲到幾時?」

嘲笑聲中,雙掌迴環迸發,掌掌用足十成真力,恍如狂風驟雨一般,立將藍啓明圈入排山倒海的掌影之中!

藍啓明一面施展師門絕世奇奧身法,在如山掌影與雷霆萬鈞,壓力之下,從容遊走,一方面卻暗地運氣調息,準備伺隙反擊………這一場拚鬥,在表面看來,似乎黃戎已佔盡機先,內力上亦較深厚,到使藍啓明僅剩了閃讓躲避的功夫,沒有出手還擊之力了!

但韓劍平盤坐一旁,嘴角間卻不時掠過一絲滿不在乎的微笑,因爲他深知藍啓明這套「鳳落岐山」身法,奇奧絕倫,當日曾在他的玉笛絕招與「先天太乙真氣」密密圍攻之下,沒有落過半點下風,則這時自然不會被黃戎的掌風掃上一絲半毫,更不至於失招落敗,還以他在一旁觀戰,心中並不感到緊張。

可是,白牡丹因爲尚不知其中奧妙,以爲監啓明當真無力還手,徒仗身法巧妙來閃避,如此下去,那有不敗之理!她愈看愈覺緊張,愈看愈是焦急,心中不斷盤算,怎樣出手相助,才救得藍啓明脫離這險境?……另一方面,那於洪蛟卻認爲這正是揚名顯萬的千載良機,只見他晃身一躍,落在白牡丹面前,嘻嘻一笑,抱拳道:「姑娘閒立無聊,在下來陪姑娘玩玩便了!」

白牡丹沒好氣地冷哼一聲,叱道:「滾滾滾,你也配和姑奶奶動手!」

於洪蛟臉色一變,怒喝道:「賤婦!不教你嚐嚐滋味,也不知你少爺的厲害!」

喝聲中,雙手一分,一上一下,屈指如鉤,閃電般向白牡丹前胸及小腹抓去!

白牡丹勃然變色,柳眉含煞,玉面罩霜地哼了一聲,嬌道:「鼠輩找死!」

嬌軀微徹,羅袖輕輕一拂,兩根「羅剎追魂判」悄然射出!

於洪蛟見白牡丹仰身閃避,心中方自一喜,突澩雙膝關節穴上一陣劇痛,不由大叫一聲!

「噗通」跌坐在地上,慘哼不止…………黃戎方自運掌如飛,逼得藍啓明團團亂轉之際,耳中突然聽得於洪蛟的慘叫,忙閉目一看,不禁大吃一驚,立時撤掌大喝道:「停手!」晃身倒縱而出…………藍啓明大笑道:「誰與你停手?」跟縱追上,雙掌驟出,猛然向黃戎背後拍去!

黃戎又急又怒,大吼一聲!一擰腰,上身一仰,雙掌一推,便接了藍啓明這凌空下擊一掌!

「砰砰」!兩聲巨音,人影亂晃,勁風狂卷!

藍啓明偷雞不着,幾乎蝕了一把米地,被黃戎的掌力,震得去勢一窒,踉蹌倒退了兩步,眼前金星亂迸,心頭氣血翻騰,慌忙定一定神,凝立當地,暗自運功調息。

黃戎吃虧在仰身發掌,又是在倉猝之間,故此掌力不免大打折扣,竟被藍啓明的掌力,震得幾乎倒坐在地上。

幸虧他功力深厚,經驗豐富,這一掌之下,趕快真氣一沈,將下盤穩住,也顧不得去尋藍啓明的晦氣,一退返到於洪蛟身旁,急聲問道:「蛟兒!你怎麼了?」

於洪蛟這時已痛得連話也說不出來,只是哼哼連聲,用手指着膝蓋,額際的冷汗,像雨一般滾將下來!

黃戎急忙將他的褲管撕開,注目之下,頓得神色大變,霍地站起身來,戟指白牡丹,厲聲喝道:「好個狠毒的賤婦,我師侄與你何怨何仇?你竟使用這般毒辣的「羅剎追魂刺」來暗算於他?

哼哼!你若還不說出個道理來,老夫管教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白牡丹冷冷道:「我們是否會死無葬身之地,那是將來的事,但目前你這寶貝師侄的性命在我手中你就得乖乖聽我的!」

黃戎厲聲道:「老夫拚着他的性命不要,也要把你們抽筋剝皮,方消心頭之恨!」

白牡丹冷笑道:「一位藍大俠你已經勝不了,若再加上我時,你自己不妨算上一算,能抽得了我們的筋,剝得了我們的皮麼?」

黃戎聞言,目光一陣亂轉,情知白牡丹的話,實在不是恫嚇之詞,他乃老奸巨滑之徒,自然不吃這眼前虧,當下,「哼」了一聲,喝道:「也罷,老夫今日姑且饒了你們,你還不快將這兩根「羅剎追魂刺」取出來?」

白牡丹哂然道:「天下間那有這樣便宜之事?」

黃戎大怒道:「你要想怎麼樣?」

白牡丹沈聲道:「很簡單,我要你帶了你的寶貝師侄,馬上滾回黃河老窠去!」

黃戎怒道:「放屁!我師侄膝上的「羅剎追魂刺」不取出來,老夫豈能輕易放過你們麼!」

白牡丹正色道:「你若答應了,我自會告訴你取那兩根「羅剎追魂刺」的辦法!」

黃戎這時眼看於洪蛟已然快要痛昏過去,情知再要倔強,結果便不堪設想,只好強忍怒火,咬牙答道:「好!老夫就答應你!」

白牡丹微笑點頭,道:「現在你可以連聚六成純陽真力手中指,用截穴手法,把你這寶貝師侄的左右「陰陵穴」點了!」

黃戎遲疑了一會,終於依照白牡丹的吩咐,伸手將於洪蛟的左右,「陰陵穴」點了!

白牡丹臉色一沈,沈聲道:「現在你快點將他抱起來,滾回去歇息,一月後,我會到你「龍門幫」去取回這兩根「羅剎追魂刺」!」

黃戎日射兇光,怨毒地凝視着白牡丹,半響,方纔恨恨說道:「好!老夫就等你一個月,哼哼!那時看你怎麼死法!」

白牡丹笑道:「到時候,你要怎樣算這筆帳,悉聽尊便,請吧!」

黃戎「哼」了一聲,抱起於洪蛟,大步出廟而去!

藍啓明這時已調息得差不多,眼看黃我遠去,遂走過來對白牡丹皺眉道:「白姑娘,你這樣做,似乎有點不妥吧?」

白牡丹吁了口氣,道:「我們主要目的是爭取時間來救治韓大俠,所以纔不與這老賊糾纏下去,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韓劍平關切地問道:「白姑娘!你當真要在一月後,到「龍門幫」去替他的師侄取出那兩根「羅剎追魂刺」麼?」

白牡丹淡然一笑道:「我們先把目前的問題解決要緊,將來的事,到時侯再說吧!」說完,轉對藍啓明道:「藍大俠,請來研究一下,這「逆天神散」到底該怎樣服用,免得夜長夢多,又生枝節!」

藍啓明點頭稱是,舉步朝韓劍平走去,那知──他剛一移動腳步,卻突然渾身一顫,打了個蹌踉,禁不住失聲叫道:「不好!我怎地渾身發冷,好像也中了「九寒………」

話尚未完,人已「噗通」一聲,昏倒地上!

韓劍平和白牡丹大吃一驚!急忙上前將藍啓明枝起一看,但見他雙目緊閉,皮膚已微現暗藍色,觸手之處,其冷如冰,分明真的也中了「九寒晶砂」!

白牡丹不解地目注韓劍平,道:「他怎麼也中了「九寒晶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韓劍平略一思索,說:「可能是昨晚在秘魔莊中,遭受「九寒晶砂」暗襲之際,與我同受暗算…」

白牡丹急道:「那爲何直到現在才發作呢?」

韓劍平沈吟道:「我想………他大概是剛纔與黃戎硬拚了三掌,以致氣血浮動,「九寒晶砂」

的毒性便乘機發作,這情形,正如昨晚我替姑娘解開受制的穴道之後,因真氣損耗太甚,而促使「九寒晶砂」的毒性提早發作,姑娘認爲如何?」

白牡丹連連點頭道:「韓大俠這一分析甚爲合理,如今,我們該怎麼辦呢?」

韓劍平嘆了口氣,道:「如今我們只好聽天由命,孤注一擲地把這瓶「逆天神散」

,按照普通藥物的一般服用之法,試它一試了!」

白牡丹想了想,覺得除此之外,委實沒有其它更好的辦法,於是,從韓劍平手中接過逆天神散,捏開藍啓明的牙關,將「逆天神散」倒了一半進他口中!

此際,藍啓明已然氣如遊絲,那一小瓶「逆天神散」停在口腔,根本無法咽得下腹中,白牡丹無可奈何,只好硬着頭皮,不顧男女之嫌,伏在藍啓明身上,嘴對嘴地運聚本身一口真氣,將「逆天神散」度下他的腹中!

一切完畢,她這才起身對韓劍平道:「韓大俠!是現在就服下去,仰是等他醒來再服?」

韓劍平神色凜然道:「五弟若有差池,我又豈能獨生,請姑娘把「逆天神散」給我,我也照樣服用便了!」

白牡丹一面暗自禱告,一面將「逆天神散」遞了過去。

韓劍平接過「逆天神散」,毫不猶豫地倒了一小半進口內,沁出一些津液,和着嚥下腹中!

白牡丹緊緊扶住藍啓明,目不轉睛地看着韓劍平,這時,她心中的緊張已達到了極點!

因爲,這封「逆天神散」萬一不是真品,或是服用之法不對,則韓劍平與藍啓明便將飲恨終生,命喪當場!

她櫻脣不住顫抖着,心中默默禱告道:「蒼天!蒼天!你若是有靈,便千萬開恩,保佑這兩位人間奇俠,安然無恙,爲人間多保存一分正義,爲武林多造一分福祉………

…」

時間在她的默禱中悄悄逝去,終於……她的禱告應驗了!她感到藍啓明冷冰冰的肌膚,竟然漸漸變得溫暖起來,再一看韓劍平,但見他的臉上,此際泛起了一層安祥喜悅的笑容,顯然這「逆天神散」已發生效力了!

又過了一會,只聽藍啓明微微呻吟了一聲,緩緩張開眼簾,軟弱地說了一聲:「冷死我了!」

白牡丹忍住心頭的狂喜,急急問道:「藍大俠,你覺得好些了麼?」

藍啓明點了點頭,道:「我現在覺得渾身軟弱無力,恍惚大病了一場,姑娘,韓三哥怎樣了?」

韓劍平笑聲接道:「五弟!我很好,現時你體內的「九寒晶砂」之毒雖解,卻不宜多耗精神說話,趕忙走上心來,用你本門心法,緩緩將真氣運行,慢慢調息纔好!」

藍啓明點頭應,便自閉目垂簾,澄神靜慮,入定調息。

韓劍平然後對白牡丹感激她笑了笑,道:「在下也須入定調息,煩姑娘費神爲我們護法好麼?」

白牡丹笑道:「這是賤妾份內之事,韓大俠請安心調息便了?」言罷,便鬆開扶住藍啓明的雙手,退至大殿門口,凝神戒備…………日影緩緩西移,這座荒出破廟,也漸漸隱沒於暮靄之中………韓劍平與藍啓明這一入定,竟是足足耗了三個時辰之久方纔醒轉,二人但覺體內氣機和暢,真氣已運行無阻,完全恢復如初!

二人張目相視,大有恍如隔世之感!

藍啓明首先開口笑道:「四哥…我們這場無妄之災,若不是遇着白姑娘這位觀世音菩薩,則我們此時相見,便只好在陰曹地府了!」

韓劍平喟然嘆道:「所謂一飲一啄,都莫外前定,假如我沒有將她從「七星島主」

狄長青手中救下便不會有她來救我們,可見冥冥之中,早已有了安排,絲毫不爽!」

藍啓明點頭笑道:「話雖如此,但我們仍得好好謝她不可!」說時,目光一轉,咦了一聲,道:「四哥!她到那去了?」

韓劍平道:「適才我們入定調息之時,是我請她在殿外爲我們護法,這時恐怕還不知我們已經醒來了呢!」當下,轉向殿外,高聲呼道:「白姑娘!請進來吧!我們已經完全好了!」

那知,他連叫了幾遍,竟無絲毫反應,不由大爲詫異,與藍啓明不約而同,一躍而起,縱到大殿門外,閉目四顧!

那知,他們這一看之下,竟然沒有看見白牡丹的人影!

韓劍平「咦」了一聲!騰身飛上殿頂,運目四下搜索,藍啓明則繞着這座破廟,裡裡外外地尋了一轉,卻仍然都沒有發現絲毫蹤跡!

這樣一來,不由二人相顧愕然。猜不透白牡丹爲何會失了蹤?她究竟到那裡去了?

韓劍平與藍啓明在殿頂上呆立了一會,茫無頭緒地飄身落到地上,又復仔細將周圍搜尋了一遍,仍然沒有發現半點蛛絲馬跡!

藍啓明搔搔腦袋,皺眉道:「這就奇了!莫非我們入定之時,忽然來了敵人,她唯恐我們受到影響了,故意將敵人引離此地不成?」

韓劍平搖頭道:「不會,不會,以她那樣聰明之人,在這種情形之下,必然會考慮到如果將敵人引開之後,萬一又有另一撥敵人來襲,豈不是中了調虎離山之計?所以找認爲你這判斷不大合理!」

藍啓明默然半晌,忽地一拍前額,叫道:「對了!」韓劍平忙道:「什麼對了?」

藍啓明目注韓劍平,笑道:「你從狄長青手中救下她的時候,她是怎樣的情形。」

韓劍平道:「那時侯,她渾身的穴道都被制住,根本就人事不知,直到………」

韓劍平截口道:「你猜她會不會是被狄長青所制?」

韓劍平沈吟道:「這就難說了………」

藍啓明道:「如果我們假定落在狄長青手中之時,乃是在毫無知覺的情形之下,那就不難推想出她此刻到什麼地方去了!」

韓劍平茫然道:「我還是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藍啓明笑道:「昨晚你自從救了她之後,有沒有將經過情形告訴她?」

韓劍平搖頭道:「沒有,因爲我一直都沒有和她說話的機會!」

藍啓明笑道:「剛纔你不是對我說出是從狄長青手中把她救下來的話麼,我猜她那時候還不曾離開而把你那幾句話兒聽到了!」

韓劍平悚然一驚道:「什麼?你的意思是說她的失蹤,乃是找狄長青算帳去了?」

藍啓明點頭道:「差不多!」

韓劍平搖頭道:「不會不會!我想,她既然要去找狄長青算帳,也不用這樣忽忙,甚至不告訴我們一聲吧?」

藍啓明微微一笑,道:「我說四哥你真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老實頭,竟連女人的脾氣都摸不透,尤其是她的心意都看不出來?」

韓劍平面孔一紅,道:「五弟休得亂吃我的豆腐!」

藍啓明正色道:「你記不記得適才他要你把諸葛飛瓊如何送袍贈簫之事告訴她的時候,我曾經對你連施眼色,叫你不要說出來的那回事麼?」

韓劍平點了點頭。

藍啓明又道:「可笑你不但將事情完全說了出來,並還把那根翠竹簫拿給她看,試想,在這種情形之下,她怎能不找個機會離開你?」

韓劍平「哦」了一聲,卻又連連搖頭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五弟不要胡扯!」

藍啓明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怎地胡扯?須知女人家的心胸最是狹窄敏感,也最爲喜歡爭強好勝,她在你的口中,聽山諸葛飛瓊對你頗有意思,而你的口氣,也頗爲佩服這位女魔………」

說到此處,倏然住口,傾耳靜聽了一下,伸了伸舌頭,扮了個鬼臉,方纔繼續說道:「同時,她又感懷本身的際遇,遂自然而然地激起命不如人之感,故當她乍聽到受制於狄長青之事,怎不把這一口冤氣,去發泄在狄老兒的身上?」

韓劍平沈吟道:「你這一番分析,倒也頗有道理,但這樣一來,我們便有兩樁事情擺在前面了,你看應該先辦那樁纔好?」

藍啓明略一盤算,答道:「白姑娘去追尋那狄長青之事,根本沒有一個確實的方向可以讓我們趕去接應,所以,我認爲不如先到施家堡去接應李二哥比較妥當!」

韓劍平連連點頭道:「對!我們這就動身,如果腳程加快一些的話,也許能夠在半路趕上他們,便可以省許多麻煩了!」

當下,二人逐在暮色蒼茫之中,離開這座破廟,連夜取道朝鄂北與河南交界的桐柏山奔去!

沿途上,他們想到李玄已隨施不施走了這大半天,恐怕一時追趕不上,因此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只顧腳下加勁,朝前飛馳………一路翻山越嶺,飛渡流水,疾掠田野,直到天色大亮,估計已然奔行了二三百里路程!

前面便是一座大鎮甸,韓劍平、藍啓明這纔將腳步放慢下來,走進鎮中一打聽,方知已到了忻山腳下的「臨沂鎮」!

二人逐尋了專賣早點的攤子,要了些燒餅豆漿,一面進食,一面藉此機會恢復一夜奔馳的疲癆。

韓劍平喝了一碗熱騰騰的豆漿,吃了幾口燒餅,這才目注韓劍平,含笑問道:「五弟,前晚上你進了那道「秘魔門」之後,究竟遇見了些什麼事情,又是怎樣走出了秘魔莊的呢?」

藍啓明忽地臉上一熱,尷尬她笑了笑,道:「反正都是些幻境之類的事情,以後有空再說吧!」

韓劍平目光一掃藍啓明背上的長形黃布包裹,微微一笑,道:「五弟就是喜歡賣點關子,看你背上的黃布包,不就是那位-山「雙龍堡」公孫大堡主的寶物麼?這樣看來,你前晚上分明頗有收穫呢!」

藍啓明目光閃動,左右掃視了一眼,對韓劍平施了個眼色!

韓劍平也自有些警覺遂住口不再多談,匆匆吃喝完畢,便與藍啓明又復動身趕路!

出了鎮甸,便是一片起伏無際的荒涼野地,藍啓明一面奔行,一面對韓劍平埋怨地說道:「四哥,你怎地這般口沒遮攔,須知前面不遠便是沂山,萬一方纔的話被「雙龍堡」的人聽去了,豈不又是一場麻煩?」

韓劍平軒眉笑道:「五弟也太過多慮了,試想,那「雙龍堡」的大堡主現正失陷在秘魔莊中,而那二堡主據說已被古玉奇害死,那還怕有什麼人來找麻煩呢?」

「嘿嘿!」

一聲刺耳的冷笑,緊接着韓劍平的話聲,劃空傳來!

韓劍平與藍啓明不由愕然停步!

隨聽一個蒼勁的聲音,冷冷喝道:「老夫就要找你們的麻煩!」

喝聲中,只見道旁的雜樹叢裡,人影連晃,竄出了十幾個手執兵刃的漢子,將去路攔住!

這一撥人,個個生得膀闊腰粗,身穿青布動裝,橫而豎目,滿臉兇戾之客,分明都不是善良之輩。

韓劍平冷笑一聲,道:「諸位是那條路上的英雄?誰是爲首之人?請出來說話!」

他剛一住口,倏地從道旁的雜樹叢中,緩步踱出一個鄉農打扮,手握一根特別長大的旱菸杆,年屆古稀的白髮老叟來!

韓劍平和藍啓明見了,都不由眉頭暗皺,心中咕道:「這老兒面目陌生,貌不驚人,卻是敢在大白天率衆攔劫,究竟是什麼來路?」

二人心中方自忖度,這白髮老叟已慢慢走到他們面前,旱菸杆一撐地面,「嘿嘿」

冷笑道:「老夫便是爲首之人,你們還有什麼話說?」

韓劍平微一抱拳,含笑道:「我們與尊駕素昧平生,請問爲何將去路攔住?」

白髮老叟將旱菸鍋一指藍啓明,冷冷道:「不爲什麼,只要他把背上的包裡解下來與老夫,便立刻放你們走路!」

藍啓明冷冷一笑,道:「你是誰?與我背上的包裹有何關係?憑什麼要把它交給你?」

白髮老叟沈聲道:「老夫是誰你不配問,你背上的包裹,乃是我師侄公孫升之物,老夫給你面子,不追究此物如何會在你身上,哼哼!你還敢問我憑什麼,嘿嘿!真真是狂妄已極!」

藍啓明笑道:「瞧你這身打扮,料也是個無名之輩,須知公孫升乃是我的侄孫,我給你面子,不追究攔路劫財之罪,哈哈!還不快滾!」

這一番笑謔的話兒,只氣得白髮老叟滿頭白髮倒豎,吹須皚眼地大喝道:「小輩竟敢出言無狀,老夫若不教訓你,你也不知天高地厚!」

喝一聲,手中旱菸鍋已疾逾閃電,同藍啓明的人中穴點到!

藍啓明沒料到這個其貌不揚的鄉下老兒,出手竟然這般迅快狠辣,不由心中一凜,一仰頭、腳尖微滑,人已斜瓢三尺,閃讓開去!

同時,韓劍平也自駢指輕輕朝旱菸鍋一點,笑聲道:「慢來慢來,有話不妨好說!」

白髮老叟原本以爲這一煙鍋點出,乃是十拿九穩要對方當場受制,沒料到竟會一點點了個空,他心中方自詫然之際,煙桿鍋又被韓劍平的指刀點中,那碗大的煙鍋,立刻斜斜向下一沈!

這一來,頓令此老詫然而-,手腕一挫,撤回旱菸杆,目光炯炯地將韓劍平、藍啓明掃視了一眼,方纔註定韓劍平,沈聲道:「你有什麼話說?」

韓劍平含笑道:「你這位老人家年紀也不小了,怎地火氣比年青人還要大?一上來就動手,若不是我這位老弟躲得快,豈不是連午飯都吃不成了?」

白髮老叟冷冷道:「老夫向來就是這個脾氣,你的話說完了沒有?」

韓劍平神色一整,道:「尊駕可知道公孫大堡主乃是失陷在秘魔莊之事麼?」

白髮老叟冷然點頭道:「這個,老夫當然知道!」

韓劍平又道:「尊駕既知此事,則公孫大堡主的那柄「芭蕉鐵扇」,自然是落在古玉奇手中,你認爲對麼?」

白髮老叟又復冷然點頭道:「不錯!」

韓劍平莊容沈聲道:「那麼,尊駕不去找古玉奇算帳,卻攔住我們索取這柄「芭蕉鐵扇」,豈不是找錯對象了?」

白髮老叟也沈聲道:「古玉奇的這筆帳,老夫自會去尋他算帳,眼前老夫只知道「芭蕉鐵扇」

是在這個小輩身上,半點也錯不了!」

韓劍平仍然心平氣和地說道:「可是這柄「芭蕉鐵扇」乃是我們從古玉奇手中得來,可以說與公孫大堡主毫無關係,客駕必須弄清楚纔好!」

白髮老叟厲聲道:「老夫自然十分清楚,否則怎會對你們這般客氣!」

這時,藍啓明已經忍耐不住,對韓劍平道:「這種老胡塗蟲,四哥何必和他白費口舌?三兩下把他打發了,趕辦正事要緊!」說完,轉對白髮老叟喝道:「我們也不管你是否冒名訛詐,反正你想的是這柄「芭蕉鐵扇」,就必須拿點本錢出來,否則免談!」

白髮老叟「嘿嘿」冷笑道:「歸根結底還是這句話,何必-嗦半天!」笑聲忽上,臉孔一沈,道:「老夫這大年紀,就讓你兩個一齊上好了!」

韓劍平劍眉雙軒,朗聲道:「就算你有千軍萬馬,我弟兄也是單打獨門,韓劍平願先領教尊駕這杆旱菸鍋上,有什麼驚人絕學!」

白髮老叟乍聞韓劍平之名,目中忽地精光一閃,搖頭冷冷說道:「老夫向來不喜歡以大壓小,你們還是一齊上吧!」

韓劍平軒眉道:「尊駕不必過謙,我勝不了你時,舍弟再上也不遲!但話要說明,我弟兄素來不與無名之輩動手,故此尊駕必須先示大名尊號,否則………」

白髮老叟連連搖頭道:「不必不必,老夫勝了你們之後,自會告訴你們!」

韓劍平「哼」了一聲,喝道:「好!就請尊駕賜招!」雙手一垂,足下斜子午,目注對方,真力暗凝,全神待敵!

誰知白髮老叟仍自不肯出手,他目光掃了韓劍平和藍啓明一眼,忽然冷笑連聲地說道:「你們這般做作,分明是想撒賴,也罷!你們不是要領教老夫這煙鍋上的絕學麼?」臉色倏地一沈,沈聲道:「如今老夫就在這旱菸鍋上頭一手絕學給你們瞧瞧,假如你們能照樣做到,老夫抽腿就走,倘若無法照做時你們便怎樣?」

韓劍平看了藍啓明一眼,朗聲道:「尊駕隨便玩什花樣,我弟兄只要有半點不能照樣做到,便將這柄「芭蕉鐵扇」雙手奉上!」

白髮老叟點頭冷笑道:「好,咱們一言爲定!」隨即轉頭喝道:「拿菸袋來!」

只見那十幾青衣大漢當中,應聲奉過來一名手挽革囊的大漢,對白髮老叟躬身行禮道:「老太爺有什麼吩咐?」

白髮老叟把碗大的旱菸鍋伸到這大漢面前,道:「把煙塞滿!」

大漢應了一聲,打開革囊,一手扶住旱菸杆,一手從囊中抓出大把旱菸葉子,塞進旱菸鍋裡……這一來,不由把韓劍平與藍啓明瞧得目瞪口呆,心中叫苦不迭。

因爲他們兩人都不會吃煙,假如這白髮老叟真要表演吃煙的絕技的話,他們非要一敗塗地不可了!

那大漢手法俐落,片刻之間,已將碗大的旱菸鍋塞滿了旱菸葉子,收起革囊,躬身退過一旁。

白髮老叟手擎旱菸杆,眼望韓劍平和藍啓明,道:「老夫這就在旱菸鍋上,顯一手絕學給你們瞧瞧吧,你們可要看清楚了!」言罷,將旱菸的嘴兄含在口中,轉對那大漢道:「點火!」

那大漢應聲從懷中取出一隻火摺子,走過來,一晃點然,擱在旱菸鍋中的菸葉上面。

白髮老叟合着菸嘴兒吸了幾口,便將旱鍋中的菸葉燃得通紅…………這時,韓劍平與藍啓明已然好奇之心大起,暫時將勝敗之憂擱在一邊,暗忖道:「到底要看看你這老兒,攪些什麼鬼名堂?」

只見白髮老叟這時已盤坐在地上,口含旱菸嘴兒!但奇怪的是這煙鍋中的菸葉「滋滋」直響!

但奇怪的是這煙鍋中的菸葉儘管燃成一團團熊熊烈火,卻不見半縷煙氣冒出,甚至白髮老叟口裡,也不曾漏出一絲煙氣來,彷佛所有的煙氣,都被他吸到肚去了!

一會兒,那煙鍋裡面的菸葉,已燃燒了一大半,就在這時候,奇事發生了!

只見白髮老叟兩個鼻孔裡,倏地噴出兩縷手指般組細的白煙來,筆直上升一人多高,然後,彷佛具有靈性一般,各自在空中盤旋飛舞起來。

白髮老叟鼻孔的白煙不絕地繼續噴出,但見兩縷白煙在空中上下盤旋,頃刻之間,竟形成了兩條張牙舞爪的煙龍!

這兩條白煙構成的煙龍,一左一右,虛浮在空中,儘管秋風瑟瑟,但只吹得得這兩條煙龍愈增栩栩欲活之感,卻不曾吹散一鱗半爪!

韓劍平與藍啓明不由瞧得目瞪口呆,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更猜不透這白髮老叟,施展的是什麼功夫!

因爲,若是單憑一口凝練的真氣,將煙噴出凝聚於空中而不被大風吹散,這種功夫並不算稀奇,但奇就奇在這白髮老叟坐在地上,腦袋並未晃動一下,而能使這縷白煙,如臂之使指定在空中形成一幅畫圖,這種近乎以意馭氣的至高內家功夫,恐怕尋遍當今武林,也找不出有幾個人能夠辦得到?

不言韓劍平、藍啓明二人方自絞盡腦汁,來思索這白髮老叟,施展的究竟是什麼功夫………這時侯,白髮老叟已將旱菸鍋的菸葉,吸得剩了一鍋煙灰?

只見他把菸嘴兒拿開,仰面張嘴一噴,噴出一團斗大的白煙,節直地飛到兩條煙龍的中間,構成了一幅雙龍搶珠的畫面?

韓劍平不由大爲歎服地含笑道:「尊駕絕藝………」

陡聽藍啓明「哼」了一聲,大喝道:「好個不要臉的老兒,竟敢耍這騙………」

那知──他們的話都不曾說完,白髮老叟忽地又復張口一噴。

那一團停在空中的白煙,突地急逾風送殘雲,立時擴散開來,朝韓劍平、藍啓明迎面捲到!

二人正在心神略分之際,驟不及防,登時被這團白煙罩住,鼻端只嗅到一股辛辣的味道,禁不住打了個噴嚏,便雙雙昏迷過去!

直到日正清中,那溫暖的陽光照在二人身上,纔將他們照得醒轉來!

二人翻身坐起,你望我,我望你,都不禁發出一絲苦笑,藍啓明更是急忙伸手在背上一摸,果然那一柄「芭蕉鐵扇」,業已不翼而飛!

不用說,已知道是被那白髮老叟拿去了!

藍啓明一躍而起,手搭涼蓬,四下一望,但見野地荒涼,那還有半個人,不由恨聲道:「自不到三十歲老孃倒繃核兒,竟會栽在這鄉下老兒手裡!」他愈說愈氣,一頓足,拔腿就跑………韓劍平跳起來將他一把揪住,道:「你要幹什麼?」

藍啓明氣哼哼的說道:「不到沂山雙龍堡去把這老兒找着,怎能消得心中這口惡氣!」

韓劍平笑道:「你冷靜一些好不好?別忘了我們有比這個更要緊的事情待辦呢!」

藍啓明道:「但這柄「芭蕉鐵扇」,不知費了我多少手腳,同時還欠下一個人的情才弄到手的,豈能讓那老兒輕鬆地拿走了?」

韓劍平聽得一愕,情知藍啓明在秘魔莊中的經歷,乃不太簡單,但這時也無瑕多問,逐笑勸道:「這倒不要緊,那老兒雖然不曾說出姓名,但憑着他那根奇特的旱菸杆,及他自稱與公孫升的關係,等我們施家堡的事情一了,只要回頭跑一趟雙龍堡,難道還怕他躲得了麼!」

藍啓明這一耽擱下來,心頭的氣忿似乎已消了不少,又聽韓劍平這一說,只好點頭道:「好吧!就讓那老兒多活幾天,等接應了李二哥之後,再去找他算帳便了!」

韓劍平勸得藍啓明動身上路之後,這才一面奔行,一面笑問道:「那老兒表演的一手,我一點破綻也看不出來,你是怎樣把他拆穿的呢?」

藍啓明「哼」了一聲,道:「開頭我也被他唬住了,直到最後他噴出那一團煙來,我才突然憶起先恩師曾經說過,江湖上有一個專靠耍弄障眼法兒唬人的門派,這門派中的人除了都擅長製造各種暗藏機關的兵刃之外,並還會利用有形無形之物如硫磺硝煙之類,作出各種吞火吐煙的把戲來惑亂敵人,然後乘機下手………」

韓劍平道:「但那老兒的功力,分明已達到以意馭氣之境,這又作何解釋?」

藍啓明撇了撇嘴,道:「他倘若真有這本領時,也用不着費那許多手腳了,四哥以爲他那旱菸鍋裝的真是菸葉麼?」

韓劍平仍然不甚明白地問道:「那麼,他鼻孔噴出的白煙,又怎會自動凝聚成龍的形狀呢?」

藍啓明哂然笑道:「那是預先把特製的藥物,按照所需要的形狀,早就配成了,燃燒之際,那白煙就算不從他的鼻孔出來,即使直接從煙鍋中冒起,也含在空中自動凝聚成形的!」

韓劍平嘆道:「既然如此,但到底也可算是一種專門技術,這次我們縱然被騙,而我卻認爲並沒有什麼值不得!」

藍啓明「哼」了一聲,也不開口,腳下加勁,飛馳而去!

由魯入豫,沿途竟然不再有意外發生,不消多日,便平平安安地到遠那綿亙豫鄂交界的桐柏山!

二人尋到了施家堡的時候,天色已近黃昏,遙見那兩扇堡門,正由兩名黃衣大漢扶住,緩緩往當中關攏………韓劍平大喝一聲:「慢點關門」,縱身一躍,落在門口!

兩名黃衣大漢聞聲一頓,眼見韓劍平縱落,臉上也沒有絲毫驚異之色,由左邊的大漢冷冷問道:「什麼事?」

韓劍平微抱雙拳,含笑道:「我們要見貴堡施堡主,麻煩代爲通報一聲,說………」

話未說完,這名黃衣大漢已連連搖頭道:「我們大老爺不在家,你們改天再來好了!」

韓劍平一愕,道:「什麼?不在家?」

這時,藍啓明已走了過來,冷冷一笑,道:「笑話!你怎知他在不在家?」

黃衣大漢「咦」了一聲,沒好氣地說道:「你纔是笑話,我天天守在這大門口都不知道,難道你知道嗎?」

藍啓明喝道:「他明明比我們先回來,怎會不在家?你這話騙誰?快去對他說,老朋友登門拜訪來了,叫他出來迎接!」

黃衣大漢眼睛一瞪,道:「什麼老朋友,我說不在家就是不在家,少-嗦,我們還沒吃晚飯呢!」說着,便和另一黃衣大漢,自顧把大門關上……藍啓明大怒,伸手一堆大門,冷笑道:「你不去叫他出來,難道我們不會自己進去麼!」

那黃衣大漢怎禁得起藍啓明這一堆,登時雙手一鬆,蹌踉倒退了幾步,差點跌坐地上,不由也大怒道:「那來的野小子,竟敢在施家堡門前撒野!」

喝聲中,猛撲過來,掉掌向藍啓明當胸擊去!藍啓明冷笑道:「瞎眼的奴才!不教你嚐點滋味,也不識天高在厚!」笑語聲中,容對方的拳頭遞到,倏地一招,駢指疾向對方手腕敲去!

那黃衣大漢的拳頭還未打着對方,手腕上已捱了一下,登時大叫一聲,捧着手倒縱而出!

另一名黃衣大漢見同伴吃虧受挫,不由又驚又怒,厲聲喝道:「好小子!竟敢出手傷人!」

雙掌一揚,猛擊過來,陡聽大聲一喝道:「住手!」一條黃色人影,隨聲疾掠而至!

這名黃衣大漢聞聲,登時乖乖住手,躬身肅立!

韓劍平、藍啓明閉目一看,只見來人乃是一個年約五旬,貌相頗爲端正的黃衫老者。

那受傷黃衣大漢已哭喪着臉,捧着手走到此人面前,躬身道:「啓稟總管,這兩個小子……」

黃衫老者沈聲喝道:「住嘴!與我滾開!」喝退了黃衣大漢,這纔對韓劍平與藍啓明抱拳笑道:「二位尊姓大名?駕臨敝堡有何貴幹?」

韓劍平還禮道:「在下韓劍平,這是拜弟藍啓明,此來乃是求見施堡主了斷一些瑣事,尊駕可否代爲通報一聲!」

黃衣老者「啊」了一聲,道:「原來是「玉笛韓湘」韓大俠駕到,遠望多多海涵,恕過這兩個奴才失禮之罪纔好!」

韓劍平連聲謙遜道:「豈敢豈敢!只要尊駕代爲通報貴堡主,在下便感激不盡,那還有見怪這兩位大哥之理!」

黃衫老者說:「抱歉得很,敝堡主湊巧不在家!」

韓劍平不由一怔,藍啓明卻目注黃衫老者,冷然問道:「未請教朋友怎樣稱呼?在這施家堡中居何職位?」

黃衫老者瞧了藍啓明一眼,笑道:「在下複姓南宮,賤名雲飛,乃敝堡總管,藍朋友是否懷疑在下之言,有不實之處?」

藍啓明聽得怔了一怔,隨即冷笑道:「原來朋友便是當年以二一枚鐵膽,一柄緬刀,獨挫荊山三怪,威震襄樊的「神膽飛刀」南宮大俠,失敬!失敬!」

言罷,轉對韓劍平道:「既然南宮大俠也這樣說,大概不會虛假了,我們改天再來便了!」

南宮雲飛微露不悅之色,接口道:「聽藍朋友言下之意,似乎仍有懷疑,日下敝堡姑奶奶正好歸寧在,二位不妨進堡來當面向她詢問!」

韓劍平愕然道:「姑奶奶?是不是「毒手西施」施小萍………」

說到此處,只聽一聲嬌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韓大俠,難爲你還記得起賤妾!」笑語聲中,「毒手西施」施小萍已悄悄立在當場!

韓劍平乍見這位蛇蠍美人,億起昔日險些喪命在她手中之事,不由心頭火發,但表面上卻不得不顯江湖禮節,遂勉強含笑孢拳道:「施夫人好!」

施小萍微一襝衽,笑道:「韓大俠別來無恙,真是可喜可賀,今天是什麼風兒,把您大駕吹到這窮鄉僻壤來了?」

說完,又有轉頭對南宮雲飛道:「兩位大俠駕臨,你怎不請到裡面好好招待,盡站在門口則甚,免得教人笑我們施家堡不懂規矩!」

南飛宮雲喏喏連聲道:「在下正要請這兩位大俠進堡待茶!」

施小萍「哼」了一聲,道:「什麼待茶,趕快吩咐準備酒席!」

言罷,轉對韓劍平笑道:「兩位請隨南宮總管到內堂入席,賤妾更衣以後,便來奉陪!」說完,微一襝衽便自轉身返入堡中。

南宮雲飛微一彎腰,一伸手,笑道:「兩位大俠請!」

這時,韓劍平與藍啓明明白是不容有所推卻,逐一齊昂然舉步,隨着南宮雲飛走進堡中。

這施家堡佔地並不甚廣,房舍也不多,但庭院的佈置以及房屋的建築,都極爲精緻華美,不亞王侯宅弟!

南宮雲飛領着韓劍平和藍啓明,穿過第一進大堂,一座庭院,一間花廳,方纔到達內堂。

這時,堂中業已燈燭輝煌,盛筵早備,兩排侍僕躬身肅立相迎,南宮雲飛命入獄上淨水,先讓韓劍平與琵啓明淨過手、臉,便揖客入席。

韓劍平、琵啓明略爲謙讓,便泰然在客位上落座,其實在此除,他們的表面上雖然仍是從容自若,但內心中卻是思緒如潮,不安到了極點!

因爲,他們明明曉得施不施乃是同着李玄比他們早走大半天,照理便應早回到施家堡纔對,但如今這堡中之人都否認此事,那麼,施不施是否當真沒有回來?

如果是真,那麼,憑他和李玄的本事,在路上還會有什麼耽擱?

倘若是假,那問題便嚴重,但嚴重到甚麼程度,他們一時之間,卻又無法忖度得出!

這兩個問題在韓劍平與藍啓明的腦際反來覆去地思索着,使得他們對着滿席的珍餚美酒,都恍似視若無睹,那南宮雲飛雖然已經頻頻舉杯勸飲,但他們都連酒杯都不曾碰一下!

這種場面,自然使南宮雲飛尷尬萬分,他乾咳了雨聲,方待開口………幫聽一聲嬌笑,「毒手西施」施小萍已換過一身窄袖動裝,外單一件墨綠披風,笑盈盈地走進內重來。

南宮雲飛如釋地負地趕忙垂手肅立.韓劍平和乾啓明也只暫時按下心事,雙雙起立迎接。

施小萍就主位上落座,俏目一掃,頓時發出一陣滿含嘲弄的「格格」嬌笑!

韓劍平不快地拱手道:「敢問施夫人爲何發笑?莫非韓劍平弟兄有什失禮之處?」

施小萍止住笑聲,俏目又復一掃席面,然後註定韓劍平,冷笑道:「施小萍敬兩位是遠來貴客,特別準備盛筵款待,但二位對這滿席佳餚,盈樽美酒,都似乎不屑一顧,莫非還嫌簡慢麼?」

韓劍平笑道:「豈敢豈敢,施夫人千萬不要誤會纔好!」

施小萍「格格」一笑,道:「那麼,就是這酒菜裡有毒了?」

韓劍平怔了怔,道:「這個………這個……」

施小萍「格格」大笑道:「請你韓大俠放一千萬個心,施小萍可以擔保,這滿席酒菜,絲毫沒有毒藥,二位大可放心食用!」

韓劍平劍眉雙軒,目閃神光,郎笑道:「施夫人也把韓某弟兄小覷了,慢說施夫人有所保證,就算滿席佳餚酒俱是穿腸毒藥,韓某弟兄也會視作玉液瓊漿!」

話聲一落,便與藍啓明舉起面前酒杯,對施小萍照了一照雙雙一飲而盡!

他們這杯酒剛一下肚,施小萍驀然仰面,又復發出一陣「格格」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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