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不敢想象外面的戰況,她不敢去想那些不好的結局。當槍聲漸漸微弱時,那個瘋狂的聲音又響起:“臭婊子,你以爲憑這幾隻小白鼠就可以從我手中逃出去?哈哈……癡心妄想,送死而已,趕緊給我滾出來,要不然我就對他們不客氣了。”
瑪麗渾身顫抖起來,她似乎已經知道了結局。少劍感受到了她身體中爆發出來的能量,想抓住她,可被掙脫了。
瑪麗大腦一片空白,她此刻已經崩潰,內心在滴血。
她猛地甩掉少劍的手,迅速衝下樓,緩緩打開門。可就在那一瞬間,當眼前出現那些慘不忍睹的場景時,淚水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住手!”她的怒聲吼叫,象一道閃電迫使那些劊子手停下了所有動作。她慢慢走過去,在黑洞洞的槍口逼迫下走向“獨狼”,那張被血跡染紅的臉,卻依然顯得如此平靜。
“給我打,狠狠的打,往死裡打,哈哈……”一個聲音響起,槍托、拳頭象雨點般落在“獨狼”身上。“獨狼”象一團爛泥似的,再也堅持不住,雙膝猛地一軟,摔倒在地,身體浸泡在了泥水中。
瑪麗看見了滿地的屍體,先前還活蹦亂跳的人,此時卻都已經生命沉寂。
爲什麼,這到底是爲什麼?她的心在滴血,甚至開始後悔,爲什麼當初沒有聽少劍的話,爲什麼要這麼多人爲自己而死?就在這一瞬間,她眼中冒出一股怒火,冒着火焰的目光在人羣中搜尋,她要找到那個魔鬼,親手殺了他,爲父母、爲這些死難的人報仇……
可是,她卻停在了原地,一陣眩暈襲來,大腦失去了思維,慢慢倒地,象一支在雨水中怒放的鮮花,被攔腰折斷,失去了生命的活力……
鮮血……子彈……火焰……
身體在熊熊燃燒的火焰中煎熬,皮膚在火焰中被一寸一寸吞噬,最後被火焰湮沒!
“啊——”瑪麗發出一聲慘叫,當睜開眼睛時,周圍一片潔白,汗水包裹了她的身體,象從水中走出來一樣,水滴順着她的臉頰慢慢溼潤了潔白的牀單。
我在哪裡?發生了什麼事?一想到這個問題,當回憶左右大腦神經時,一陣極大的痛楚襲遍全身,象被抽去了腦髓似的大腦失去了中心。
她痛得閉上了眼睛,任憑皮膚被螞蟻叮咬。
當疼痛慢慢過去時,她緩緩睜開了眼睛,一張漂亮的臉朦朧出現在眼前。
“你醒了!”
瑪麗這纔想起什麼似的,忙抓住護士的胳膊,急切地問道:“他呢?他們人呢?”
“他們?誰?”
瑪麗懵了似的,身體隨即又失去了力量,只好重新躺了下去。
“這是哪裡?”
護士正在整理房間,頭也不回的說道:“醫院。”
瑪麗沒有力氣再追問下去,但卻無法釋懷。她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躺在醫院?桑郎爲什麼沒有帶她走?爲什麼沒有殺她斬草除根?
當護士剛出門,她正要掙扎着起身時,突然門被推開了。
瑪麗看到這個人時,差點昏厥過去。
“瑪麗,你終於醒來了。”
瑪麗看着眼前這個皮笑肉不笑的傢伙,卻不知道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她強打起精神,微微笑了笑。
“很好,你們給我好好照看着,瑪麗,好好休養,等身體恢復的時候再來找我。”
瑪麗望着塔漢滿臉的堆笑,卻無法高興起來。她跟隨這隻老狐狸時間不算短,尤其瞭解笑容下掩蓋的骯髒和卑鄙的嘴臉。
塔漢離開了,瑪麗卻陷入了沉思。這種作風不像是他的性格,尤其是那種笑容,好像看穿了她的內心,讓她無所遁形。
她的思維終於回到了戰場,當她清醒過來時,還以爲一切只是發生在昨夜。
“你已經昏迷三天了。”
護士的話使她感到吃驚,如此說來,她已經躺在這裡三天了,那麼少劍、“獨狼”,還有玲……他們怎樣了?
當她在護士眼皮下走到門口時,卻被門口的守衛攔住了去路。
“請吧。”
瑪麗冷豔的臉微微上揚,冷眼盯着那個瘦高個,語氣冰冷地質問道:“去哪?”
“塔漢先生已經等候你多時。”
瑪麗猶豫了一下,想起塔漢先前的話,於是跟了上去,她要見到塔漢,也許只有他才能幫她儘快瞭解其他失蹤人員的下落。
當她隨着這名男子沿着走廊走到盡頭,穿過一個拐角,便來到了一個大房間裡。
瑪麗在門口站了半晌,才緩緩推開門。當她踏進房間時,卻只看見一個背影,她慢慢走過去,站在那背影后面,沉聲喊了聲“塔漢先生”。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瑪麗沒有聽見迴音。她微微往前探了探身體,那把大沙發突然轉動起來,她差點失聲驚叫起來。
“你……”她捂着嘴,一臉驚恐的樣子,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啊,滿臉的傷疤,幾乎無一完好的地方,尤其是臉側深深的凹陷進去,其中一隻眼睛被褶皺的皮膚覆蓋,嘴巴也只剩下一半不到,兩隻耳朵嚴重捲曲……
瑪麗幾乎不敢相信,這世界上居然還有如此醜陋的人,如果不是現在,她真以爲自己見到鬼魂了,她忙屏住呼吸,不敢再看下去。
“怎麼,嚇着你了?”當這個說話不太清楚的聲音響起時,瑪麗心裡加劇抖動起來,那半隻眼睛盯着她,彷彿要洞悉她的內心。
“你……到底是誰?塔漢先生……”她回頭想詢問剛纔帶她進來的守衛,可是守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當她再次回頭時,對面那張醜陋無比的臉已經湊到了她面前,她倒抽一口涼氣,差點沒轉身逃跑。但她穩住了情緒,沉了口氣,平靜地說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誰,也不知道你究竟想幹什麼,我不認識你,塔漢先生在等我,我想我該走了。”
“嘿嘿……瑪麗小姐,你難道如此健忘,真的忘記我是誰了?這可不象你的風格啊。”對方冷笑道,“塔漢先生不會見你,要見你的人是我。”
對方的冷笑驚醒了瑪麗的思維,她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開始打量起面前這個可以用“不堪入目”一詞來形容的醜人來。但想來想去,她卻無法記起自己究竟在什麼時候和此人有過交道。
“藍色城堡!”突然,一個熟悉的字眼出現在自己眼前,她慢慢擡頭,目光中射出陣陣寒光,晶瑩的光澤痛徹心底,“小姑娘,記得了嗎?大火、咖啡、汽油……”
聽着對方緩慢的語氣,一個一個場景依次出現在自己記憶中。
瑪麗全身顫抖起來,她怎麼會忘記這一切。這一切毀滅了她的一切,改變了她的人生,她還有深仇大恨未報,她怎麼能忘記呢?
而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此刻正在衝她笑着,她從對方目光中看到了邪惡、輕蔑……
“我殺了你!”瑪麗突然怒喝一聲,飛身而起,衝着面前正在笑的醜人揍了過去。但就在那一刻,對方手中多了一隻黑色的槍,直直的指着她的腦袋。瑪麗心裡一緊,卻沒有絲毫猶豫,拳頭帶着全身的重量和仇恨向對方臉部砸了過去。
“砰——”一聲槍響,瑪麗沒有躲閃,也就在槍響之時,她的拳頭已經完整有力地落在了對方那張醜陋的臉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那支手槍被震得飛了出去。
瑪麗收回拳頭時,才感覺一股鑽心的痛楚,她咬緊牙關,怒視着趴在地上的仇人,那場大火又在眼前熊熊燃燒起來,仇恨燒紅了她的眼睛。此時,她只想着爲父母報仇雪恨,親手殺了眼前的仇人。
“啊——”瑪麗不顧受傷的肩膀,突然又怒吼起來,向着躺在地上的仇人衝了過去。就在拳頭要砸下去的瞬間,沒想到對方突然躲閃開去,瑪麗一拳砸在地上,一股鑽心的痛楚又瞬間襲遍全身。
“我殺了你!”瑪麗尖叫着、嚎哭着再次向仇人出手,當她的拳頭重重地落在仇人身上時,卻聽見對方發出陣陣狂笑,而且根本不再閃躲。
瑪麗舉起的拳頭停在了空中,她把怒火壓抑在心底,拳頭在顫抖、在流血。
“打,繼續打,爲什麼不打了。”桑郎嘴角滲透出了血,可是臉上依然帶着笑容,想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
瑪麗一把抓起他的衣襟,瞪着眼睛,厲聲喝斥道:“你把孩子藏到什麼地方了?快交出來!”
“哈哈……你不是要殺了我嗎?來呀,爲什麼還不動手,還等什麼呢?哈哈……”桑郎狂笑起來,那張醜陋的臉象地獄魔鬼一般獰笑着,瑪麗全身失去了氣力,無力地癱瘓下去。
桑郎的獰笑聲在耳邊迴盪,瑪麗閉着眼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恨不得立刻殺了仇人,但理智告訴她,她此刻不能這麼做,對方手裡還有人質,說不定少劍和“獨狼”都在他手裡。